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白彤站在院子里,渐渐眼里噙满了泪珠。今日是铁鹰离开京都的日子。
“怎么?舍不得他离开?”
白彤回头,意外言锡文为何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宅子里。
读懂了她眼里的信息,言锡文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你不是个适合悲伤的人!”
白彤透过泪珠看向言锡文,如果不是他,自己和铁鹰又怎么会分道扬镳?
笑了下,言锡文说:“怎么?在怪我?”
白彤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他没有自称本皇子,而是说“我”?
“木将军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他志不在此。”佯装惋惜状,言锡文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说:“今晚月色不错,不如陪本皇子喝一杯怎么样?”
白彤合上眼睑,逼掉泪珠。“请大皇子恕罪,草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适才我去见过母后了。”
又是“我”,又是公事。不得已,白彤停下了脚步。
“她苍老了许多。”大皇子又说。
白彤转过身,奇怪他到底想说什么。
“作为母亲,想必她也是左右为难。”言锡文哈出了一口气,雾蒙蒙而起。
白彤翻了下白眼,不客气地说:“别告诉我,你还有一丝恻隐之心。”
大皇子忽然转身,瞪着白彤,目光如炬,甚至,怒火重重。
白彤不畏惧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就不信在这紧要关头他会舍得杀了她。
“哈哈……”忽然言锡文笑了。
读不懂他的心思,白彤不再说话。敌不动我不动。
“你很特别!”
“这个不需要你告诉我。”
“想必你很早以前就想杀了我,是吧?为了木天,所以隐忍至今?”
咬了下下嘴唇,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任何人。”
“可是很多时候,别人不死自己就得死。”言锡文认真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
几乎是不假思索,白彤说:“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因为杀了人而终日寝食难安。”
言锡文就像看小孩子一样,不可思议地盯着她许久。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全然不懂得江湖险恶的道理?“你杀过人吗?”
“没有!”
“有!”
“你胡说!”白彤激动地走到他面前说:“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动作,言锡文又笑了,怔怔地说:“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木天会喜欢你了。”
白彤低下头,郁闷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遗憾道:“他真是幸运。想我堂堂一个大皇子,府中妻妾成群,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明白我在想什么。”
“哼,”白彤说:“你又何尝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只有真心相待,才能风雨同舟。扪心自问,那些女人你又真心待过谁?”
“白彤,你不要因为本皇子需要你,你就敢肆无忌惮地教训起本皇子来!”
抿抿嘴,白彤说:“你总是拿权势来压人,如何能够得民心。”
“大胆!”言锡文抓起她的手腕,瞪她。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令白彤皱了下眉头,不看他。
见她不搭话,言锡文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铁鹰带军前往边关,途经茶寮,整军休息。简简单单的一间茶水铺,只有一个提着茶壶的小二,几个衣着简朴的过往路人。铁鹰下了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喝了口茶,一骑铁骑“吧嗒吧嗒”而来。马上的男子利落地下了马,直向铁鹰走来。
“站住!”李副将手中的剑顷刻间出鞘,拦在来人面前,阻止他进一步向前。
来人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说:“木将军,小人奉命送上书信一封。”
铁鹰身边的副将接过信件,递呈给将军。
铁鹰将信拿在手里,前后翻看了一下,问:“何人送来的信?”
“请将军恕罪,小人不能说。”
不等将军发话,李副将的兵刃抵上了来人的脖子。“说不说?”
铁鹰见状,欲伸手去拆信封。
“将军,小心有诈。”李副将在关键时候阻止了他。
铁鹰一心求死,自然毫无顾忌。
“将军,请将军三思!”李副将带头下跪,瞬间,全军屈膝而跪。“将军安危兹事体大。”
铁鹰没有反驳,准备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身后的死士。
“将军。”来人又出声道:“信中所说之事关系重大,必须由将军亲启。”
“找死。”李副将起身,欲手刃来人。
“将军。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请将军不要为难小的。”
铁鹰扫了他一眼,示意李副将放人。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此人看起来也颇有一些能力,敢只身前来送信,所托之人来头必然不小。拿着信,铁鹰想了下,交到死士手里说:“这信就暂时放你手里吧,等本将军知道了寄信之人,再拆,也不迟。”
“将军。”来人冒了一身冷汗,你不看信误了事那不是间接害死我吗?
铁鹰冷漠地笑了下,淡淡地说:“怎么?愿意告诉本将军是受何人所托了吗?”
来人稍稍思索了下,方才说道:“是,是一名女子。”
“女子?”铁鹰愣了下,女子?白彤?她给我写信做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使如此,他仍然伸手拿回了那封信。
见将军取回了信,来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说:“将军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小人任务已了,在此请退。”
李副将一脸凶神恶煞地拦住了他。
铁鹰抬头,吩咐:“毋须多言,让他走吧。”
何事如此重要,要赶在我离开京都之前送到?是阴谋还是另有内情,自己到底该不该再相信她一次呢。犹豫再三,铁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信,顿时整个茶寮安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能瞬息数清楚。
所有人都鉴证了铁鹰当时的满腔悲愤。他捏碎了茶杯,掀起了茶寮的茅草屋顶,撞毁了梁柱,直到一片狼藉,直到自己的手心渗出了血,还不肯罢休。二话不说,他纵身上马,顷刻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