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这一声“嗯”让铁鹰的心着着实实受了一番撞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她是真的被迷惑了心智还是对那个邪美的少主一见钟情?
白彤不明所以,替他掖了掖被子。她犹豫地问:“要不要通知将军夫人?”那一刻,心分明是刺痛的,铁鹰已然成婚的事实再一次击垮了她。
“不用。”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下,就不再说话。确实不用,根本没有所谓的将军夫人,何来的通知之说。
白彤松了口气,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真的要她去通知,恐怕就为难她了。只是,她和铁鹰的再次相遇,双方都生疏了好多。
“能不能不要伤害他?”白彤鼓起了勇气,一心想要化解两人的矛盾,即使她并不清楚二人的仇恨从何而来。
铁鹰的脸忧在一起,慢慢才张开眼睛,大受打击地问:“如果是他对我咄咄相逼呢?你是不是也还是全然不顾我的立场?”事实上,他根本不想跟“天门”有任何的牵连。他没有拯救苍生、侠义武林的心,并不表示他愿意“助纣为虐”,做“天门”杀人的工具。
“不,我会说服他不要与你为敌。”白彤说得信誓旦旦,她的古月大哥一定不是什么坏人,她坚信。她不管此事因何而起,她只知道要化解两个好人之间的仇恨肯定不会不可能。
铁鹰嗤之以鼻,不想让她知道江湖的险恶,他只说:“这已经不是我和他的事了,”他一肚子的愁情烦绪,“这是护国将军府和天门的斗争了。”忽然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火急火燎地说:“你赶紧去把如风叫来。”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相信“天门”不久就会有所行动,他怎么大意到把这茬给忘了。
白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们是要商量对付古月大哥的办法是吗?这让自己怎么办?
“白彤,你真的愿意看着将军府上下一百多口无辜的人命丧‘天门’之手吗?还是希望我和如风处处受东方尘威胁控制,成为他们统一武林的牺牲品。”
“我,”她咬紧牙关,低垂着脑袋,缓缓地说:“我去找如风。”
“谢谢!”铁鹰松了口气,她最终还是懂得什么叫做大义。
白彤的脚步因为身后的一声“谢谢”而停了下来,定在原地,她本能地回答:“不客气!”古月大哥,这半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门”真的有他们说得那么残忍可怕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不离开呢?你说的“身不由己”指的是这个吗?
厢房里,因为白彤的存在,铁鹰和如风无从说起。即使两人如何暗示,白彤还是赖着不走,最终,她自己都急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和他为敌?”纵然知道得到肯定回答的概率都有,白彤还是不死心地问着。
“白彤,为什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变了这么多,你到底清不清楚他的身份。我所认识的白彤是个识大体、晓大义的人,为什么你会这么固执?”铁鹰没有开口,如风踌躇了一下,不吐不快。
白彤回答得到时理所当然:“因为他真的是好人。”
“哼,好人?”如风说:“如果天门会是好人,那估计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坏人了。”
她急了,抓住如风的手臂就说:“是真的,我了解他!”
“了解?你凭什么这么说呢?你知道这几年来,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天门’的手上吗?”铁鹰按捺不住了,翻过身子,怔怔地看着她。
“他不是什么‘天门’少主!”白彤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铁鹰挣扎地坐起身子,她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他真的不是什么东方尘。就好像……”白彤豁出去了,冲着他们喊:“就好像我不是什么向日葵一样。”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风没办法接受自己听到的所谓事实。
铁鹰开始非常认真地研究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自己不是向日葵了。事实上,根据他的调查,白彤确实跟向日葵相差甚远,这也一直是他觉得糊涂的地方。个性上的差异如何能够简单地用“失忆”来解释。
“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风摊着手,百般迷惑,一双眼睛在铁鹰和白彤之间来回转动。
“不需要弄清楚,只要相信我,他不是什么少主就对了。”白彤也很挫败,这裹脚布一般长的故事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楚呢,她又说:“总之你们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而且他是我的亲人。”白彤越说越激动,她走向床边,说:“铁鹰,我拜托你,答应我。”
“你,”铁鹰眼珠子转了下,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叫亲人吗?”如果他没有记错,她也曾经说过花好是她唯一的亲人,暂且不说这个花好今日这么对她,她怎么会一天到晚把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作亲人。
“我当然明白了。”她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你就会明白我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了。”
“那就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们。”如风站在她的身后,拍上她的肩膀。铁鹰当初说得对,这个白彤真的不是一般的人,她的身上满是故事。花好呢,想必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吧,他自嘲地想着,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白彤继续耍赖:“能不能以后再说?”
如风看了铁鹰一眼,对她说:“那就说说那个东方尘的事。”
“我也是今天才遇上他,这个铁鹰知道的。”白彤看着铁鹰点头后才又说:“但是我能肯定他不是什么少主,他也不会杀人!”
“说了等于没说!”如风撇撇嘴,满脸的不相信。
“那你们想知道什么?”白彤自知理亏,但是她也无能为力啊,什么少主今天才第一次听说的。
“不是少主,那他是谁?还有,真正的少主哪里去了?他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如风噼里啪啦就丢了一堆的问题给她。
白彤受不了地举手投降,说:“停停停,这些我哪里知道,你当我无所不知。”
“他叫什么?”铁鹰决定改变策略,一点点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们得答应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能以此作为要挟,逼他做任何事。”白彤心有顾忌,虽然暂时她不清楚两方的利益冲突,但是她不希望两人为敌。
“可以!”铁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像东方尘此前说的一样。他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却没有将它作为谈判的资本。
白彤点点头,铁鹰一旦答应了,就值得相信。她说:“他叫胡古月,我们两家人住隔壁,从小一起长大的。”
如风皱着眉头,这让人怎么理解啊,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两人住隔壁?她又不肯说自己的身世,真是太复杂了这一切。
“青梅竹马?”就在如风苦恼不堪的时候,铁鹰竟然抛下了这么一句严重离题的问话,惹得如风哭笑不得。
“花好呢,她是谁?”皱着眉头,如风不情愿地问出口,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对铁鹰说,花好不会骗自己,现在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了,还怎么相信花好的话。
“如风,你要相信我,花好真的是花好,向日葵的徒弟。只是我不是向日葵罢了,但她确实是货真价实。”白彤生怕连累两人产生误会,急急忙忙拉住如风就解释。
“是吗?”如风自嘲地笑了下,她还是花好吗?是他心目中的花好吗?
白彤忙不迭地点头,大声地嚷嚷:“当然了,我保证她是花好。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跟她可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直贴在门外偷听的花好,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总算做了件好事。只是师父不是向日葵,那她是谁呢?不对,确切地说,她不是向日葵,那她是谁呢,为什么要冒充师父呢?
“我去厢房里看看花好怎么样了。”如风总算稍微释然了,与铁鹰交换了下眼神,就出去了。
白彤目送他离开,问铁鹰:“这是不是代表你们两个人相信我的话了。”
“过来!”铁鹰元气大伤,还勉强支撑着身体,对她招了招手。
白彤乖乖地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示意下,坐在床沿,与他面对面,一脸的茫然。
“你和那个古月是什么关系?”铁鹰非常认真,面无表情。
“关系?”她皱着眉头说:“就是邻居啊,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他像哥哥一样什么都让着我,帮着我。在我心里,他就是亲哥哥了。”白彤心里暗想,哥,不要吃古月大哥的醋啊,我也很在乎你的。相信你能理解啊。
“没有别的感情吗?”铁鹰十分别扭地问,想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说起这样婆婆妈妈的事,怎么能不扭扭捏捏。
“在这个地方,我想他和我一样,都只剩下对方一个亲人了,所以,拜托你,答应我,不要伤害他。”说到情急之处,白彤凑到铁鹰面前,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下一刻,自己松开手,惊叫出声:“对不起!”
铁鹰失了神,手臂上传来的痛丝毫比不上她凑到跟前的那种异样的感觉。本能地,他伸出右手,环住了白彤。
“铁鹰?你怎么了?”她呆住了,傻傻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安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动都不敢动,生怕又一次弄痛他。
就在这一刻,铁鹰完全明白了,他笑了,什么也没说,仍然牢牢地环住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三十多年来,从他懂事开始,就一直跟着父母漂泊,居无定所。即使后来有了将军府,有了家人,他都没有感觉到一刻的安定。他不知道白彤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只要她不是奸细,这辈子,就要她。只是在感情的事上,她似乎和自己一样傻,应该怎么让她明白自己的这份心呢?
白彤也不客气,趴着趴着,就干脆睡在铁鹰身上了。无意识的情况下,伸出自然下垂的手,在铁鹰腰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搁着,心满意足地会周公去了。
天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屋里的烛光将两人拥抱的背影清清楚楚地投射在窗棂上。
屋子的对面,是花好和如风,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望着那对难舍难分的影子若有所思,本该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离得老远老远。如风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心了。他一直希望铁鹰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不痛快。为什么铁鹰总是这么幸运?从什么时候开始,铁鹰变得比他有女人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