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姐还不知去了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担忧这些几近荒谬的事呢,还是小姐的事重要。
思虑了一番后,云芝终是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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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丰国皇宫大殿内
香气袅袅,绫罗绸缎包裹着玲珑的身段,藩使臣国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身子随着琵琶之声摇摆,觥筹交错,举杯言欢,高堂之上的南丰国国主段墨高坐在金銮宝座之上,细长的眉眼间皆是醉意。
他的两侧坐着一位长相极美的女子,粉面含春,碧水柔波,自是一番绝丽倾城。可这位女子却并不是南丰国国后夏子越。
说起国后夏子越可以用神秘来形容,当年,这位少年君王登基,便昭告天下夏子越为南丰国国后,入住正宫,可是这大殿中除了段墨外便再也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个神秘国后,就连关于她的传闻也很少听到,可真真是奇怪啊。
但在这个时候又有谁去关心她呢,既然国君不去提起,那就不会有不怕死的去触怒龙颜。
坐在国主下手位上的那个男子背脊立得笔直,墨紫色的玉冠高高竖着,绣着青竹的蟒袍衬着他显得愈发得绝代风华。他的眉目间有着一分的清冷,两分的高贵,三分的慵懒。
他总是这样冷冷,让人心寒。
骨节分明的手中执着一盏琉璃杯,葡萄美酒夜光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便将里面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高台之上的女子眸光时而不时地望向那个男子,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来了。似乎这几年,他又清瘦不少。
可那个男子眸子却自始至终都未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停留半分。
“景尧。”段墨将目光转向坐在下手位上的男子身上。
这时上官景尧才将目光转向高台之上,看向南丰国主。
听到南丰国国主开口说话,众人纷纷将目光从歌舞姬移开,看向高台之上的人与台下的人。
“过几日便是冬猎,孤想你也能来。”说这些话时,段墨的眼中一丝的伤感之色一闪而过,似乎就在那一刹那,他想到了什么往事一般。
而在一旁的女子眼中也是满怀期待,她也不知,等了他多久了,似乎很久了吧。
上官景尧依旧眸眼淡淡,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见男子迟迟没有回答,下面的使臣有些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再说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竟会使得南丰国君王这般。
可段墨似乎并不恼,细长的眼依旧是弯着的,大概是了解他吧。
过了一会,上官景尧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缓缓起身,为自己的琉璃盏中斟上了一杯酒,走到大殿中央,
“瑞安,敬王君一杯。”说这些话时,他终是看着段墨的,而段墨也正看着他,眸眼中有了些许感怀之色。
“哈哈哈哈”段墨大笑,拿起身旁宫女递上的酒盏,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该你了。”段墨将酒盏向下倾了倾,笑着望向上官景尧。
见状,上官景尧也是轻抬衣袖,饮尽杯中酒。
“好!”
终究,他是懂他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奈何他们终究会形同陌路,各执此生,也终究会化为虚无。
“冬猎,孤要看看这些年,你的打猎技术如何了?哈哈哈。”段墨似乎是颇为欣喜的。
扫了一眼大殿之上的蕃国使臣,段墨放下酒盏,竟是直直地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众人皆是望着这位约莫二十几岁的君王,不知他接下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段墨走到上官景尧身边,对着众人说道:“景尧是孤的朋友,诸位使臣就莫要再揣测纷纷了。”
两人皆是人中龙凤。自古以来都是伴君如伴虎,君王的眼中竟然还有朋友,众人表面上显得一副极其谦恭地模样,实则,却是存着其他的想法的。
君王的朋友到头来终究还会成为战场上的对手。
同样,自古帝王心不可测,那些个藩国使臣虽是见过朝代更替,朝野动荡,这些事谁又能将它说透呢。
“各位使臣,过几日便是我南丰国的冬猎,到时孤要让你们看看,我南丰的儿郎是如何的骁勇,哈哈哈。”说这些话时,段墨的眼中盛着满意与激动。
在坐的藩国使臣面上皆是笑意,可心中却是有着其他的想法。
眼下,南丰国表面上太平无事,可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太平,所谓的太平安乐,只不过是上位者的自欺欺人罢了。
……
不觉间,两人已来到了半山腰处,这里的丛林果然茂盛得甚。
丛林深处,偶有猛兽的闷吼声传来,听着直是慎人。
两匹马在林中若隐若现,细须般的马尾在丛林间左右摇摆着,将草丛抖动得发出“瑟瑟”的声响,一匹毛色盛雪,另一匹烈冶如火,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就这一眼,苏晴便是愣住了,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宝马。
一时之间,竟是移不开眼。
叶柳城回头看向身后的苏晴,眉眼间少了一份的放荡不羁。
“跟我来。”说罢,便径直地朝着林中的那两匹马儿走去。
飞身一跃,稳稳当当地坐上了马,身下的正是那匹血色宝马。
少年眉眼俊朗,嘴角含笑地望着马前的苏晴,见她没有动。
叶柳城干脆直接跳下了马,一手揽上她纤细的身子。
苏晴一惊,身子一紧,刚想要挣扎,孰料,叶柳城轻轻一提,便是将她带上了那匹雪白的马儿,
“这个拿着。”说着,递给她一条小巧的马鞭,这马鞭做工极是精致,纹路脉络清晰可见,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苏晴接过马鞭紧紧地握住,另一只手则是拉着缰绳。
第一次骑马,她的心中不可说不紧张,好在,那马儿还是乖顺的,没有将她硬是从马背上摔下来。
“马儿,马儿,你要乖乖的,千万不要乱动哦。”
她低下头来,侧在身下马儿的耳畔旁,纳兰轻吐,犹有余香。
叶柳城深深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女子。
她真是个令人看不懂的女子,“本少见过的女子不少,却是没有见过如你一般的。”
自嘲地弯起了嘴角,她,终不属于自己。
苏晴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看向了叶柳城,不知为何,今日的他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了。
眼中的怅然之色一闪而逝,叶柳城嘴角邪恁一笑,手中的马鞭猝不及防地朝着身边,苏晴坐着的雪白马匹甩了过去。
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前蹄一抬,“哒哒”地向前奔去。
苏晴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然被身下的马儿带离了好远。
有一种恐惧朝她她袭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恐惧意味着什么。
下意识地用双膝加紧马腹,手紧紧地握住缰绳,身子缓缓地倾下,极力地稳住重心。
丛林郁郁葱葱,不觉间,马儿穿过了荆棘横生的地段,一路的荆棘,生生地刺进苏晴细腻,体肤里,疼得让人掉下泪来。
渐渐地,身后没有了叶柳城的身影,苏晴的心中有些害怕,也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若是马儿再往前走,会遇到什么,若是真的遇到了不测,那她又该怎么办?
天色渐沉,越往里走,野兽的闷吼声便是愈发地令人心惊,苏晴额头之上已是冷汗层层。
“马儿,马儿,我求求你,快停下来,好不好?”苏晴颤抖着声音,眼中满是惧色。
可马儿却是丝毫不为身上之人的苦苦哀求而心软半分,似乎是要将她带到无法再远的那个地方才会罢休。
不知怎么了,这个时候,苏晴的心中竟是想起了他,上官景尧,你在哪儿?
“啊!”
马儿突然刹住了脚步,由于速度过快,苏晴竟是硬深深地被甩离了马背,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丛林里。
而那匹马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在草丛里悠哉悠哉。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伤痕累累的体肤之上,又多出了好几条新的伤痕,看得人直是心惊。
“疼吗?”
声音中带着沙哑,自苏晴的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也许是痛得没了知觉,又或许是她深深地陷入了这样的声音之中。
竟是忘记了自己方才才是从马上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猛地一抬头,眼中依旧残留着因刚才的恐惧而盈着的泪花。
眼前的男子的容貌?!
苏晴的脑海中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她来不及捉住,就已然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觉与上官景尧相处的时候也是有着的。
可眼前的男子给她的这种感觉为何会让她觉得这般的陌生,仿佛她只是在曾经的某个时间里识得这张容颜,但隐在容颜背后的灵魂她却是那样的陌生,似乎还有着一丝的恐惧。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感觉,若是让她说,她说不清,也道不明。
这张脸,她承认,与上官景尧精致的五官比起,可以说是再平凡不过的了,甚至还可以说是丑陋了。
他的脸上有数条深深浅浅的伤疤,古铜色的肤色配着那双眼,却是让人觉得有种隐隐的狠厉。
那人明明是担忧她的,为何在她的眼中这样的问话,这样的眼神却是这般的令她不适。
“不……”她违心地说着,脑中在飞快地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脱身。
“哼”
男子清清淡淡地一哼,接着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短短的几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炸的苏晴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叫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和他以前认得吗,若是不认得,那刚才他说的这番话,又是为何?
苏晴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身前的男子。
而男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女子向他投来的审视的目光,可他却并不感到丝毫的不适,静静地现在原地,眼中有着隐隐的阴鸷。
光是从眼前男子的外观上看,并没有哪里的不妥,可为何苏晴的心中却隐隐的有丝不安。
“晴儿,过去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男子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忧伤之色。
苏晴又是一惊,过去的事情?!
“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她的眸光在男子脸上明显的伤疤处停住。
似乎对于女子有这样的反应他并不感到奇怪,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
“你可识得容熙?”男子的嘴角浅浅上扬,似笑非笑地捕捉着女子脸上微小的神情。
“容熙……”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突然脑中一阵剧痛,似乎是触到了什么,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山崩地裂,水倒流一般。
苏晴死死地闭住了眼,被荆棘扎伤的手臂紧紧地捂住了头,这种痛比烈火焚身,坠入深渊还要让人窒息。
可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于这个名字,她竟然忘得彻彻底底,一丝不剩。
痛渐渐减退了几分,苏晴的面色有了些许的好转,她却知道有什么一直都是她所不知的东西,而正是这令她不知的东西,却是伤她至深的。
而这种痛,不知何时才能是个头?
可眼前的男子却似乎不想就这样停下,向前走了一步。
缓缓俯下身子,将那张脸凑到苏晴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她。
“晴儿,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面对男子的步步紧逼,苏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细眉紧紧地蹙着,似乎方才剧烈头痛之感悄悄好转了些许,但是又被男子的这番问话引得又是一阵头痛。
这样的感觉令她很不好受。
“不要说了!”
苏晴猛的站立起来,推开眼前的男子。
可谁知,自己的手却是被那人紧紧地抓住。
“不管你是否还记得当初的事,我都会等你。”
苏晴一怔,正欲将手抽离,孰料,男子竟是先一步放开了。
再一次得到自由,苏晴拼了命地跑开。
穿过重重荆棘,细嫩的体肤之上又生生地多出了几道血痕。
而这一次男子并没有追上来,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远去的方向,眸中阴沉冷漠,方才的那抹柔情竟是已消失得一点不剩。
鸟鸣山更幽。
林中是女子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喘息声,还有的,便是偶尔传来的野兽的低鸣声,沉闷而有力。
无助的奔跑,确实让人孤独,而这样的孤独,苏晴却是第一次感受到。
可能是因为那人不在,亦或者,她知道,他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