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诉完空姐、走出了机场的慎行在得知李建华越狱消息的那一刻,就知道情况不妙。
安东尼愧疚地向他承认,李建华的出逃成功有四组队员的一部分责任,而慎行几乎来不及跟他确认原因。
慎行自己自从美国出发到踏上帝都机场,都安然无恙毫发无伤。李建华没有来找他,报复心这么强的一个人居然没有来找他——慎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个渣滓如果没来找他,就一定去找了敏知。
慎行联系不上敏知,无论他想什么方法都联系不上。就在他急得要命的时候,敏知的父亲,刘吴柏先生出现了。
“是你害了我女儿。”年过半百的商业大鳄神情悲愤,炯炯的目光恨不能将眼前的年轻人穿透,“混蛋,是你害了我女儿!”
慎行麻木地听着刘吴柏叙述李建华绑架敏知的经过,承受着一位悲伤的父亲失去女儿的控诉。
慎行无从辩驳,也不想辩驳。
最后,当刘吴柏终于骂累了之后,慎行才开始用因为过度劳累和担忧而变得嘶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他说。您说的对,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从前光芒万丈的小子现在变得萎靡不振,刘吴柏就算再怎么生气,怒火也熄灭了一点点。
——也就只熄灭了一点点而已。
刘吴柏耐着性子问道:“你小子,有救我女儿的方法没有?”
慎行很诚实地交代:“有······我做的智能猫咪小呆,它好像跟着敏知走了,我马上就能定位到它的坐标了,请您不要担心······”
刘吴柏想起了那只通人性的猫咪,语气又软和了一点,说道:“那,你这里还有其他线索吗?”
慎行坦白道:“暂时没有了。”
刘吴柏看着他现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憋屈样子,心中更是愤懑:“我女儿被掳走,我都没你这么怂,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闻讯赶来的唐洛在门口发出一声响亮的咳嗽,之后他出声道:“刘老先生大驾光临,在这儿教训谁的儿子呢?”
刘吴柏气势上丝毫不输:“我正在教训导致我的宝贝独生女儿被绑架的罪魁祸首——怎么,唐老爷子想要发表点什么高见?”
刘吴柏当然不会错过在他说出“宝贝独生女儿”的那一瞬间时,唐洛的理亏和瑟缩。
慎行及时制止了两位老人差点上升为幼稚肢体冲突的口角:“刘伯父,我保证我会把敏知找回来的。”他还想做些例如“李建华不会动敏知的”之类的保证,但无论是他还是了解了内情的刘吴柏,都知道这些保证都是空谈。
李建华已经接近癫狂状态,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送走了刘吴柏,唐洛也没呆多长时间就走了。尽管刚刚在刘吴柏面前维护过慎行,唐洛离开的时候还是对他冷声道:“我们家把人家姑娘连累了,这是我们的过错,补偿是应该的。但你要是再这么折磨自己,李建华那只狗猖狂了不说,人家姑娘也未必会开心。”
慎行埋在电脑前的头连抬起来都没有:“谢谢,我还忙,就不送您了。”
四组的成员来找慎行商量行动计划的时候,不少探员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
何佳宁语重心长地开导他道:“兄弟,听我一句劝······李建华搞这么一出的目的就是让你不好受。你这么折腾自己,不正好中了他的计吗?”
慎行的回复与他的劝说风马牛不相及:“李建华没给我发恐吓视频。”
这句话没头没尾,所以很自然地,何佳宁没懂他的意思:“啥?”
旁边的安东尼却瞬间领会,他说道:“这样的话,我们没办法得到任何线索。”剩下一句话被他吞到肚子里: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人质的状态。
敏知是生是死,他们都不知道。
慎行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后说道:“也不算毫无线索。我们的猫跟着车走了,我刚刚已经定位到了它。”
“那你愁什么?她在哪里,我们这就出发!”何佳宁道。
慎行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晦涩:“我定位到的是中东的封锁区。”
“这怎么可能呢?”安东尼看了一眼慎行面前的电脑,上面确实显示的定位是中东封锁区,“好吧,就算李建华他有天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到封锁区里。关键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为了在那里放一个刘敏知?再说了那里条件那么恶劣,人根本生活不下去——哦。”
他瞅见慎行脸上的表情,止住了话头,尽管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李建华绑架刘敏知,不是想要勒索敲诈,而是想要毁掉唐慎行。
他把敏知绑去封锁区,不是为了交出人质后自己逃脱方便,而是为了让敏知在绝望中等死,顺便恶心一把猜到这个事实的慎行。
“别耽搁时间了,走吧。”斯蒂芬进来道,他刚刚打完一个电话,“我搞定手续了,咱们现在就可以飞去封锁区,能碰见人质就解救,能抓到绑匪就暴打。”
安东尼看他的眼神中满是崇拜:“组长,我宣布,此刻你又重新成为我偶像榜单的榜首了!”
慎行真诚地道:“谢谢。”
斯蒂芬朝他微一颔首,大声招呼探员们出发。
慎行坐在飞机上,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合眼。他梦见了寒夜中的火炉,觉得温暖,于是伸出手去,触碰到的壁炉变成了敏知的双手。
慎行欣喜地握住那双手,过了一会儿,却发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黏糊糊的,不像是敏知双手的触感。
然后慎行低头一看,他触碰到的是血。
慎行一下子惊醒,旁边的何佳宁都被他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慎行挤出一个有点苍白的笑,“一个噩梦而已,不会有事的。”
他又喃喃地重复,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我们很快就赶到,敏知能撑住,不会有事的。”
风沙弥漫,阳光刺眼。
敏知凭借偶尔从窗户中窥测到的景象,已经确定了这里是中东。
最近,她的神经已经对痛感到麻木了,这让她身体上不再那么难受,但是心里却一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身体最后的防御机制被激发,这意味着她的生理机能濒临崩溃。
李建华早已离开,剩下一帮身强力壮的喽啰看守着她。敏知试着想要策反他们,连“我要是被抛尸了,你们就是李建华钦定的陪葬”这样的真理都说了出来,结果那几个傻大个执拗地认为“老大会在探员来的时候派一架直升机来接他们的”,让敏知“不要作无所谓的抵抗”。
老天,这帮人在学别人说话之前先学好语文可以吗?敏知强烈怀疑李建华就是看上了他们没文化、好忽悠这一点,才找他们做跟班的。
敏知在心里策划了几次逃跑计划,但不幸的是碍于自己虚弱的身体,都没有成功。
她现在恨死那个之前因为懒惰而不肯健身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