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气候的降雨就像某种恶意的诅咒,每天都会在最不想要遇到的时候出现。
豆大的雨点啪啪地滴在墓碑和铁栏杆上,伴随着远处的雷声,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旋律。四周林立的墓碑在闪电的照亮下,如同幢幢的鬼影,将墓地中的两人团团围住。
远处不明真相的番茄,把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做成屋顶的样子,急匆匆地跑进了墓园里堆放掘墓工具的工棚里。
罗炳良似在非在的眼神在雨幕之中显得更加的朦胧起来。他静静地站在雨中,低头看着跳进了土坑里检查冬瓜跟菠萝的状态的羽裁,
“放心吧,这两个人没有死,止血和延缓代谢的处理我也已经第一时间就做过了。不过他们身上有枪伤,现在还不能进医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站在没膝盖深的血泥里,林羽裁紧咬着牙关,抬头愤怒地死盯着那个清瘦的男人。他暗暗驱动力量,准备随时根据对手的回答作出相应的反应。
“这都是天意啊。陈玉裁。天意。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跟那些脑袋古板的家伙们不同,我是知道世代的变更乃是无法避免的天意。与其用不值一提的虚弱血肉去对抗时代的洪流,不如早早转变思想,去想办法适应才对吧?”
“少说些莫名其妙的废话,你这可是杀了人了啊,你难道没有一点人性吗?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随着羽裁情绪的波动,泥泞的地面也开始愈发躁动起来。罗炳良眼睛往坟地的工棚瞟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道,
“他们还没死吧?而且我也没有要杀死他们的想法,你只要能够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这里谁都不会死的,‘肚皮枪’。”
林羽裁注意到了对方眼神的动向,后牙咬简直就要被磨碎。
在弄清楚那家伙在番茄身上有什么安排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
“肚皮枪?什么乱七八糟,说点我能懂的东西不行吗?”
“你现在知不知道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冕塔里面出来的时候,到底相不相信。”
林羽裁握紧了的拳头一下松了下来,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大得惊人,而且罗炳良之前也用“陈玉裁”这个名字称呼了他,看来对方的情况远比他之前猜测的要复杂的多。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羽裁对于眼前的这个眼神恍惚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接连不断地问道,
“你知道冕塔的真相?我到底要相信什么?你这样乱七八糟的说这种话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完全不为所动,他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羽裁,
“我想要未来。至于其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不找到冕塔出来的话,我不能把这两个人送去医院,所以你最好快一点。”
听到这话,羽裁一愣神,
“什么意思,你是说……”
“这两个人的命搭在你身上了。时间紧迫,你赶快上车吧,黄瓜在后面等着了。”
说完,消瘦的男人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向了墓园的深处。
羽裁对于这个解释并不满足,他还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
“可是,这两个人是你伤的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只是他们想要告发你的行踪。太阳金字塔在当地人心中的地位可是比你我想象的要根深蒂固的多。”
“那你也可以限制他们的行动啊?绑起来不行吗?为什么要下手这么重?”
“少天真了,快走吧,不要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羽裁又想了想,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我完全也可以现在干掉你,直接抢走他们送到医院去不是吗?”
那家伙摇了摇头,
“你做不到,你现在体力,这种天气下,搬着两个这种体型的成年男人到市区里面不被抓的可能性是零。而且你自己跟我说的,你有任务。从这里出发,有追兵的情况下,你是绝对不可能顺利找到冕塔的。”
林羽裁摸了摸自己酸痛的大腿,想到,
这家伙说的确实没有错,虽然大雨能够极大地削弱能见度,但是自己现在的体力,带着这两个人进城送医想要完全不留痕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然而如果路上哪怕有一个地方被人发现,自己就会面临巨大的困难。
这里离太阳金字塔所在的地方还有七百多公里,想要在被当地警方追捕的情况下到达实在是太难,而且如果他已经被追捕,到时候想要再能够在太阳塔里进一步地探索恐怕还会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林羽裁意识到,对方准备得比自己想象的要细致得多,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只会一步步掉进更深的圈套。
这个太阳金字塔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以为只是关押“太阳”的秘密实验室的一个入口。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的东西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林羽裁为了自己未来几天的探索而担忧的时候,地面上直挺挺做着邀请动作的男人的左手突然从上臂的位置整个掉了下去,
“咦,不行了吗?”
男人依然目无表情的这样说道。
羽裁这一边就反应大的多了。
“哇啊啊啊啊!!!手!手!手!整个!”
这话是从工棚里面传来的,看来是番茄看到了这一幕、
其实羽裁是很想有所反应的,但是被番茄这么一喊,他觉得自己反应实在是逊毙了,所以羞愧地装出了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不过当然事后他还是跟麟儿这么说过,
“当时其实特别想问那家伙这玩意掉到地上之后,落在那儿,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开出个花或者烧起来之类的,就这么掉下来实在是很丢人。不过我最后还是忍住了。唉,我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哈哈哈哈……”
当然麟儿也用看智障一样的表情回应了这句话。
回到当时,在羽裁装了一阵淡定之后,从坑里爬了上来,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就决定要把那截断肢捡起来还给那个男人。
谁知羽裁的手一捡起那个东西就马上发现了不对,那个触感比正常的人体要松散实在太多,就像放久了的鱿鱼一样松软至极。但是跟罗桓那种被工程体侵蚀的状态似乎又不太一样,绿毛的手是更接近于液体的触感,这个还是明显感觉到是固体,
羽裁拿着那个东西,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许久之后,故作镇定地说道,
“给,你的手。”
男人这次楞了一下,
“扔了吧,扔哪都行,我不需要那个东西了。”
说完,他跳进了羽裁之前所在的泥坑,又给两个人每个打了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开始捣鼓起防水布来。
羽裁见他已经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顿时觉得十分不甘心,又问道,
“你到底是谁。”
“这一切的第一个直接受害者。快去吧,时候不早了。”
听到这个不着头脑的答案之后,羽裁自觉没趣,恐怕自己就算再怎么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便穿过这个空坟,按照那个家伙刚刚指向的方向,很快找到了那家伙所说的,停车等在路边的黄瓜。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了过去,但谁知道就在他想要进车门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番茄的声音,
“林哥哥,等等我!”
羽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一趟凶险非凡,如果这个金塔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秘,冕塔上千年都没有被发掘出来恐怕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而且……
而且后面的东西他根本没机会想,因为他将将想到这个而且,就听到车里传来了声音,
“林哥哥,你也进来啊,站在外面淋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