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氏宅邸内,慕南星同样觉得有些遗憾,但她却没办法在深夜时再来一次这样的同步感知,因为有人正等着她“陪读”。
自从那日临时决定要她陪着一起夜读之后,慕南星已经在夜隐的书房内度过了三个夜晚,而今夜,无疑也是要她奉陪到底的……
不由得开始有些想念她的拔步床了,虽然对于他们来说,睡眠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一个时辰的静坐炼气便能提振精神……但她还是很享受那种酣然甜睡的感觉,惬意而舒心,除了书和美食,这是她在人世中的第三大乐趣……
当慕南星双手捧着一叠书册走进夜隐的醉月居时,夜空中那一轮宛若玉盘的圆月正高悬于头顶,而圆月之下,她看见夜隐衣袂飘飘,披着一身的清辉,就这样立于房檐之上,朝她勾起嘴角,心情颇好的道,“月色正好,今晚就在这屋顶上读书吧。”
慕南星闻言也是抿嘴一笑,“公子倒是好兴致,只是我可上不去……”五感迟钝的她,飞檐走壁的本事自然也是不敢指望有多好的……
话还没说完,夜隐已经一个纵身落在了她跟前,一双铁臂往前一探,一手抱住她怀里的书,一手搂着柔韧的小蛮腰一提,连人带书便被裹挟着一起跃上了屋顶,脚下踩着琉璃瓦片却如履平地,一直走到高耸的屋脊处,才将人放下来,示意她靠着屋脊而坐。
“跟昨夜一样,你念给我听,什么书都无妨。”夜隐也跟着坐了下来,长腿随意盘着,将慕南星带来的书册摞在自己的腿上,微微侧身面向慕南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头两夜,两人各看各的,夜隐一直埋首于书中,动也不动,直至黎明的到来;而慕南星则时不时地关注着夜隐的情况,也不敢作声,只好陪着一起当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是,这样的方式,在慕南星看来并不轻松,竟需要夜隐这样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书中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于是,在昨夜,慕南星突然提出可以念书给夜隐听,比起只是单纯地阅读,听她绘声绘色地念出来,应该能更加有利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从而削弱梦魇对神志的袭扰……
果然,夜隐感觉轻松了许多,至少眼睛不再需要一直盯着书上的文字,而萦绕在耳边的清灵嗓音令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相当的慰藉……
而今夜,距离血咒发动的时辰分明还早得很,夜隐却提前将慕南星叫了过来,显然是体会到了听书的乐趣……
对此,慕南星笑得有些狡黠,悠然道,“公子,今夜不妨念些经书吧?”
听见“经书”二字,夜隐一顿,剑眉立时高耸,抿着唇道,“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男人那一副明晃晃的排斥神情,慕南星低低地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眸子里闪烁着星辰般的亮光……
“早就听师父说过,公子天赋异禀,道术只需学一遍就能领悟,唯有这道经却死活不肯诵读……若公子肯用心参悟这些道经,恐怕早就跻身天界了吧?”
盛满了盈盈笑意的柔嗓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灵动悦耳,被取笑的男人则是端着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态,挑眉看着对方。
“所以,今夜不妨让南星念些经文给公子听听,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收获什么?一不小心助本公子悟了道?”
“嗯……那也未可知,要不怎么说是意外收获呢?”
“哼,胆子肥了,敢调侃本公子了?”
被那双深邃的凤眸略带威慑地扫视了一眼,慕南星这才敛了敛笑意,正色道,“悟道或许还不成,但这道经确实能静心养性,是修道的根本,用来对付梦魇血咒说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公子何妨一试?”
“如此枯燥的东西……你不怕我听到最后一睡了事?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那血咒。”俊逸非凡的脸上依旧是明显而真实的抗拒之意。
“我很好奇……公子当年究竟是如何修得人形的?”
慕南星不由得有些想不通,无论是人还是妖,想要修道,皆必读道经,只因道经是入门的唯一途径,而妖兽若不能领悟到首层道义,想要修炼为人形也就无从谈起了……
“除了道经,不是还有很多道家的随笔手札?这些人费心解读经文,好歹没那么枯燥,我勉强读了一些,不知不觉也就炼成了。”夜隐轻描淡写地开口。
慕南星:“……”
是了,好像那些手札还是师父随手找出来送给夜隐的,那时他还是玄狐的形态……而后,就连师父也没想到,这只玄狐仅仅只花了个把月的功夫就一朝炼就了人形,其资质实在是非同一般……
要知道,当年师父为了让她入门,光是给她讲道,就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待她悟了第一层道义、修得人形又过去了十几年……而其他的妖,或是常年偷听高人讲道,或是同族已得人形的前辈千方百计地带着,总之,花费一二百年方修得人形的妖兽比比皆是……
说起来,她早该习惯了这样强烈反差的对比不是吗?毕竟当年师父就经常在她面前夸赞他……而她却只能在各方面都当一只小乌龟……好在,比起其他需要自力更生的妖,她有师父手把手的教,倒是实打实的学得了一身道术,已是万分幸运。
想到这些,慕南星默默在心中感慨一声,超凡的资质从来都是万中其一,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身旁的男人见她神色似乎沉寂了些许,以为她是因他的拒绝而沮丧,顿了半晌,话锋忽然一转,妥协道,“既然书都带来了……念就念吧。”
闻言,慕南星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想那么多,扬着红唇轻声笑道,“公子宽心,等你听多几遍,也就不觉得那么枯燥了。”
夜隐只是睐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罢了,或许他只需看着这张表情多变的生动小脸,便可抵御那梦餍了……总归比对着那些一成不变的墨字来得有趣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