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彤泡在浴桶里,傻傻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白姑娘,这是今儿皇上赏的五花玉露,我帮您涂上吧。”水鹤拿着小瓶子说:“听说这是夷族的贡品,对刀伤鞭伤的治愈有奇效。”
“我自己来吧。”白彤举手拿过浴巾,缓缓披在身上。深知她的脾性,水鹤递过药,退了出去。
白彤第一次透过镜子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满是鞭痕的身体,铁鹰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对自己?蜷缩回床上,白彤不争气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在意的不是那些伤疤,是铁鹰。自己对他的一番心意被曲解了不说,还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偏偏想恨铁鹰,恨不起来。她没那份心思,也没那个精力,她只想找个没人会伤害自己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言锡文的正宫娘娘?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水鹤进了屋子,着急地帮白彤穿衣裳。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她一边行礼一边想,这古人真奇怪,初次见面,也要说见过娘娘,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妹妹毋须多礼,你身子骨虚,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谢皇后娘娘,民女不敢。”在水鹤的搀扶下,白彤站直了身子。能做言锡文的正宫娘娘,这中枢令梁冲的女儿梁芮香,相貌自然是艳冠群芳,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
“妹妹。”话说这娘娘,一点都不生疏,愣是握住了白彤的手,说:“你的事皇上都跟本宫说了,你对皇上的情意着实让本宫感动。你放宽心,尽管在宫里养着,本宫会待你像妹妹一般照顾,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本宫命人送过来。”
“皇后娘娘,您误会了。”白彤不自在地抽回手说:“民女对皇上绝非什么情意,请娘娘不要误会。”
皇后笑了,又握住她的手说:“妹妹莫怕,本宫绝非吃味。皇上对妹妹一片心意,本宫自是理解,妹妹无须顾忌。”
白彤觉得有些头疼,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善解人意的水鹤忙说:“白姑娘,您又不舒服了,我去找御医。”
“不用。”白彤说:“休息下就好了。”
皇后见状,忙说:“妹妹想必是受不得风,不如上床躺着,听本宫说话可否。”
晕死,她看不懂自己下了逐客令吗?“民女岂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妹妹身体要紧,水鹤,快扶白姑娘上床。”
盖好被子,白彤谢过了皇后。
“既然妹妹身体不适,本宫就开门见山了。”皇后坐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说:“皇上有意立你为妃,本宫也甚是赞成,如今已经差人去挑选良辰吉日了,妹妹好心养好身子,到时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皇后。”白彤惊地起身,扯到了身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瞧把妹妹激动的。”皇后和蔼地说:“日后姐姐还望妹妹多多协助,管好后宫,让皇上专心国事,没有后顾之忧。”
“不是,皇后娘娘,我跟皇上不是那么回事……”
“妹妹,别说了,姐姐都理解。实话跟你说罢,皇上后宫妃嫔才人美人无数,本宫怎么会吃醋,所以妹妹不要多虑。更无须担心别的妹妹会排挤你,皇上历来一视同仁,待众位姐妹都好。”
“知道了,谢娘娘厚爱。”
“那妹妹休息,姐姐先行离去了。来人,把本宫送给妹妹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拿进来。”
看见一批批礼物往里送,白彤默默无言,跟皇后说不通,就跟皇上说吧。只是要怎么说才能既顾全皇上的面子,又令他打消娶亲的念头。她又不是疯了,才会答应做万绿丛中的那一点红。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皇上大驾光临了。言锡文怎么都没想到,皇后这么容易就说服白彤留在她身边,看来这女儿家的心思还是女儿家明白,这招幸好没使错。
“民女见过皇上。”
“免礼。”皇上扶起她说:“今日看来,你的精神好了些。”
“谢皇上挂心,民女的伤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言锡文笑着坐定。
白彤鼓起勇气说:“民女有事求皇上。”
“白彤,别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同我说话。”在白彤面前,他不想自称朕,不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是。”白彤说:“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想回宫外的家,望皇上成全。”
“回家?”言锡文点了下头说:“应该的。过几天我命人送你回白府,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白彤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还望皇上日后多加珍重。”
“你还是要离开朕?”言锡文顿时晴转多云:“皇后说你同意了。”
“请皇上不要怪罪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皇后并不清楚我们俩之间的事,所以误会了。”
“误会?”言锡文说:“是何误会?”
深吸一口气,白彤缓缓地说:“皇上,恕我直言。我被绑架本是始料未及的事,要怪也只能怪冷妃和,铁鹰。相反地,皇上在紧要关头救了我,现在我们两不相欠,皇上也毋须为我的伤感到介怀。”
“如果不是因为朕,你也不会被绑架。”
“皇上,过去的事不要再说了。这是意外,你也不想的。”白彤不想再去回忆那可怕的一幕。她说:“现在皇上也顺利登基了,我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希望皇上也给我一条生路。”
“做朕的妃子是死路一条吗?”言锡文有些火了,目前他也只册封了一个皇后,三个嫔妃,其余的都是才人美人,封她为妃,这是多少女人翘首以盼的,她竟然说是死路一条。
白彤不想跟一个泛泛之交的人侃侃而谈二十一世纪的爱情观念,对于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来说,他们永远不懂得什么是唯一,什么是忠诚。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以对。
“如果我坚持不让你走呢?”
“你不会的。”白彤放手一搏说:“你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不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平庸的女子,弄得整个后宫鸡犬不宁。”
“你在威胁我?”
“不,”白彤适时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这人性格向来古怪,不喜欢与人和平共处,又好兴风作浪,我想皇上不会自寻烦恼吧。”
“朕后宫的妃子各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她们不会与你起冲突的。”
“皇上,”白彤再接再厉地说:“就因为皇上的妃子各个如花似玉,试问我这样的姿色如何自处,难道皇上要民女天天自惭形秽,忧愁度日吗?”
“你?”皇上背着手,踱着步,思索片刻后说:“朕说过一定会治好你脸上的伤。”
白彤故作悲伤,哀怨地说:“不用安慰我了,这疤痕永远都去不掉了不是吗?我知道皇上想补偿我,可是将我留在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那只会时时刻刻提醒我,让我更加难受。”
“朕可以将你安排到偏远的行宫去住。”
固执固执,怎么有这么难缠的人,真烦!可是对他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硬碰硬。白彤背过身,翻了下白眼,苦口婆心地说:“实不相瞒,我想报仇。”
“报仇?”言锡文随即理解地点了点头说:“朕可以帮你!”
“对一个女子来说,容貌是多么重要的事,相信皇上可以体谅我。我一定要亲手报这个仇。”
“你太好强了!”
“当初你相信我,让我取代铁鹰,不就说过欣赏我的好强吗?”
“今非昔比。”皇上有些感伤地说。那个时候你的死活我不甚在意,如今我在乎你的喜怒哀乐,如何能相提并论。“要报仇你更要留在宫中。”
“不,那是一般人的做法。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杀她个措手不及。所以,请皇上成全。”
“你自然有你的想法。那,木将军呢?你可会找他报仇。”
白彤转过身,与他对视,眼睛里的两难,毫不掩饰地入了皇上的眼。忘了自己此刻正在演戏。
皇上别过脸,说:“我答应你,不干预你报仇,但有个条件,把水鹤和火鹿带在身边。”
“不行。”白彤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说:“如此一来我怎么能降低冷妃他们的戒心?”
他们?她说的是他们?皇上心中乐了一下,这是否说明,她对木将军由爱生恨了?想来她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依了她,派人暗中保护就是了。“这事朕也能依你,但有一事,绝不容商量。”
“你说。”只要能离开这,她愿意听听他的条件。
“我两约法三章,容你自由出入皇宫,朕不干涉你报仇,但是报完仇、治好伤以后,你就得做朕的妃子。”
闻言,白彤差点没晕死过去。敢情刚才商量了半天,都是废话不成。报仇也只是借口罢了,他倒当真了,这么一来,不是骑虎难下了吗?
“看样子,你更希望尽快做朕的妃子。”皇上在心里笑了下,还真当他看不出她的意图吗?将计就计,看你往哪儿逃?
“同意。”转念一想,白彤又释怀了,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可以将她脸上的伤治好,这可是高超的植皮手术,谁懂谁又操得了刀。
皇上也笑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果恢复容颜这么高难度的事都被他做到了,那还不是天意要她为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