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鬼侍得了夜隐的指示,手脚麻利地将所有钻天鼠的尸体都移出了厢房,一把火轻易便烧成了灰烬。
“所以,你们打算如何替我们报仇?”
闻言,慕南星只是淡然道,“我答应为你讨回公道,但并不表示我要为你手刃那帮道士……”
“什么?你……”对方闻言瞬间就要变脸,却在夜隐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视下,不得不忍住了怒意。
“人总有一死,死后入了地府,那判官生死簿上自然要清算一番。虽然我不打算插手太多,但帮你递一份状子给判官好好审一审你的冤情,倒是不难。”
慕南星说完便从颈项上摘下一枚雕着青龙钮雕的白玉印章捏在指间,又向鬼侍要了笔墨纸砚,利落地写了一张诉状,最后盖上了那枚印章。
夜隐瞥了一眼,在看到印章上的“九天真君”字样时,凤眸微眯,眼底闪过一抹思绪。
接着,慕南星默念了几句口令,诉状便缓缓消失了,而后抬头对鼠妖阴魂说道:
“诉状已经直达判官之手,加盖了这枚印章,即便是阎王见了也不会置之不理,你大可放心,至于是哪些人害的你,介时自有地府派鬼差去查证,最终是判他们折寿也好削福也罢,这也算是得到申诉了,你也别再执迷不悟,早日投胎去吧。”
慕南星没有详细提及印章的作用,一方面是没有必要让人知道太多,另一方面则是夜隐在场,她还没有准备好就这么贸贸然地跟他交底……
不过,想必他也已经留意到了……
慕南星抬眼看了看夜隐,见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漠如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色,便也不再多想,小心将白玉印章又妥善塞回衣领之下。
之后,鬼差果然如期而至,那两名身形异常高大的黑衣黑面鬼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几人面前,他们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夜隐和慕南星一眼,那冰冷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探究,冷冷打量了半晌,最后才将那名依旧还有些不满的妖魂带回了地府。
这一番折腾,两人也没了观赏书画的兴致,与太子说了一声之后,便坐上鬼侍的车驾离开了皇宫。
马车出了宫门,正要拐入一条小路,却被一道鬼影生生拦在了半道上。
驾车的鬼侍皱着眉,将车徐徐停了下来,随后侧身朝车内请示道,“夜公子,前面有鬼女拦路,是绕过去还是?”
夜隐和慕南星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意外。
两人各自掀开车窗帘子探头看了出去,只见那名鬼女正直挺挺地跪在马车前方,眼里带着乞求之色,视线则直直落在了慕南星脸上。
慕南星见状,不由轻叹一声,“小素,何必再纠缠?”
原来,这名鬼女便是前些日子死于道士剑下的周府婢女小素,当日慕南星将她的遗体掩埋在了周府后院一处树下,原是打算等她到了夜氏宅邸之后再重新为她找一处妥当的地方,只是收拾东西时却发现自己的书少了一本……
慕南星又看了看小素,见她似乎并不担忧会被鬼差拘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恐怕是被放逐成了野鬼……难怪能一直跟着自己,既是走投无路,也是打算徐徐图之吧?只是后来见她造了结界,不能再随意出入夜氏宅邸了,这才急了吧?
“南星姐,我错了,错在不该算计你,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我已经走投无路,请看在往日的那一点情分上,好歹我们同一屋檐下共处三年多,虽然不及你跟小辣椒的情分,但小素是真心敬仰南星姐的……求求你大发慈悲,帮我这一次吧……”
夜隐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早就察觉这几日有东西跟着慕南星,只是没放在眼里罢了,倒是没想到竟然敢挑他在的时候跳出来,这是走投无路了?
慕南星皱着眉对依旧跪着的小素淡淡开口,“说得再多也不能掩盖你算计过我的事实不是吗?若非你修习秘术不得法,此时你哪还会出现在我面前?恐怕早就入了太阴之境了吧?”
小素闻言一凛,神情不由得更是悔恨难当,她将姿态放得更低,就差匍匐在地了。
“南星姐,是我不好,我咎由自取!我不该看着姐姐心善,就胆大妄为……我、我是在打扫房间时无意间发现那本秘笈的……都怪那两个该死的道士,他们之前杀了我好几个姐妹,我一直苦于无法报仇,那日见了他们实在忍无可忍,就想豁出去跟他们拼了,这才拿了秘笈打算给自己一条退路……”
小素睁着一双大眼,楚楚可怜的望着慕南星,即便已经沦为阴间之鬼,但那清新可人的气质倒是依然如故,周身不见半点森冷之气。
但慕南星却不为所动,她反问道,“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你是精心谋划过吗?”
接触到慕南星毫无波动的目光,小素忍不住心虚起来,视线微垂……但眼底那抹不甘的神色,则是愈加无法掩饰。
“不用混淆事实,你偷秘笈在先,招惹那两名道士才是临时起意,你想着修炼这秘法无论如何都必须先有一死,倒不如借机一并复仇出气,在我面前被杀,说不准我会为你出手解决了你的仇人,而你却可以抽身去修炼秘法了,不是吗?”
不怪慕南星此时毫无恻隐之心,当日,若不是因她挑起的事端,唐樱只需坚持一番便可以安然度过危机,哪里会被现形咒打回原形?
虽说她平日里只喜欢以书为伍,甚少与人结交,但对于唐樱这么一个性情直爽的人儿,她倒也不排斥,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朋友。
而唐樱若不是为了给她送书,她也不会被泼符水,更不会发生后来被打回原形的事,无论如何,唐樱都是受了她的牵累……
因此,面对小素,她已经无法再释出更多的善意。
“我只能说,你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你所寄予厚望的太阴炼形术,并不是如传闻中所说,是给鬼魂炼的,而必须是修道之人以假死之态方能炼就。如今你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了……这也是你无法进入太阴之境的原因。”
明明只是清清淡淡的嗓音,但对于小素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
修炼太阴炼形法……居然是假死?!这怎么可能!
“不对!这不合理!原本就有血有肉有躯壳的人,何必再多此一举炼什么形!只有失了肉身的鬼魂才需要炼形不是吗?鬼仙鬼仙,鬼也能修仙,不正是炼了太阴炼形法吗?你不要再骗我了!求你了南星姐,你就告诉我进入太阴的方法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