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一身得体,做工考究的华丽衣服一样,不合身不适合不般配。
“不就是席家刚认回来的私生子。”
女孩身后的小男孩,突然出声。
他一向看不起满身穷酸味的平民。
穷酸的平民竟然摇身一变,和他同样的身份地位。
他很是不满。
“他的母亲,无媒苟合就生下孩子,他可不就是小杂种!”
“席思,他才不属于这里!我们要把他赶出去!”
陈溥江壮实的身子挡在小男孩身前,像座黑压压的小山,一下遮住他瘦弱的身子。
“就是!就是!”
小霸王陈溥江的话,一下就得到大家的拥护。
席思一顿,随即笑开了脸,“没错!我们要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同样伤人。
落下的大大小小的石子,砸在男孩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有什么错?就因为和他们的身份不对等,就该承受这样的屈辱。
席予埋在双臂下的脸溢满了泪。
委屈,愤怒,无力,不甘。
他真的很疼啊,可不可不要欺负他,可不可以有人来拯救他。
没人来拯救他了,娘亲早已将他卖给了父亲大人。
……
“陛下……”
王德才看着眼前这出闹剧,暗骂这群小崽子,早不生事,晚不生事,偏偏这个时候生事,让陛下看到了这个画面。
不由面色复杂,看着面前那个高挑的身影,想起前朝隐隐传来的旧事
陛下幼年时期也是被欺负的长大的……
“弱者从来没资格被拯救。”面前的身影没有动作,仍是矜贵的负手而立。
只见她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底是对一切的无动于衷。
令人心惊的冷漠和淡然。
王德才收回散发的思绪,低垂着眼睛,微弯的背脊又恭敬的弯了几分。
他忘了,上位者从来不需要同情。
“真是无趣,走吧王德才。”宫昭了无生趣的打了个哈欠。
她也真是,这么无聊的小孩子打闹也看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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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小杂种还舍不得走?”陈溥江弯下腰,将男孩推倒在地。
只见席予狠狠的摔到地上,干瘦的胳膊摩擦在沙石上,划出一道大口子,不由发出痛苦的低呼。
陈溥江脸上一闪而过的快意。下一瞬,拍了拍手,唤来周边看护的仆人。
“来啊——”指着颤颤发抖的席予,嘴角带着恶趣味的笑容,饶有兴趣道:“将他扔到湖里去!”
“清醒清醒脑子!”
侍从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动作。
虽是没有存在感的少爷,但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动手的。
陈溥江脸色下沉,眼底是不符合年纪的暴戾。
“怎么?我是使唤不动你们了?”
“赶紧给我去!”陈溥江一脚踹向离他较近侍从的屁股上。
陈溥江虽是七八岁稚童,但也是千娇万宠养的白白胖胖。比起天天做苦力,吃不饱的侍从,那力气可不是能比得上的。
侍从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踉跄几步,一下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掩下心底骤然升腾起的愤怒,懦懦爬起身,讨好的冲陈溥江笑了笑。
陈溥江见不得侍从这殷勤的媚笑,不屑的撇了撇嘴,一点眼神的不给他。
侍从也不在意,背过身,阴沉的眼神却沉沉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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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滚带爬,一下子跑到席予的身旁,抓起他如枯枝般的手臂。
侍从侧过身,借着身高的遮挡,让人看不到他的小动作。好似一个忠心的好奴仆,压低声音恭敬提醒道:
“小少爷啊,小少爷,不是我要动手的,您也看到了,是陈少爷逼迫小的对您动手的。”
“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呢,您就忍耐忍耐,等少爷们玩尽兴了,我再将您从湖里救出来。”
这么冷的天,就算救起来,也非死即伤。
侍从掩下嘴角勾起的恶笑,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得罪大人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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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
真是拙劣的谎言。
侍从看似低眉顺眼的眼里,其实闪烁的是仇恨,快意。
席予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侍从明显别扭的样子。
像是看透了他全部的丑恶心思。
侍从不自在的转移视线。
“噗通——”
席予小小的身子被扔到湖里,发出声响。
落入水中的瞬间,席予求生欲极强的剧烈挣扎,手忙脚乱抓住湖里的观赏荷叶。
但荷叶花茎脆弱,根本不能支撑一个人体的重量。
席予呛水,小手扑腾着水面,却怎么也浮不上去。
到底还是个孩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满心的害怕和惊恐。
“救…救命……”
救救我……
救救我……
席予碰水了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事物,他希望着岸上的人可以救他。
但只有玩笑热闹,人情世故,冷漠不关。
席予眼中希望的光渐渐黯淡。
枯黄的长发贴在脸上,大眼泪眼汪汪。
可怜兮兮。
像个被遗弃的小奶狗。
“哈哈哈!席思,你看他像不像一个落水狗!”
岸上的陈溥江毫不留情,大声嘲笑着。
席思矜持捂嘴轻笑,确实被席予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给取乐到了。
“好了,溥江哥哥,他已经够可怜了。”
陈溥江狠戾道:“不就是个小杂种,玩死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席思轻笑,对他的话不可否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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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不见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人惊呼。
孩童们向湖中看去,刚刚还在挣扎扑腾的人一瞬间不见了,顿时又惊又慌。
“人真的不见了!”
“该不会沉下去了吧!”
闻言,席思,陈溥江心脏咯噔一跳。
回头看去,湖面上风平浪静,连一丝荡漾都没有。
刚刚还在的人,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赶紧下去看看……”陈溥江不免慌张无措。
他突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闹出人命。
况且是在陛下大摆宴席的日子里,更不用说凶名在外的陛下。
侍从苦着脸:“公子…小的们不通水性啊……”
陈溥江不由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一群饭桶!”
陈溥江骂骂咧咧,望着平静的水面,心里涌上一丝揣揣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