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刚才还是阳光明媚,可随着一阵海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也阴沉了下来。大雨稀里哗啦的洗刷着苏木研手中的木剑,根本看不清上面是否沾染过鲜血。
街道上雨水横流,那个人就那样站在积水里。他原以后很快便能结束的,但苏木研一直都在躲逃,他倒是没有什么抱怨,毕竟苏木研手中的只是柄木剑,虽然从身体里抽出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他想那应该和世界树的种子有关,以前老骑士曾告诉过他一些世界都事情,骑士中有些比较特别的人,总能展现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因为世界树的种子。倾盆大雨中,苏木研已经被斩断了二十柄木剑,只能刻意的避开他的正面攻击。
那几名骑士被抛弃了,雨水无情的倾泻在他们的身体上,他们在雨里呻吟,骑士的高傲被雨水冲洗得一丝不剩。
他们,失去了被重新拾起的价值。
苏木研撑着木剑站立,脸色苍白,木剑折断似乎对他有些影响,毕竟都是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的。
他不知道苏木研还能从身体里抽出几把木剑,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苏木研,也像是在看他自己。
苏木研将木剑插回体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吧,那请你记得我吧,我叫苏木研。哎呀说得我好像就要死了一样,雨下得这么大,还真有些冷啊!如果你还没有名字,那么我就叫你夜寒凌吧!”
苏木研给他取名字,看起来很荒唐。其实这又有什么荒唐的呢,如果他没有遇见那个老铁匠,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名字吧!
在这个的时代,有时候还真有些荒唐,孩子们像是牧羊人的羊群,但始终不曾见过牧羊人。
他的确没有名字,这么多年了也并没有谁问过他的名字,即便那只是一种称呼而已。老骑士死了,那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是他也只是叫他小鬼。夜寒凌就夜寒凌吧,这样至少有人记得。
“夜寒凌,那就夜寒凌吧,雨不会停,你也不会赢,我也不会和你去做骑盗。”雨水沿着他的头发滴下,在脸庞划出几道雨痕,他紧紧的握住那柄横刀,不会赢并不代表会输。
“吵死了,你必须得是我的团长啊!”苏木研冷笑,笑得那么阴沉,就像夜雨一样寒冷。
夜寒凌握着横刀冲向苏木研,苏木研来不及拔剑,横刀带着冰凉的雨水割开苏木研温热的肌肤,径直刺向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避,已经无能为力了吗?”夜寒凌看见苏木研的血液划过横刀,沿着雨水落下。
“哦,那你把刀抽出来,我逃。”苏木研低声说,清拭去嘴角的血迹。
隔着雨幕,夜寒凌看见那个女孩撑着一把破烂的雨伞呆呆的站立在那里,手里的雨伞划落,大雨将她包围。她来了,在苏木研死掉之前。
“大哥哥,大哥哥。”她朝雨幕中的人大喊,声音中夹杂着哭泣。
“你就是那个她要救的人啊?她在为你哭呢。”苏木研冷笑。
其实夜寒凌就是小女孩要救的那个人,他杀了那群带走他的骑士。他不去找小女孩,有些绝情,但不至于将她牵连。
苏木研就那样站在大雨里,看着小女孩踉踉跄跄的朝夜寒凌跑来,脚下一滑,摔倒在了雨里。她站起来,擦掉盖住眼睛的雨水,又冒着大雨奔跑。苏木研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曾经也曾不顾一切的冲向某个人,可他就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永远追不上那钻进汽车里的人。她跑得还真慢,但至少夜寒凌没有搭上汽车离开。
夜寒凌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横刀,如果滑落了,苏木研可能会流血死掉。雨更冷了,苏木研说得对,这样的雨还真冷啊,山羊杀死另一只山羊。夜寒凌突然很同情眼前的这个人,他也曾对那个小女孩那么好,“希望她冲过来的时候,是抱着你哭!”他轻轻的说,如果女孩抱着的是他自己,雨对苏木研该有多冷啊!
苏木研的血液夹杂着雨水滑落,嗒嗒……嗒嗒……嗒嗒……
“输了,你得跟我走。”苏木研单手握住横刀,狠狠的刺穿自己的身体。
夜寒凌有些慌乱,他本就没想要将苏木研杀掉。他紧紧的捂住苏木研的伤口,他想横刀应该刺穿了他的心脏。雨水嗒嗒地往下流,像是流进了他的眼里。
“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心脏在右边。”小女孩抱着他的时候,苏木研忍不住笑了。夜寒凌回神,一柄断剑正指向他的喉咙,在雨幕了,他能感受到剑刃的冰冷,随时都能将他割喉。
“你输了,夜寒凌。”苏木研扔掉手中的木剑,低头抚摸着小女孩,“怎么又哭了?”
“大哥哥你不要死掉,大哥哥你不要死掉……”小女孩依旧抱着苏木研哭泣。
“就算你的心在右边,拔出刀的那一刻你也会死掉吧!”
“笑话,我死了还要你这个团长干嘛。”苏木研抬起头,对面无表情的夜寒凌说。
刀上还在滴血,苏木研将小女孩推到夜寒凌的身旁,她好不犹豫的将夜寒凌推开,又跑过来抱着苏木研哭泣。
“喂,你在这样我就真的要死了,快到他那里去,我得将刀拔出来。”苏木研苦笑着说。
“哦哦。”小女孩松开了手。
苏木研双手紧握着横刀,面带微笑,轻轻的往外拔。夜寒凌遮住小女孩的眼睛,他看见鲜血不停的从苏木研的伤口处流出来,大雨都无法阻止衣裳被染红。苏木研突然停止了抽动,面目狰狞,谁都不知道他额头上的是否仅仅是雨水。
夜寒凌大概有些相信苏木研的话,这样一个倔强的人,怎么会轻易的让自己死掉,他将最后一柄木剑插回体内,应该是蓄谋已久。
“呀,卡住了,你帮我把它拔出来。”苏木研又变得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夜寒凌没有回答他,轻轻的推开小女孩,心里比这场大雨还更加不平静,他觉得苏木研不会死,但他曾经也没觉得老骑士会死。
“你快帮我把刀把出去,这个样子很难看哎,虽然我没有吃过世界树的种子,但我是个怪物,身体能够操控二十一块木板,之前被你斩了二十块,我收回最后一块放在了这个位置。”
“疼疼疼……”夜寒凌握住横刀慢慢的往外拔,苏木研忍不住叫了起来。夜寒凌没有理会,直至将苏木研身体里的横刀拔了出来。
“木头也会疼?”小女孩问。
苏木研看了看伤口,目光落到身旁的小女孩上。冰冷的雨幕里,小女孩像是在笑,上一秒她还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是啊,木头是不应该会疼的。
“木头应该是不会疼的,不过可能会死掉。”苏木研说着,牵着女孩的手去拿那把积水里的伞。
女孩紧跟着他走,转身看了身后的夜寒凌一眼,雨水沿着他的衣角落下,像是再等待谁的归来。
苏木研撑着伞走过长长的雨巷,在一间破旧的老茶棚里避雨,小女孩扯下茶馆的幕布帮苏木研包扎伤口。
“他会来吗?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小女孩问。
“他不会来。”苏木研轻声说,“但他也不会离开。”
“刚才我看见他笑了,但好像又没有笑。”小女孩说,她一直都没见过夜寒凌笑,所以也不清楚是不是她眼睛里进了雨水看花了眼。
“哈哈哈。”苏木研拍着那张木桌,“我就说我会让他笑的蛮,哈哈哈……他笑的样子一定很丑,你见可以想象一只乌鸦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苏木研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失去了知觉,脑海里回荡着他熟悉的声音:一千年的战火结束了,君王被逆臣推下王座,红色的细雨染红了白色的罂粟,夜鸦在天上回旋,巫师用王的躯体迷惑地上的四方列国。
“什么鬼话?一点新鲜感都没有,这样的话我好像听了整整一千年,哎!那个王还真悲哀!”苏木研再梦境中对着黑夜咒骂,却又忍不住哀叹。
“大哥哥你醒了?”女孩满脸眼泪,“我还以为你会死掉呢,刚才你的身体都冰凉了,白得像死去的骑士一样。”
小女孩总是动不动就说死,她一定有很多悲伤的故事吧!苏木研默默地想,他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了。
从那荒唐的梦境中醒来,伤口荒唐的愈合,连道伤疤都没有。苏木研看着一些以前的伤痕,也许是那时没做这荒唐的梦吧!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苏木研也曾疑惑的像老铁匠询问,问老铁匠实为什么自己会在迷迷糊糊时听见那个声音,为什么伤口总会莫名其妙的愈合。后来他发现自己可以操控体内的二十一块木头,便也不屑于去问那些无法得到回答的问题了,既然有些事情的真相毫无意义,又何必为了它去多愁善感呢!
苏木研也知道一些世界树种子的事情,于是才也带着对骑士的向往来到了外面的世界。他莫名其妙的对夜寒凌产生好感,非要拉着夜寒凌做他的团长。在他看到骑士的丑恶嘴脸后,便觉定去做那自由自在的骑盗了。
世界不是骑士的世界,虽然骑士是世界政府最高的暴力组织,但世界政府又听命于四方列国,而四方列国之外还有其他的力量。
比如说老铁匠以前便是一个叫影的组织的成员,天知道那个组织做着怎样的勾搭,苏木研从来都不问老铁匠那些问题,他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苏木研还听说在联合政府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国家,还有一片骑盗盛行的黑域,据说那里便是世界的尽头。
“肚子好饿啊,还去吃免费的东西吗?不过那家豪华的店肯定是关门了。”苏木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他知道小女孩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用来换下那湿漉漉的衣裳。
“不去”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说,“总那样看起来像个坏人。”
“我可没把我当个好人,我觉定要做一个骑盗了,带上你的大哥哥。”苏木研讲。
“那也带我走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了。”小女孩低垂这脑袋。
“我不会带你去的。”苏木研横躺在地上,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我只找名字好听的人和我一起去当骑盗,你连名字都没有。”
“不去就不去吧,撒谎都不会。”小女孩轻轻的说道,她知道苏木研不想让她去接触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