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不想再隐瞒她,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得让她知道。
“唉,杨嫂子,是真的,梅枝这孩子……没了……”郑婆子说着也抹了把眼泪,为梅枝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为了杨婆子,她身边就这么一个侄女,她还等着梅枝给她养老送终呢,现在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不是别人能体会的到的,她更是为自己而哭,兔死狐悲,同为下人,说不准哪天她也会消无声息的消失……
“怎……怎么会……梅枝这孩子乖巧懂事,又勤快,就算是出点什么小错,也不会……”杨婆子仍然不敢相信她的侄女梅枝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追在她身后姑妈长姑妈短的叫了……
“杨嫂子,你要节哀。”郑婆子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杨婆子,只能说出这一句干巴巴的话,连她自己都觉着是废话。
沉默了一会儿,杨婆子突然抓住郑婆子的手,“郑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弄错了?”杨婆子满眼泪水的看着郑婆子,看的郑婆子心如刀割,她又何尝不希望是弄错了,何尝不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梅枝还会来敲开杨婆子的屋门,天真的喊着姑妈,偶尔杨婆子不在,她还会来敲开自己的门,甜甜的问道郑婶子看到我姑妈了吗?可是这些才是妄想……
郑婆子婆子慢慢的蹲下身,“不会错,是王嫂子亲眼看到的……郑婆子口里的王嫂子是专门负责照管那几只狼狗的婆子。
“什么?”杨婆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王婆子……那梅枝……杨婆子不敢再往下想。
“是她亲眼看到梅枝和其他几个小丫头一起送过去的……”真是作孽啊,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周宗明你早晚要遭报应的!
“送……不,梅枝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杨婆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在颤动,可能是因为紧张,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唉,梅枝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去给东院里送些东西,谁知道却碰上了管家张仁,前几天准备好的那几个小丫头有一个突然之间病了,张仁正在发愁该怎么办,就……就碰上了梅枝……然后梅枝就被送到了北院……”北院是在周府后角门单开的一处院子,和周府只有一门之隔,那道门常年是上锁的,只有去送女孩子们的时候才会打开,钥匙只有管家张仁才有,郑婆子在心里为梅枝叫屈,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被送到那的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梅枝还在东院里打杂!”杨婆子麻木的念着这句话,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杨嫂子……梅枝没了……那惨状……”郑婆子说着也陪着杨婆子哭了起来,听说梅枝从北院被抬出来的时候虽然浑身是血,但是还有一口气在,可是周府是不会留这样的人的,她们已经没用了……所以就被送到王婆子那去了,成了狼狗的早餐……
“梅枝……我的梅枝啊……可怜的孩子……”杨婆子突然呼天抢地嚎啕大忽起来,边哭边拍这地,那绝望的哭声让人不忍听闻,门外偷听的婆子也被她哭的心一揪一揪的,好几个也跟着哭了起来。
“造孽啊!报应啊!这都是我的报应!”
“老天爷,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是我造的孽,你要惩罚就惩罚我……”
“可怜的梅枝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杨婆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郑婆子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让她发泄出来也好。
“都是我造的孽啊,我不该帮着照看那些女孩子,我该帮着她们逃跑,我不该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往火坑里跳,还推她们一把……”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把我的梅枝还给我,不,让我拿命去换她回来都可以……求求你……”杨婆子砰砰的磕着头,额头磕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她的心比这痛千倍、万倍。
“杨嫂子,你快起来!”郑婆子边说边去拖杨婆子,好不容易才把她拖起来,安置在凳子上。
“杨嫂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梅枝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不得安宁的,就让她安心的去吧……”死后不能入土,她怎么能得安宁啊,听人家说,这样的人只能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啊……我的梅枝,姑妈对不起你,都是姑妈造的孽,却报应在你身上了……”
“唉,杨嫂子,你也别自责了,这事怎么是你一个粗使婆子能管的了的,这怎么能都怪在你头上,那些死去的丫头如果真的泉下有知,她们是一定不会放过真正害死她们的人的!”郑婆子恨的咬牙启齿。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如果一早就告诉她们事情的真相,或者是帮助她们逃跑,得救多少条人命啊……”可是自己却选择了沉默,甚至是帮凶,帮着劝那些女孩子们听话,劝她们接受眼前的生活。
“你能救一次,还能每次都救得了吗?一次员外就会知道是你做点手脚,还会再用你吗?”郑婆子说的没错,只要是那些女孩子出了什么差池,不管杨婆子有没有错,下次绝对不会再用她。
“救一个算一个!总比……”杨婆子突然顿住了声音,大叫一声不好,救冲了出去。
“哎,杨嫂子……”郑婆子紧跟在身后喊她,她现在伤心过度,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她会不会去找员外和张仁拼命,如果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她和自己好了一场,况且看在死去的梅枝的份上,也不能然她白白的去送死。
门外偷听的婆子被突然冲出来的杨婆子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
“会不会是受了刺激疯掉了?”
“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快跟去看看。”
几个婆子和郑婆子一起紧跟着杨婆子,杨婆子就像逃命一样疯狂的奔跑着,摔了一跤,擦伤了手和膝盖她都毫无反应,爬起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跑。
“不好,快拦住她,她要去北院!”郑婆子突然明白过来,冲着追到前面的婆子大喊,还好这会整个周府里都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不然她们这几个人都会没命的。
杨婆子凭着一口气拼命的跑,后面的人根本就抓不住她,她一路直接冲到了后角门,此刻门紧紧的锁着,从门缝里隐隐透出一缕光亮,门口也没有什么人把手,应该是守门的人都偷懒去了,因为他们知道从来不敢有人闯进来,守着也是白浪费时间,还不如找地方去喝点酒,赌几个钱,运气好了还能赢点酒钱。
杨婆子在门口东找西找,急的团团转,郑婆子和其他几个婆子赶到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杨婆子一会儿用手去使劲的拽锁,一会儿又在地上找东西。
郑婆子知道杨婆子是要打开锁,可是旁边救有一把铁锹她就是不知道去拿,郑婆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唉,豁出去了,郑婆子拿起铁锹塞到杨婆子手里,示意她用铁锹把锁撬开。
杨婆子呆愣愣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铁锹才忽然大悟,一不做二不休抄起铁锹几下就撬开了锁。
…………
…………
北院一间豪华宽阔的大屋子内,苏小小秋儿和其他两个女孩子排排站在几个贵公子的面前,像货物一样被挑来挑去。
“你!过来,今晚好好陪本公子乐呵乐呵。”钱县令的儿子贼眉鼠眼的在四个女孩子中间转了一圈,回到椅子上指着苏小小说道。
苏小小此刻才真正明白杨婆子所谓的听话到底是指什么……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怎么办?不听话下场一定会很惨,如果听他的话……那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虽然现在自己只是个乞丐,可是上一世我可是第一世家苏家的女儿,我还想着有机会去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呢,如果听了他的话,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再去京城,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个清风霁月般的人物!不行,绝对不行!
“磨蹭什么!本公子选你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钱公子怒目看着苏小小,明摆着就是再不过来就要你好看。
苏小小左右衡量了一下,还是先过去和他周旋周旋,没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现在就惹怒了他,自己的小命恐怕立刻就没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苏小小一步步的往前挪,钱公子似乎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看着苏小小胆怯不情愿的样子,他反而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就是他喜欢来这的原因,以他的身份地位,有多少女孩子巴结讨好,他早就玩腻了,但是这周府送来的不一样,她们见到自己就像见到魔鬼一样,挣扎,逃跑,拼了命的反抗,却不知道越是这样越能刺激他,让他忍不住的想去狠狠地践踏她们,折磨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