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雨王妃看着他这个样子,真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她轻轻的蹲下来,伸手扶住寒飞思低声道:“王爷保重!人死不能复生……”
“啪!”一声脆响,姒雨应声倒地,寒飞思怒视着她,喝到:“混帐东西,紫蕊儿不会死,我看你是想死。”说罢举拳又要打去,姒雨王妃哪里受过如此侮辱,怒从心起,一闪身躲过一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把撕去罗裙,与寒飞思大打出手。
一个是久压妒火出手狠辣,一个是痛失爱侣发泄胸愤,你一拳他一脚打的难分难解,众人在一旁是干着急,王爷、王妃的一通乱叫,可是却无人敢上前,要知道这会两位主子都在气头上,拉谁都是死。
就在这里打的难分难解的时候,有侍卫大声喊道:“周曌王驾到!”众人一听,救命的人来了,扑扑通通跪了一地。
“胡闹,你二人还不快快住手?”周曌王怒喝到:“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上去给我把他们分开?”
有王命就好办事,话音未落,就有数名侍卫扑了上去将二人强行分开。
“父王……您要为姒雨做主啊!”姒雨王妃一见周曌王来了,立刻奔了过去跪倒地上痛哭起来。
“王妃快快起来说话。”周曌王虚扶一把,旁边侍女赶紧将姒雨王妃扶了起来。
“寒飞思,这是何故?你与王妃闲来无事切磋切磋也无伤大雅,但是总要注意力度,万一伤了王妃,你不心疼么?”周曌王使劲的给寒飞思使眼色,示意他找个台阶赶紧下来,给姒雨王妃赔个不是,翻过这篇。
“哼!父王来的正好……”寒飞思头一扭赌气的说到:“这个贱人,我要休了她!”
“胡闹!”周曌王一瞪眼示意寒飞思闭嘴。
姒雨王妃听寒飞思说要休了自己,怒极攻心,浑身发抖,气的真是有出气没进气了,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周曌王一看一面叫:“宣太医!”一面吩咐侍女:“赶紧扶了你家王妃去休息。”又安慰姒雨王妃说:“王妃切不要和飞思一般见识,你先下去休息,我会好好教训这个顽劣的儿子,回头让他前去给你赔罪。”又转了头对寒飞思道:“你跟我来。”
寒飞思跟着周曌王来到水榭,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盯着水面,两眼通红。
“飞思,到底是为了何事?看你这个样子,做父王的我真的很心疼。”周曌王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
“父王!”娘亲死的时候,寒飞思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死是什么,没觉的心疼,父王的子女众多,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他比较在意,其他的孩子,估计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更谈不上父爱。只有他是个例外,据说,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满室红光,廊柱上生满香菇,产室里异香扑鼻,天师无尘子对寒飞思的爷爷的周康王说:“此子不凡,必将给大周带来福祉!”周康王一听非常高兴,对这个孙子是越看越爱,就接到自己的身边调教,为他寻求最好的老师教他识文断字、武功韬略、治国之能,周曌王父凭子贵,也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为将来的继承王位打下坚实的基础,为此,周曌王也最偏爱这个小儿子。寒飞思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强权意识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视生命如草芥,从来不知道何为失去,何为痛心,可是今天,他终于体验到了那种感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这种感觉让他抓狂。
寒飞思永远忘不了那一日,狂风暴雨中,他高高站在那块巨石上,衣袂飘飘,满腹心事,而季紫蕊就那么突然跃入他的眼睑,巨浪滔天而且浑浊的黄水里,那抹娇小的身影忽隐忽现,就在顺水飘过巨石的时候,竟然被一个巨浪拍到了岸上,离他那么近。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丢了。真的很奇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会和一个五六岁的娃娃一见钟情呢?可是,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虽然很多人都会养童养媳,可是他从来不认为会有人真的从一开始就会爱上一个小不点,而这个水里冒出来的小不点却一下子偷去了他的心,让他就此沉沦。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只要她。他从来不知道何为后悔,即使小小年纪就被指婚,有了妃,有了妾,有了儿子,天哪,不敢想象,自从遇到季紫蕊开始,他越来越后悔,他不想要那些女人,他就只想要季紫蕊。他的心里、眼里全是季紫蕊,其他女人他连想都不要去想,他后悔那么早就娶妻生子,以至于在季紫蕊面前总是低一头,就怕她会介意,会不高兴,会……离开。
八年了,每天他都用各种方法,软硬兼施的看着她吃药,她吃了,他才安心。
那两件东西,他总觉得不一般,要不季紫蕊不会贴身藏着,昏迷中还紧紧捂住胸口,为了免生事端他把那两件东西装了盒子沉了湖底,凡是有可能勾起她记忆的东西他都不能容忍,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毁了?他不敢,是的,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有自己不敢做的事。他怕万一有一天季紫蕊想起来了,结果发现是自己毁掉了,他怕就真的失去她了。
小女孩的季紫蕊聪慧,可是也很淘气,但是更多的还是可爱,不论怎样都可爱。
寒飞思突然问道:“父王,您可还记得五年前那件事么?”寒飞思盯着自己的脚尖,悠悠的说到。
“五年前?五年前什么事?”周曌王呆了呆,人老了,前一分钟的事都可能记不住呢,还五年前。
“那年,有一天,父王夜里做了个噩梦。”寒飞思轻声的提醒。
“噢!想起来了,那晚,孤梦见一座高山突然崩塌,一条河流忽然干枯,那花园里的百花也全部凋谢了,惊醒时,竟没发现已经浑身汗湿。”周曌王想起来了,现在想想,也是很清晰的。
“是啊,当时父王问身边的齐妃娘娘,让她解梦。”寒飞思眼神慢慢冷却。
“不错,齐妃当时说这是凶兆。”周曌王很不舒服的说:“若非她说此梦大凶,那崩塌的高山预示孤的江山不稳,干枯的河流预示孤失去了民心,凋零的百花预示孤好景不长,孤焉能惶惶不可终日?”周曌王斜眼瞥了一眼寒飞思。
寒飞思语声平淡的说道:“那段时间,父王无心朝政,整日惶恐,有思过度而生了重病。”
“是的,那时孤真的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孤的敌人,都想谋夺孤的江山,都想害了孤,看谁都疑心。”周曌王叹了口气,有点抱歉的看着寒飞思:“也因此让飞儿受苦了。”
那段时间朝廷上下整日惶恐,每天都有人掉脑袋,每天上朝,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御林军,皇帝一个眼神,一颗人头就会落地,大家都不明所以。皇上只暗示着要肃清朝廷上层官员。而寒飞思也因为随意写的一首诗被周曌王打进天牢要处以极刑。他在天牢里的两天一夜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而接他出来的人也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犹记得那个清晨,一抹阳光透过牢中的天窗照在他的牢门口,而那抹阳光下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是阳光般的笑容,她就说了一句话:“回家去。”
后来,他才知道,他被人构陷下了天牢,三日后问斩,原本支持他的大臣因为求情被杀了不少,后来就没人敢说话了。就是这个小丫头,不知怎么跑到大殿之上,问了周曌王一个问题:大王突然变成这样必有原因,如果不找到答案,杀光了所有人也无法解开心结,大王如果肯说出来问题,她愿意免费解答。是啊,哈哈,这个小丫头,从醒来就是一个小财迷,多少人被她坑了银子,连父王也是常常被她坑,可是她的魅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周曌王会一怒杀了季紫蕊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周曌王竟然告诉了她原因,原来只是一个噩梦。季紫蕊听完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这真乃奇梦也,也就只有贤德的明君才会得此一梦。”周曌王问她怎么说?她回答:“山崩预示的是太平,河枯预示的是龙现,百花凋零预示的是硕果累累。”季紫蕊大眼睛眨啊眨的,笑眯眯的说:“大王,恭喜您,上天明明预示着您将一统天下,成就宏伟霸业啊!”周曌王听完一合计,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要统一天下,得此一梦真乃好兆头啊。于是被下了冤狱的都拿了补偿无罪释放,被冤杀的就给家属厚重的抚恤金。
“父王,紫蕊儿的聪慧您是看到的。”寒飞思突然跪了下来:“父王,请您允许我娶她为正妃。”
“胡闹,孤知道紫蕊儿的聪慧,也知道她是个奇女子,很讨人喜欢,可是,你已经有了正妃,并且还有了儿子,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姒雨?你可知,你的任性会给朝廷带来多大危机,她的父兄可是好相与的?”周曌王拍案而起,闹了半天在这里等他呢?
“父王!”寒飞思哭了,他失去母妃没哭,练武受伤没哭,被冤下狱没哭,季紫蕊接他出狱他哭了,但那是高兴的泪,现在,他是心痛的泪,好痛。他不要做这个王爷了,只要季紫蕊能回来,他愿意陪她远走天涯。是的,是回来,他从来都不相信季紫蕊会死去,即使她不会游泳,要知道,泛滥的刺水河都没能伤到紫蕊儿,这个小小的湖又算得什么。他后悔啊,自己真是混啊,怎么可以把她丢到湖里呢?她本就是河神的女儿啊,入了水,还不轻松跑掉了?肯定赌气回家了。
寒飞思痛苦的表情都扭曲了。
周曌王被他的眼泪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这个儿子一直都是睿智,沉稳的,天大的事也不能动摇他半分,那样一个冷静的人,怎么会如此痛苦?寒飞思从八年前那次完成任务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敏感、暴躁、易怒,难道是因为那个女孩?难道那女孩是妖孽?想要颠覆我大周朝?周曌王越想越怕,眼皮直跳。还好,还好,为时不晚也,那女孩不是已经落水了么,最好死掉,不死的话……也要想办法除掉!周曌王两父子,各怀心事,不发一声,那边湖水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