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像一只漫无目的与奔突的发癫狼狗,猛地腾跃而起,刀光倏尔一闪——这一刀快狠准,正是扶桑人惯用的刀法——锯齿。
锯齿岂非就像锯子一样?直上直下,毫无滞留?
刀已破空,呜呜低鸣!
一道更甚白昼的清光在李一通的视域内闪现,就像流星般短促而辉煌的光亮,它灿烂,它唯一,它的出现只是采纳一条人命。
李一通模糊的眼帘虽无法捕捉到那璀璨的轨迹,但至少他还能躲,靠他的直觉去躲。
——他的直觉比切下来的锯子还要直。
沉肩凝气,侧身拧步。
一刀正好擦过他的鼻尖,卷破了一层薄薄的皮,一劈到底。
众人已看得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这无比地惊心动魄与夺人眼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佐佐木的一刀并没有特意蓄力,可这锯齿一刀,却让青砖铺陈的街面赫然多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迹!
他的人还在半蹲着,立时又要站起。
这对李一通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他的直觉已测定出佐佐木的方位。刚要跨步飞掌,却忽然自四肢百骸、经脉筋腱溢出剧烈与激荡的痛,让他受到了如啃噬心肝一般的痛楚。
他的手脚顿时痉挛,胸口沉闷如压大石,全身竟似麻痹。不能动弹。
“吼!杀了你!你这个没人救的病夫!”佐佐木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怪叫,再次窜出,双足凌空两丈高,刀光忽然一错,就犹如水银泻地、落彩缤纷,漫天盖地合拢而来!
伊忍刀术——影刀流。
四面八方尽充斥着刀影,暗田看的大快人心,不住手舞足蹈,看得众人一片呕心:“佐佐木,干掉他,让天皇武士的威严扬名在大玄帝国!”
他又高喊一句:“我们要让整个世界的人看看天纵神武扶桑人,是怎么一刀断魂的!”
众人忽然又懂得了一个道理。
原来扶桑人总是希望做点非同寻常的事来彰显自己的。他们杀人,杀很多人,不为仇怨,只图扬威而一乐,好比当下。
漫天的刀光忽然一敛,刀尖已到了李一通的咽喉前,不到一厘之地。
佐佐木逼视着李一通,手背上青筋绽起,交错编织,异常可怖。
他用上了吃奶的劲儿。
李一通的面色青惨惨,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失去了反应与生气。
“斯拉!”
刀光倏止,刀身竟因受到无法透出刀尖的沛然巨力而激荡着与啸鸣。
——像是做错了事而被呵责的小童犹怜的哭泣。
刀竟然被一只苍白如鱼肉的手所绞住,鲜血已沿着掌缘滴落。
所有的人竟都在这一刻张口结舌,便连高楼顶上的曹景阳也震惊无比。
他一跃而下,直奔向佐佐木。
昨日他才自外地归来,得悉到了很多消息,仔细揣度后,才今天出来,正好在街上遇到了这两个井底之蛙一样的扶桑人与李一通。
那两个扶桑人可是熟人。他与李一通却不认识!
既然在李一通身上试不出什么,他也得要见好就收了。他曾认为李一通是昨日闯上万魁楼杀人的剑客,故此想利用佐佐木迫他露出马脚。
可此刻却当机立断地否决掉这个荒谬绝伦的事件。他的表哥赵云昆虽才能加人一等,思虑密如丝,在某些方面经常表现出超人般的极限与强大,这却是让他嗤笑不已。
因为他的表哥一直很多虑,像春阳里的垂首柳枝般杂而乱。
“没有人能在中了仙墓里的神尸毒而在一小时内还能全尸的!”曹景阳确定道。
李一通的左手狠命地握紧与锁住了刀尖,他也能感受到咽喉方向一点不适意的寒凉——来自刀尖的追魂刀气。
他的身体已在抽筋,中毒所致的青铜色面孔竟也因为痛而拧曲着。
有人在不远处哼着小歌,愈来愈近的歌声愈来愈近,却戛然而止,似也是因为李一通残酷的一幕而有口难吟。
李一通的手却不在意那崩坝决堤般的暴涌而出,马上便要淹没他神经的剧痛,他没有歇斯底里与狗血的大叫。
他的左手颤抖着摆了摆,一截刀尖就已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