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空灰蒙蒙的,打开窗便知不是好天气,远处的海面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乌云,阳光给其镶上金边,如同即将发生奇迹般。我很早就醒了,饥饿使人无法安然入眠,即使在梦中,我也依旧做着美食的梦,醒来后只觉得腹中空空,胃酸泛滥。
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厕所,猛喝了几口水,出来时正好遇见辜泉坤打开窗。
于是我走过去,假装与他已经很熟络的样子,自然地开口道:“天气很差……”殊不知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听起来怪做作的。
“今天还是不要出门了。”辜泉坤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我,他像是说给屋子里所有人听的一样。
我与他并排站在窗边,太阳隐藏在云层背后,天与地压抑成一条线。过了会,他侧过脸看着我,问:“昨天睡得怎么样?”
“很不舒服。”我坦诚地说,地板把骨头硌得生疼。
这时,我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辜泉坤也笑了下,突然,他也发出一阵不适时宜的响声。
“下次弄点草或叶子回来吧。”我说:“我小时候在家乡住的时候,每次遇到大灾难,没了粮食,只有靠山上的草树才能渡过,艰难的时候,还有人靠吃土过日子。”
辜泉坤露出一抹苦笑,却故作轻松地说:“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这里的树木可不能吃,泥土也不可以。”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听说吃了会死人。”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心疙瘩了下,默默地看向远处,大片密而黑的森林,就像一个巨大的仓库一样。
这时天空出现一点儿日辉,斑斑星光掉落在地上,我听见哐当的声音,远处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广场死一般的宁静。过了会,有个人快速的跑了出去。
“那家伙死定了。”辜泉坤露出狠毒地笑容。
我没说话,辜泉坤又继续说:“会这样做的,估计是精神出问题了。”
他像在解释给我听一样,我颇为惊讶。说:“他的同伴为什么不阻止他?”
“怎么阻止得了,已经出问题的人,只能宰了,不然受伤的可是自己。”他慢慢地说:“看来那群人不忍心下手,便宜别人了。”
闯进我房间的人又是谁的同伴呢?我皱了皱眉头,那人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阳光又消失了。“门怎么没关上?”我问。
“只有雨天门才会紧闭不开。”辜泉坤说,他又露出狠毒的笑容,道:“要是现在下起雨,那家伙就死定了,明天谁先发现他,谁就能饱餐一顿。”
尽管我知道他们早已经没了人性,可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依旧会感到惊悚。
“没准他会回来。”我说。
“哈?”辜泉坤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打赌?”我说。
“赌什么?”他问。
“你们一般赌什么?”我问。
“你有什么?”他问。
我想了下,除了行李,可行李已经被当做共有财产,我还有一块铁,也被当做共有财产了。“什么都没有。”我说:“你有什么?”
他耸了耸肩,道:“赌屁啊!”
我们又一同默默的望着窗外,图尔跟顾银军似乎知道今天不会出门一样,两人呼呼大睡,然而他们的睡觉却也是极轻的,似乎为了节省体力,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轻柔。
过了会,辜泉坤说:“你真觉得他会回来?”
“不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你跟我赌什么!”他口气不佳,像要找茬一样。
我只好冲他笑了笑,而他却给了我的后脑勺一巴掌。
“你探过险吗?在这座城堡里。”我问。
“没有。”他说:“除了王伯带我走过的那段路,那段该死的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没那么幸运,一来就被人抓了,是顾老用一具死人把我换过来的,人换人,这里的物物交易。”
“我是一袋虫子换的。”我说。
他眉头往上一挑,道:“那不一样!你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狗娘养的混蛋!”
他并不是在骂我,我忍不住笑了下,问:“他们怎么那么……”
“喂!回来了!”辜泉坤突然惊叫道。
我赶紧转过脸去看,果不其然,那人匆门口冲了进来,快速的穿过广场,很快便进入城堡。
“呃……”我喉咙里仿佛堵了块东西,看着辜泉坤,他也是一脸惊讶。
“你看见了?”我问。
“女…女…女人!”辜泉坤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你见到的那一个吗?”
我摇摇头。
我们两饶有默契的退了一步,两人手忙脚乱的将窗关上,关上窗,我们又一同转过身背靠着墙往下坐。
“你看清楚了?”辜泉坤问。
“嗯。”我点了下头。
“真不是你见到的那个?”他又问道。
“不是。”我咽了一口水,道:“我想应该是你们说的那个。”
“我们说的那个没有腿!”他说。
“你看到她的腿了吗!”我反问道。
他打了个抖,摇了摇头。
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抓着那人的肩膀,身体趴在他的背上,仿佛在对他低喃一般,她的长发拖地,所过之处留下鲜红的血迹。
“你确定不是你看到的那个?”辜泉坤转过头看着我,“你有看到她的脸吗?”
我抖着摇头,说:“肯定不是同一个,我看到的那个穿粉红色的裙子,飘飘然跟仙女一样,她自己会走路!”
“你看到她的脸了吗?”他却又问道。
“没有。”我说,突然,我惊骇地望着一脸恐惧的他,“你看到了?”
“没有。”他说。
“你妹!”我忍不住骂出来,松了口气。
“你说她会不会来找我们?”他问。
“不会吧。”我也不敢确定。
辜泉坤把腿往前一伸,整个人松松垮垮地靠着墙,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转过脸看着我,说:“你懂驱鬼吗?”
“不懂。”我依旧紧绷着神经。
“你这人可真邪,你说他会回来他就回来了,你说她要是来找我们,那她不就会来找我们了吗!”他说。
“要真是这样,那我祈求她不要来。”我说。
“只要有圣水,我就不怕这些东西!”
图尔冷冰冰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我们俩齐刷刷地向他望去,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仿佛刚睡着的婴儿般。
“你们看到鬼了?”图尔问。
辜泉坤回头看着我,与我一同确定后,便转过脸说:“嗯。”
“我听说人要是没有阴阳眼是无法看到灵魂的。”图尔说。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我们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俩都有阴阳眼吗?”他凝视着我们,毫无情感。
我们俩又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图尔伸了个懒腰,快速的爬到我们身边,低声说:“我之前听人家说,如果没有阴阳眼能看到鬼,那八成是撞了邪!要不就是鬼让你看到她的。”他忽然起了精神,兴致高昂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我隐隐感到不安。
辜泉坤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冷汗从他的额头往下流,他声音干瘪瘪的,仿佛没了灵气,说:“该不会女鬼知道我们在看她吧?”
“八九不离十了。”图尔往后一坐,扭头对着床上的顾银军嚷道:“顾老,你觉得呢?”
“话都让你给说完了。”顾银军翻了个身坐起来,懒洋洋地走到图尔旁边坐下,打了个哈欠。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门眼里去了,紧张得手心都是汗,等了一会,顾银军慢慢的开口说:“图尔说的没错,老辜,你们惹事了。”
“哎呀!”辜泉坤懊恼地叫了一句,回头瞪了我一眼道:“都是你这家伙惹的祸!”
“现在该怎么办?”我打了个抖,又饿又慌,完全不知所措。辜泉坤虽然恶狠狠的,但表现大体跟我一样,他看起来甚至比我还要害怕。
“看今晚吧。”顾银军说:“真是祸不当行啊!”
“今晚?”我跟辜泉坤再次一同开口。
“这女鬼不是第一次来了,每次都得整死几个人,今天那家伙死了之后,她就会寻找自己下一个目标,今晚要是没有来找你们俩,说明她把你们给忘了,这样你们俩就逃过一劫了。”顾银军说。
“她是在找替死鬼吗?”我咽了咽口水,问。
“鬼知道!”顾银军从鼻子里重重的呼出气来,“要是她真找上门,我们只能去找老疯子了。”
“老疯子?”我疑惑地看着他们。
“就是昨天跟你说的道士。”图尔不耐烦地说。他又看着顾银军问:“她有可能没有来吗?”
顾银军眯着眼思考了很久,很不情愿地开口,道:“据我所知,没有。”
此话一出,大家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辜泉坤转过身又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生气地说:“都怪你!看什么人呢!说什么来什么!”
“行了,别老拍他的脑袋了,他都这么笨了。”顾银军瞟了我们一眼,慢慢地说。
“图尔,你去找些红绳绑在门上。”他又对图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