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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来也急,去也急

望眼欲穿,鄂尔泰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十五万大军南下平叛,这支队伍里没有傅恒,也没有弘晓,全是他的亲信。戎马半生,如今再次出征,鄂尔泰已经丢了而立之年的气血,他回头望向紫禁城,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去战场,但最起码,后世子孙的前程稳了。

“将!”弘昼的书房里,一老一小,两人头碰头,靠在炭盆边上博弈。

棋盘上红马左移,与左侧的双炮成夹击之势,红帅直逼楚河汉界,白将唯有避其锋芒,奈何左右敌军攻势迅猛,白将避无可避。

“我又赢了!”男孩手舞足蹈,伸手收拾棋盘上的红子,“算了吧!明知赢不了还要和我比,那叫什么来着,自拿耻辱!”

“是自取其辱!”严祌给男孩纠正,“你看你,赢了一把就得意忘形,连学过的成语都忘了!”

男孩挑了挑眉,没有回怼,这动作是从他爹那里学来的,收拾完棋盘,他摇头自言自语道:“啧啧,一路上被我带着跑,能不输么!”重新码完棋盘,便大声说到:“再来!”

永璧像个老头似的摸着下巴,豪气地对严祌说到:“这回让你先行!”

“我还得谢谢你了!我先来就我先来,等会儿别后悔!”

永璧再次摇头,心中默哀:“朽木不可雕也!”老对手了,自然知道彼此的套路,先行者看似得了先机,其实不然,已落一子,便被对方看破,棋盘已输一半啊!”

“哟!又下棋啊!”弘昼刚安顿好阿扣,从房间里走出来,自觉地拉过板凳坐在边上观看,“刚开始啊!”

“弟弟呢?”永璧看了看里屋,已经听不到啼哭声。

弘昼摸了摸永璧的脑袋,笑道:“睡着了,很折腾,可没有你小时候乖啊!”

“那是当然的!”永璧得意地仰起头,“快点长大,这样就有人陪我玩了!”准确地说,是有人替他背锅。

“看招!”严祌催促,这一把他势必要一雪前耻,目前的战绩,严祌还需连赢四把才能打平。

弘昼下意识地往里屋瞧了瞧,小声地对严祌说到:“前几日大批清军已过了山东南界,现在应该是在江苏境内了,南下过江就意味着发起进攻,但肯定不是老路,毕竟已经吃过一次败仗了。”

“这次领兵的听说是鄂尔泰!”严祌本来信誓旦旦地想要赢一把,然而这会儿却又提不起劲,他的心思被弘昼的话给引了去,“这个人可是大清朝廷里最难缠的,曾经随着康熙和雍正南征北战,战果累累,不能小觑啊!这次南下的清军有十五万之多,加上北上的水师,怕是超过了十九万,八旗大军可谓是倾巢而出,来势汹汹啊!”

弘昼关心地问到:“想好对策了么?这可是赌上大清国运的一战,若是这次战败,那以后大清便再无宁日!所以,鄂尔泰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打赢这场仗。”

严祌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回到:“水师不怕,我绝对让他过不了黄海,就是陆军要谨慎了,得看他从哪里过江,是什么时候过江,暂时会驻扎在哪里。江苏境内怕是不会,上次吃过地雷的亏,应该学聪明了,况且,接下来就是隆冬,天寒地冻,选择这个时候进攻未免太草率。鄂尔泰一定会找个稳妥的地方,先将军队驻扎下来,囤积粮草,铸造火炮、准备弹丸、滚木,石块,以便破了地雷。从哪里下手,一定是偏离江宁的方向,毕竟流动部队会比常驻部队容易攻打些,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江宁边防的大型炮台。”

“错!”永璧仰起头,浓眉大眼盯得严祌毛骨悚然,背后发凉,“兵者,诡道也,虚实相交,以虚掩实,然何不以虚掩虚,既修栈道又度陈仓?两者皆为惑,其敌不可测也,然惑者,可为实也,其敌亦不可测也。对方可以表面上让大军饶过江宁及左右,同时派一部分士兵从江宁硬攻,兵分两路。以江宁一侧为虚,实攻他处,亦可以攻他处为幌子,正面进攻江宁,总之,猛攻其中一处,集中对方的防守,再出奇不易地从第三处进攻,如此突破口就有了!就是牺牲大了点,毕竟,先前的两处都是虚,第三处不在最后是猜不出来的!”

正面进攻的两处都是幌子,进攻的士兵说白了就是来送人头的,目的就是把敌方的主力吸引过来,当敌方主力被牵制时,再以奇兵从第三处进攻。

严祌手指敲了敲棋盘,“浑水摸鱼,棋盘上可以,战场上不行,人命关天,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是棋盘上的‘卒’子,可以让你肆意挥霍!”

对于老师的教导,永璧像个大人似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到:“那就没有办法咯,洪汛一到,你们就倒霉咯!”这会儿他倒像个老师,对着严祌啧啧道:“下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军?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消灭对方?目的都很明确,可是你却放着目标不闻不问,诶,这叫什么来着?妇人之仁!所以老头儿你才总是这么狼狈啊!好了!我将军了!”

永璧从板凳上跳了下来,双手背后,活像个得道高人,头也不回地往里屋走去,边走边说到:“孺子不可教也!无药可救!”

严祌一双大小眼看着破孩的屁股,他很想往那上面来两巴掌,正常三四岁的孩子是这样的么?能这么妖么?这心智看上去比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还要老。

弘昼伸手在严祌的眼前晃了晃,“要不算了吧!你还是别收这个徒弟了,整天被刺激,也怪遭罪的!”

严祌好不容易转过头,“那可不行,现在放弃,那之前的罪不就白遭了么!若非知道他是你儿子,我真怀疑这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基因好!”弘昼摸着鼻子自夸。

“什么是基因?”

“就是遗传因素,一代代传下来的!”

严祌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个言简意赅的词,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慢悠悠地站起来,“今天就先告辞了,叨唠了!”

“不吃完饭再走?”

“不了!”严祌学着永璧方才的模样,双手背后,往门外踱步,“我得去找耿澍商讨怎么应付鄂尔泰,我徒弟说得也有些道理,在陆军数量上,清军可是我们的五倍之多啊!”

“敌军是否会主动出击?”阿桂吃过一次败仗,败得很彻底,这是他第三次看到长江,他对江水已经有了心里阴影。

这也不是鄂尔泰第一次来南方,此处驻扎着十五万大军,若是偷袭,叛军必然倾巢而出,否则便是送死。鄂尔泰打过无数的仗,经验老到非阿桂能比,此行两件事,一是平叛,二是趁乱之时将和亲王就地正法,如此,龙椅稳了。鄂尔泰对着阿桂吩咐道:“只管安营,面对大江的那一侧派两队人轮流值守,不得懈怠丝毫,另外,派人往西,加高江北岸堤,一定要牢固,疏散沿途的百姓,此事需在明年四月初前完成!”

“有动作!”耿澍站在战船的瞭望台上,这里的望远镜看得远,就是体积太大,他看到了江对面往西行军的士兵。

“要不要伏击?”耿澍边上的壮汉询问。

“不!”耿澍已经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了,想靠水来淹我?未免太早了些!“他们想把战时拖到明年初夏,我不会给他这机会,论士兵素养,论武器装备,我甩他几十条街,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这句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可是他们的营帐离江边太远,舰船的火炮射程也不够啊!让一队人马靠在江边走,会不会是想引我们上钩啊!”

“确实如此!这次的对手是鄂尔泰,现在吹的又是北风,风向是劣势啊!”耿澍靠在窗边上,望着江面,对面军队的人数太多,己方即便有武器加持,但两个纵队,五千人不到,防守勉强可以,进攻薄弱,士兵人数上被对方彻底碾压。

闫双双透过望远镜望向对面,看不到对方的营帐,嘴里念叨着:“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啊!”

以寡击众的战局他们模拟过不止一次,但人数上从没有这么悬殊过,陆战火炮很重,射程远,威力大,但移动并不方便,四台燃油机虽然能拖得动,但是行动速度太慢,不适合追击,一旦对方散开,将他们围住,那就被动了。

耿澍喃喃道:“武器虽好,但是士兵随身携带的弹药不到半个小时便会全部打光,后续的支援是不能断的。”他抬头对闫双双说到:“去给浙江发个电报!”现在他需要智囊。

严祌看着地图,摸着下巴,说到:“加固河堤的人,很大程度上是民夫而不是士兵,我们不能攻击,不然便失了道义,激了民愤,而且那里的士兵也不会太多,大费周章地攻击那里短时间内没有太大的意义。”

弘昼对着盘坐在书桌上的永璧问到:“是你,你会怎么办?”

红木书桌上摆了一堆两寸高的木质人偶、火炮的模型。

永璧身体前倾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抬起头,顶着一双呆萌的大眼,“凉办!大冬天的烧他衣服和粮食呗,大炮那么远,对着轰就好咯!不要舍不得炮弹,可往劲里使。大炮越多越好,声音越响越好!”

充分的发挥己方的长处,既然己方火炮威力大,射程远,那就用火炮不停地对着对方的营地射击。

“那要是对方拔寨后撤呢?超出你的射程,你怎么办?”

“对啊!我进敌退,我退敌进,该怎么办?”

永璧嘟着嘴,看着他老爹说到:“贼势溃,恐难重整旗鼓!常言犬畏虎,闻虎声而夹尾奔窜。贼众亦然,后炮声响,乃风声鹤唳!”

“攻心之计?”严祌侧着头看着摆弄人偶玩耍的永璧,却是在问弘昼,“会有效果么?对方的主帅可是鄂尔泰啊!虽然比不上年羹尧,可也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刚开局,一个满级裸奔的王者带四个同样裸奔的黑铁,能打赢对面三个满级满装备的大师么?

弘昼摸着永璧的脑袋笑道:“为什么不试试呢?”就算没有效果,也不过是浪费些炮弹,弘昼再开口道:“把部署在琉球、长州、吕宋的军舰抽出来,击溃清军水师之后,继续北上,低速前进,近日照后返航!”

两军虽未交战,但双方的前探已经开始交手。

红日挂在山头,地上少了树荫。“啪”的一声,地上一阵尘土飞扬,没有冲锋陷阵,而是心照不宣地快速卧倒,身体紧贴地面。风声吹散了喘息声,周遭不见人影,只听枪声四起,唯有尘埃乘风而行。

射人先射马,一梭子子弹,二十多匹马倒下,耳听马声惨叫,前哨的清军士兵并未急着起身,而是继续压低身体,眼睛则注视着四周,敌袭也在预料之中,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动,更不能掏火石发信号,天色已暗,即便是微弱的亮光,亦会招来杀身之祸。

足足过去半个小时,一名清军士兵认为是时候了,他训练有素地掏出火石,借着同伴侧起的身体遮掩,仅仅是身体轻微地移动,火石正要摩擦的瞬间便被一枪击中,边上的同伴亦难以幸免,用来传递信号的炮仗未能如愿地点燃。

依旧僵持着,清军士兵耳朵紧贴地面,附近没有马蹄声,也没有脚步声,想来仅是对方的探子,这一刻就比耐心。领头的人不着痕迹拍了拍身边的人,示意禁声,慢慢耗着,对方的紧张程度和精力的消耗都要高于自己,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袁契等人趴在一旁,他们穿得厚实,就连脑袋都裹得严严实实,虽是迎着风,却觉不到冷,一排十五号人,静静地趴着,借着微弱的月光,透过枪上的瞄准镜仔细地搜寻猎物,他们不放过任何会动的物体,即便是风吹过草,那便也是一枪。

夜已过半,两名清军士兵紧紧挨靠在一起,外面的温度很低,升不了火,靠在一起可以取暖。那领头的人将火石藏在自己的袖口里,示意右手边的人把手中的炮仗凑近些,他单手摩擦火石,却怎么也打不着,明明很冷,额头上却冒出了细汗,感觉整个背后湿漉漉的。他很急,可是身体却不敢大幅度动弹,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自己,只知道,枪声一想,整个脑壳都会被掀掉。终于,火石打着了火,连同袖口一起点着了,炮仗燃起,一注红光,没有听到枪声。清军耳朵贴着冰冷的地面,对着领头的人说到:“敌人跑了,大概十五六个人!”

衣袖管点着的那一刻,那个清军统领吓出了一声汗,火被扑灭时,袖管已经烧掉一半了。

“只有十五六个人的样子,应该是敌军的探子。”

“可是十五六个人,却跟咱们七十多号人耗了整整三个时辰。”清军统领甚是不满。

“大人,我们丢了四个兄弟。”

清军统领叹了口气,“诶,诶,援军快到了,生火吧,外面冷!”

“袁契!你确定他们安营的位置了?”耿澍不放心地询问,若是主帅是阿桂他一定不会问,但主帅偏偏是鄂尔泰,这个人的年纪是他的两倍,他倍感压力。

袁契点头,他可是前粘杆处统领,现情报部部长,每一份情报都不能有丝毫差池。

耿澍跟着点头,转眼盯着地图,大军驻扎一定会靠近水源,那势必会有河,普通的河流太窄、太浅,容不下军舰通行,军舰只能在最近的地方支援,另外,火炮实在太重了,燃油机太废,拖得太慢,他需要走水路,把火炮往前拉一段距离。

耿澍指着地图,“也就是说,我要把四十门大炮沿着这条河再往前拉二十里,强行军至少需要四个小时。另外,六十二门马式重机枪也得靠船拉,虽然未必会用到。天黑行军,凌晨四点整准时发起炮击!持续炮击时间为两个小时!”

“最靠近这里的只有一个哨港,探子交给我们,那里有接近一百多号人,一般会在傍晚的时候换班,全部解决掉有些困难,不过我会尽可能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住他们,晚上风声大,又是北风,过了这二里地就没事了。”暗杀的活,过去袁契他们没少干,何况,他与清军已经对峙过四次。

阿桂走进鄂尔泰的营帐,这会儿天已经放亮,昨晚一阵骚动,严阵以待,却没有如愿地等到敌军,“大帅,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按您的吩咐,已让士兵乔装,混在修筑河堤的民夫里。”

“可有打探到敌方的消息?”鄂尔泰象征性地问了声,他知道很难,本不抱有希望,这群叛匪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来的路上他便发现一个问题,江南和江北已经彻底失联了,碍于地雷的威力,老百姓现在连江边都不愿意去。

阿桂无奈地摇头,他还没有查探到敌军的兵力部署,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叛贼只封锁了江面,除了十几个探子,暂时没有发现敌军部队过江的痕迹。

鄂尔泰叹口气,“目前只知道敌方大致的武力装备,那个埋在地上的火器不难破解,难破解的是你说的那个会喷火的东西,它应该是一种火器,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穿透钢盾。对了,检查了那几具尸体,工匠怎么说?”

阿桂回到:“弹头原本应成锥形,不似正常火器的弹丸,亦非普通的铜铁,里面混有其它杂质,至于是什么,还不清楚。前进后出,弹头会在肉体中旋转,伤口越来越大,这种东西非常致命,从哨兵口述的距离和杀伤力来看,距离近到五十步,钢盾恐怕防不住啊!”

“这个距离足够了,我们的火炮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穿得多,不知道顶不顶得住沾满桐油的箭矢。去,让工匠们加快进度,桐油、箭矢、火炮、钢盾、滚石,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准备,明年开春化了冻,就让我们去会会这帮乱党!”

“长官,这炮这么重,船吃得消么!”闫双双看着船的吃水线有些害怕,这船虽没有军舰大,可个头也不小。

耿澍皱着眉头,“吃不消也得吃,这是没办法的。不过,好在大炮下面有轮子,还有燃油机,只要靠了岸就成!”

“风很大啊!敌人会不会夜袭啊!”

“应该不会!”统领伏在地上,看向远方,天色渐暗,没到这个时候最紧张的不是后面的大营,而是他们,他们这队人已经和袁契等人对峙过不是一次了,对方人少,己方一发信号,对方就跑,虽然伏击过一次,但是对方的警觉性很高,从不靠近,放两枪就跑,似乎只是来打探他们的动向。

大统领的衣服已经换了,今天穿得厚,他对着身后的士兵说到:“打起精神来,今晚那几个兔崽子还会来,昨天被老子射中了一箭,却叫他跑了,今天,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老大,昨天您也真背,背后竟然中了一箭,刷新了我们部门的伤亡记录啊!还好穿了背心,不然这会儿准躺在赵医生那儿了。”

袁契抬手对着边上人的脑门敲了一下,“老子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挂彩。”

那人揉了揉脑门,苦口婆心地说到:“说您憨,您还不承认,今天您就说背后疼,往赵医生那里一趟不就完了么!”

袁契一拍脑门,顿时觉得后悔万分,随后伸手搭在身边人的肩上,夸到:“小忠清,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懂得挺多啊!”

李忠清一脸嫌弃地看着袁契,拍开袁契的手,隔着厚厚的口罩揉揉鼻子道:“出了战场,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我啊!”

“老大,今天风大,这个距离对射击怕会有影响啊!”

袁契举枪往北瞧了瞧,“我们今天的任务仅仅是对峙,不是杀伤,也不是冲围,这里离河岸有很长一段距离,只要大部队从这里北上二十里就行了。”

“他们虽然从侧翼绕行,可是人数只有一千人,能行么?对方可是十几万大军啊!”

“我不知道马克沁是什么人,只要有那东西在,虽攻则不足,但守则有余!”马式重机枪的威力,袁契在东瀛战场上深有体会,杀人如同割韭菜一般简单,那群倭寇提着锋利的大刀,不过是群会动的靶子,只要民国军队向前推进,那群倭寇就如同挡在车轮前的蛋壳,被碾得粉碎。驻守在东瀛的两个纵队,仅仅靠着两百七十多台深度改进版的马式重机枪,硬生生地吃下大半个东瀛。

“时间差不多了,和往常一样,我们撤!去前行部队左翼埋伏,掩护他们!”袁契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伏在地上慢慢地往后退,出了对方少有装备的燧发枪及弓箭的射程,便起身快速地逃离现场。

“走了!”清军统领直起身,转动了下脖子,和民国军队的探子对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常规操作,敌方退去半个时辰后生火,一直到天亮都不再会有动静。

天还没有彻底放亮,朦胧得很,远处看不透彻,隐隐约约觉得有火光,火光距离耿澍他们约有六里地,担心燃油机的动静太大,几十名士兵硬是靠斤不落把六吨半重的大炮拉到岸上。

耿澍喘着气,看了看怀表,现在是四点半,他回头望了望船上的八台燃油机,不由苦笑,早知道就用这玩意儿拉了,何必费这么大劲,反正一会儿动静更大。

闫双双挨个检查了火炮,确定射击角度没有问题,便走到耿澍的身边,说到:“火炮就位,射击角度就位,可以射击,已让士兵待命。清军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离他们如此的近吧,而且还在他们侧翼的位置。”

耿澍颔首,“正常人的思维,袭营的军队数量必然是几万,不可能只是我们这一小股千把人,而且,袁契他们的动作多少会麻痹清军,让清军认为每晚除了探子便不再会有旁人来这里。我们每门火炮备弹一百五十发,打完就撤,绝不可恋战,战舰距离我们的位置为二十里,也就是说,这二十里会很危险,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声“开炮”,四十门火炮齐射,声音震耳,直接传到了鄂尔泰的营帐,披着披风迈出营帐的那一刻,只感觉地面在震动,远处东南方向火光乍闪。叛军换了弹丸,那炮弹落在营地里便开了花,不但声音大,碰到帷帐便是火光冲天,大营在燃烧。鄂尔泰心中虽急,却依旧镇定地指挥士兵整备物资,往反方向撤退,丢盔弃甲狼狈,总比丢了命强。

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耿澍想起来了,当日进攻萨摩藩的时候就是这个场景,这种火炮的射程可不仅仅只有六里地,而是六公里。

安静的天空被弹丸划破,平静的人心被炮声震碎。对方的火炮几乎是不停,开花的炮弹除了弹片的杀伤,还有那令人作呕的燃烧能力,在阿桂的叙述中,叛军是没有这样的武器的,他们最强的装备就是会喷火的火器。

鄂尔泰在阿桂的搀扶下东躲西藏,四十门火炮覆盖的范围可不小啊!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夹着血腥味荡漾在空气中,鄂尔泰扶在阿桂臂上的手不觉紧了两分,他很想下令士兵朝着炮声的方向发起进攻,但理智告诉他不行,他下令道:“带上能带着的东西,全速后撤,不得恋战!”

大军撤退井然有序,听不到炮火声时,已经是天亮了,身心疲惫,冷风刺骨,饥肠辘辘,这一刻甚是狼狈,鄂尔泰都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从火炮来看,绝对不少于五十门,这样大规模的行军,前哨怎么会没有发现。

阿桂将干粮和水递到鄂尔泰面前,“大帅,南方河道纵横,叛军可是从水陆来的?”

“那为何大军推进,却没有被我军士兵发现?”

“报告大帅!”殿后的探子快步来报:“大帅,敌军已经撤退,一共十二艘船,船吃水很深,几乎是贴着河面。敌军人数不足千人,火炮仅持续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火炮一结束,敌军便立刻撤退,并未追击!”

鄂尔泰把送到嘴边的窝窝头用力地掼在了地上,使劲地拍着大腿,嘴巴快拧成拱门了。他现在很想爆粗口,狠狠地爆粗口,为何当时不鼓足气上前拼命,敌军一千人不到,他可是有十几万大军啊!靠人堆也堆到敌军跟前了。

阿桂不停地抚摸鄂尔泰的后背,他生怕这位大爷一口气上不来。

小半个时辰后,鄂尔泰才缓过来,“我军伤亡如何?”

阿桂如实汇报:“三千七百四十一人丧命,另有六千多人受伤,伤得很重,至于仅是破皮行动无碍的士兵未算在内!”

鄂尔泰疲惫地靠在马车上,有气无力地说到:“怪不得当初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本帅真是小觑了他们。”

阿桂连忙蹲在一旁安慰道:“大帅,此叛匪不同寻常,每次使用的武器都不相同,常规战法根本行不通,那大炮的威力昨晚您也见到了,十步一杀,非得虚名啊!”

十步一杀可不是仅在十步之内才能杀一人,而是弹丸落地的十步之内谁都逃不掉。

“你怕了?”鄂尔泰说完便不自觉地往营地里张望,他再次叹气道:“损失不足一成,士气却是已挫九成啊!”

“报!”一名骑马的汉子还未勒住马,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神色慌张匆忙。

阿桂训斥道:“何事惊慌!”

来人跪在鄂尔泰跟前,低头断续地说到:“启禀大帅,三省水师已全面溃败,敌军正在北上!”

鄂尔泰瞪大了双眼,怒道:“怎么会如此不堪?”

“回大帅,三省水师七日前于云台山东南侧八十里处和敌军军舰交战,我军虽十倍于敌,可奈何敌军火炮迅猛,我军不是对手啊!敌舰无桨、无帆,却能逆风而行,真是鬼也!三十艘巨舰就像怪物一般,直叫人毛骨悚然啊!”

阿桂回忆道:“那个船我见过,很大,非常大,绝非三年五载就能造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鄂尔泰却留意了报信人的前一句话,敌军正在北上,如今已隔七日,此处岂可久呆?这是直捣黄龙啊!也不知道快马加鞭回程能不能赶得上。鄂尔泰扶着车轮站起来,“休息完毕后,你留下四成的人,其余人准备跟我回京!”

阿桂惊呼:“那这里~”

鄂尔泰长呼一口气,老天是公平的,大江两侧,谁硬来都讨不到便宜,暂且据守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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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官村的村南横亘着一片近千亩的平展展的土地。在田地的最南端是一道缓缓隆起的原坡。现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的阳光正在这片肥腾腾流油的大地上照耀着。阳光下的麦苗绿油油的闪烁着一片润泽的光芒,好似铺满了一地锦缎。在这片田野南端的原顶上,有三座被我们称为“冢疙瘩”的高出地面约有二十几米的巨大的陵墓,丘陵一样横空出世。陵墓上面长满了碧森森的柏树与野草。野兔、狐子、黄鼠出没其间;那是我们三官村的三位先人的坟墓。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这里灯笼满陵,红光璀璨,远远望去如同天边的一块正在熊熊燃烧的云霞壮丽无比。由于三官村地处低洼,三官坟又处在高处,所以我们每每看到的那灯火就像是悬在空中的海市蜃楼。在平日里,那儿是我们一伙孩子聚居玩耍的地方,我们在那里逮蚂蚱,捉蝴蝶,采柏朵,藏毛毛,挖一种很脆很甜的名叫响棒棰的东西吃。挖野小蒜吃。或者上到柏树上掏老鸹窝、麻雀窝。还有的时候我们在坟墓周围灌黄鼠窝。当我们把一桶桶水倒进黄鼠窝里后,就静静地趴在窝边眼睁睁地盯着里边的动静;终于一只只黄鼠在里边吃不住了,头顶着泥水从里面湿漉漉爬了上来,由于浑身的毛发上沾满了泥水,黄鼠已经爬不动了,就被我们逮一个正着。我们给黄鼠的脖项拴上细绳子,拉上在田里走动。黄鼠吱吱地叫着,不情愿意地跟在我们身后爬行……现在,岁月过去了五十年之后,我们仍能看到当时那些让我们流连忘返的精彩的情形。
  • 致我们自始而终的热爱

    致我们自始而终的热爱

    他喜欢画画,他还喜欢滑板。后来,画笔折了,滑板断了。他有个朋友,曾经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他的另一个朋友,喜欢睡觉。“铖铖呀,你干嘛要把画埋起来?”“小时候埋的,现在习惯了。”——“你,有时候需要放下。”“有什么可放的。”——“以后准备去哪?”“出国治病。”
  • 王爷家中有悍妻

    王爷家中有悍妻

    坊间传闻,王爷家中有悍妻,将王府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坊间传言,王妃不仅彪悍,而且善妒,六个侍妾被其逼得一个不剩。坊间传言,王爷身为一家之主,实则有苦难言。林夏听了想打人:什么悍妻,她分明是下堂妻!
  • 总裁,有话好好说

    总裁,有话好好说

    她是唐家继承人的妻子,一次荒唐,却在陌生床上醒过来。他谐谑笑道:“你不是已结婚两年,竟然还是个新手?”“混蛋!我要报警!”“混蛋?报警?”他笑道:“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才是受害者。”她无奈狼狈逃走。原本只当是一场梦,却不想迎接她的却是沸沸扬扬的婚内出轨的新闻。让她更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自己丈夫为了逼她离婚一手导演。她净身出户,却不想又掉进了另外一个火坑,他是她前夫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华氏集团的当家人。霸道的侵入她的生活,口口声声要她负责。“华先生,那晚的事,能不能当没发生过?”她祈求他放过。却不想他勾唇一笑:“别开玩笑了,这床都上了,你竟然告诉我,当没发生过?”【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