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车顺利到了贫民区,一群在路口张望的孩子远远看到车队就高声尖叫,又叫又笑,有往前跑去迎接的,有往棚子里去通知大家的,好不热闹。
等车队到了棚户区,车老大一众人都呆住了,他们原来以为一定是某个大庄园,老板想屯米,发个灾难财啥的,到地方财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竟然是小姑娘买了粮食给这些难民的。车老大鼻子一酸不由得落下泪来,如果当年自家遇到这样的好人,爹娘还有自己的小儿子也不会饿死了。其他车夫也都感动莫名,连连称赞季紫蕊菩萨转世。
轩辕朗也愣了,他带人潜入大周有些日子了,到处打探季紫蕊的下落,昨天得知季紫蕊又落入寒飞思的王府,正打算半夜劫人,结果就看到季紫蕊被俩蒙面人送出王府,因为不了解对手,不敢贸然与季紫蕊相认,就一直跟着她。以为她是有章程的,没想到这丫头背着大包袱在城里跑来跑去,完全是一副迷路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想看看她最后能怎样。
之后一直跟着她到了城门口,结果出了小叫花被打的事,城门的人本来就多,一挤一乱,就把季紫蕊跟丢了,就在他懊恼的城里城外找的时候,季紫蕊竟然又出现了,还带了人和板车来,于是他又跟,见她进了米行买米,打听出她要买几十车的米,心下不由惊讶,她要这么多米干嘛?瞅瞅她带的那几辆破车,肯定拉不下,就到附近车行临时帮工,说好了,不要工钱,就管顿饭就行。
此刻看到一片破烂的棚户区,那些衣衫褴褛的妇孺老人,他就全明白了,他的小紫蕊儿长大了,可是依然善良如初。他看着她,那个被包围在一群孩子里的女孩,笑的那么灿烂,美的不似凡人。
.“喂!新来的,赶紧干活。”车老大拍了他肩膀一下,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季紫蕊,笑着说:“这姑娘可不是咱们苦力可以想的,好好干活吧!也算帮她做件好事。”
“嗯!”轩辕朗用力点了一下头,撸起袖子扛起米袋来,他何曾干过这样的重活,看着米袋不重,可是放到肩头却差点没把他腰压断,咬着牙扛起米,摇摇晃晃的往棚子里送。看他这样,惹来其他汉子的一阵嘲笑,但是他听而不闻,眼里只有那个女孩的笑,她看过来了,她冲自己笑了,她说:“辛苦了!”
“不苦!”他也笑了,好像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袋一袋,这些米装车的时候有米店伙计帮忙,装的非常快,可是卸车的时候只有车队的苦力,棚户区的壮劳力太少了,所以卸的慢,天快黑了才把车都卸完,棚子里的女人们已经做好了饭,把饭菜摆在空地上,请他们吃饭。
干了一下午,大家都累极了,抓起窝头大饼就往嘴里塞,一口菜汤,一口干粮的吃了起来。轩辕朗也饿了,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抓起一个窝窝头就吃,刚咬一口就卡住了,好硬,好苦,再看看其他人都吃的香甜,他便狠狠心咬了下去,嚼了两下一伸脖子往下咽,结果噎住了,一口窝头不上不下,憋的他脸通红,又惹的众人一阵大笑。
“别急,喝口汤吧!”忽然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一看是季紫蕊,轩辕朗慌张的想要站起来,结果被季紫蕊按住肩膀:“别起来了,给,喝一口吧!”季紫蕊按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他忍不住哼了一声,眉头紧蹙。
“怎么了?”季紫蕊看出他很痛苦,忙抬起手。
轩辕朗喝了口汤把干粮咽下去,缓了口气说:“不妨事。”
“这位小哥肯定没抗过活,那肩膀估计磨烂了。”车老大咽下一口饭,嘟囔道。
“别动,我看看。”季紫蕊轻轻掀开轩辕朗衣领。
“没……没事……”轩辕朗一张俊脸通红,想避开季紫蕊的手。
“叫你别动。”季紫蕊瞪起眼睛,轩辕朗不敢再动,只好由着她将衣领小心掀开,皮肉已经烂了,和衣服粘在了一起,一动就流出血来。
“嘶!”轩辕朗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很痛。
“这么严重,大婶,麻烦烧些开水来,古老爹,可有伤药?”
“水有,都是刚烧开的。”一个妇女忙道,转身进去找盆。
“没有!”古老爹摇摇头。
“姑娘不要担心,那是皮外伤,抓把土撒上,过两天就好。”车老大说道:“穷人没那么娇气。”
轩辕朗听得背后发凉,真怕季紫蕊就听了那车老大的话,抓把土给自己当药使了。突然,他就想起来小时候,花园里,季紫蕊把花瓣给他当面吃的情景,不由的笑了出来。算了,只要是紫蕊儿,别说抓土当药了,就是拿毒药给自己涂,自己也心甘情愿。想着竟然不觉得疼了,反而好幸福,希望自己伤更重些才好,只要照顾自己的是季紫蕊,一切都好。
“喂!你疼傻了么?还笑的出来。”看到他笑了,季紫蕊心情竟然也莫名轻松起来。她从靴筒里摸出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下,小心的给他将皮肉里的布一点点挑开。
轩辕朗看到她手里的匕首,突然好难过,这把匕首是轩辕明给她的,这么多年,她竟然还带在身边……突然就心痛,一阵阵抽痛,痛的他不住的吸气,一脸的痛苦。
“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哦,我知道很痛,再坚持一下,就剩一点点了。”季紫蕊看他突然好痛苦的样子,紧张起来,温柔安慰着,手下更轻、更小心。
季紫蕊嘱咐那妇人将盆子洗净,用开水烫了几次,才盛了水来,放在地上晾着,等伤口上的布都取掉之后,想找块干净布给他擦伤口,可是这里哪有干净的布啊?
季紫蕊无法,只得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将布包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的物件,把包东西的娟帕拿开水洗了又洗,烫了又烫,而轩辕朗却紧紧盯着她从包里取出来的东西,和那把匕首一样金灿灿,珠光宝气的,那是一柄小巧的折扇。他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心脏狂跳,他送她的折扇,原来是贴身收藏的,而且不同于那把匕首,还用绢帕好好包着,好感动,眼里都快冒出桃心来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季紫蕊用惯了匕首,觉得好看又实用,所以一直放在外面,而这把小扇子精巧漂亮,却不实用,又太小,总怕丢了,才用绢帕包了收在怀里,完全就是当值钱的玩具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