“都还跟着看什么热闹?!还看!诶?还不走…散了!散了!”呲牙瞪眼睛的蒲信态度粗暴,恶声恶气。大手一挥,扫赶着门前聚集起来的人群。
“哎呀哎呀…这蒲信怎么变成这副土匪痞氓的性格了?真是疯了疯了!”
“是啊…以前是个多好的人哟…现今却…哎!”
“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都给我走!”蒲信独自快速跑回府里拖出一把大扫帚,两手竖高举起,大声恐吓着。
“快快快!疯老头子要打人了!要打人了…”
众人见状,立即如同鸟兽灾散,两脚生风溜得四零五落。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不见了影踪。
“爹…这个还是给我吧!”蒲鸣欢一脸担忧地仰望着气喘如牛的蒲信,赶忙夺过他手里一直紧握不放的大扫帚,扛回府中。
适值这时,旁后暗处悄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魏禾还是神色泛常的漠容。她站在那处,不露声色地观察了许久。直到乌氏姐弟彻底离去后,忽然扭头转过,顺着早已不用分神来辨认就可以自然行走的路径,脚步小有匆促,原路返回。
少焉,路延与高葵一人一边,翼翼架着麻木腿软的蒲信,自庭院逐渐走到走廊。
“哎呀哎呀…”
“哎呀哎呀…”
面如土色的蒲信,走三步蹲两步。异常感觉到全身四肢无力,头晕眼花。
“哟哟哟哟…没事吧?师父!”上经台阶时,路延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迈了个空,结实地磕到小腿。第一时间先去关候并无大碍的蒲信,顺手为其擦拭掉脸颊上的珠汗。
临近归来的蒲鸣欢,将身娇体弱的高葵替换下来。继续扶持着蒲信的手臂,从容而行。
高葵对她欣慰一笑,以示感谢。只觉霎然之间,肩颈的两侧舒缓了甚多。弯腰抱起闻声而来的裸萝,它右后腿上的伤势一日比一日要愈好。
待几人再次回到原地时,便望见魏禾依然面不改色。安闲地坐在石凳上面,手里握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在唇边细细地轻抿着。
良久,树影间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白光。夜色的弯月似水洗,投映其桌面,围绕在池边。圈垠至屋檐,扩散倚端山。疏落无几的星星繁。大部分都缩着头,不肯冒出来。
各房舍间,呼吸长浅。只有一处屋内,蜡点烛明。一双骨节明晰,十指修削的净手。逐步熟悉了穿针引线的技巧,一穿一拉。少年的面庞认真,引人晃神。静静低着头,在最后的缝制工作上忙活了近两个时辰左右,才去洗漱安心睡下。
仿佛整片大地都安睡过去了,寂静中夹含慵适祥和。只有街道旁那一条波平缓静的河流,哗哗声流淌不断。挟带着飒爽的凉风,波纹皱荡,似乎还在回顾着白日里的忙碌与热闹。
眠歇的夜里,兽禽群鸟在巢窝中、灌草里,栖息居身。平常沉夜里挺拔伫立的大树也被传倦染乏,渐渐弯下了腰肢。直到有一个黑色不明的男子身影徐徐靠近,停在树下。双唇轻启,低声念喃了几句。
立即,一只强健硕大的灰鹰自枝间迅速飞出!落在那人的宽肩之上,锐芒敛收,俯首顺从。
男子轻车熟路地取下鹰腿旁紧绑着的圆头竹制密筒,在头部微拍两下。那灰鹰便即刻展翅,无声飞走。
飞过峻山峭崖,向上猛冲云霄。过了许久,它再次慢降。着落在龙首山中的某一棵树间,休养生息。
隋宫城内皆是一派庄严般的肃穆,尤其是在靠拢帝王皇后的书房朝殿附近,当守值夜的军官兵队交替巡查,一丝不敢松懈。
夜步过半,外界幽息雅静。而罗坚殿里却是好一阵子掀天揭地的上下翻腾。
“澜沧!本宫记得那件夙烟罗的棉袍是放在这个柜子里的!怎么不见了…你快过来帮我找一找,等一会儿再收拾!”
“好的,娘娘!”澜沧正双膝跪在地上,整理独孤皇后随手飞丢出来的一件件各色各式的衣物。耳旁听闻后,便站起身子。
“娘娘,是您前段时间连夜赶出来的那件吗?”
“对对对!就是那件!”已经一头扎进柜里的独孤皇后,在乎不得仪态形象。仍旧保持着跪爬着的姿势,闷声应答。
主仆二人翻箱倒柜地找了许久,还是未获所得。
渐渐汗流浃背的澜沧,不由从腰间掏出手帕,抹拭着额头和下巴。轻喘了几口气,欲去为不停持续翻找的独孤皇后,倒一杯解乏释疲的隆润茶。
双脚刚站稳,一步还未踏出。便瞧见不知何时驾到的隋文帝对澜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惊动独孤皇后。
澜沧默言点头,自觉地退后在一旁。走到偏僻的另一侧,独自去整顿独孤皇后先前还未收拾完的小包袱。
隋文帝还是头一次望见到平常万分整洁的罗坚殿,今日居然如此的一片杂乱狼藉。满地散放着有冷秋严冬的棉衣,暖春酷夏的薄衫。几乎有一半都是隋文帝的身尺体寸所穿。
他不禁稀奇地多打量了几眼,威厉又仁祥的面容上,有几分无奈更多是犯愁。
悄然无息地挪到插满花苞的桌前,提起简朴简单的木壶,倒了一盏温茶。转身走向还在火急火燎寻找中,尚未知觉的独孤皇后。那铜瓶中一半木芍,一半玉骨。十支相伴,美好圆满。
“怎么回事…明明是放这儿了呀,真是奇怪!见鬼了难不成?”独孤皇后的半个身子都爬进柜子里,仍然心急如焚的情绪直升不降。只顾着自言自语,对隋文帝的逐步凑近,浑然不知。
等闷到实在是换不过新鲜的空气,探出头控制不住大喘吁吁的时候。一下子就跟隋文帝来了个让两人都猝不及防的额头碰额头。
“哦哟!”隋文帝迅速闪过手中的茶盏,并未洒溅出一滴。可他按着完全无碍的额头,闭着眼睛大叫一声。
“陛下!没…没事儿吧?快让臣妾看一看!有没有伤到脑袋!”独孤皇后不由得慌了神,紧忙一手揽着隋文帝的腰,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坐在软榻上后,随即颤着嗓音,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