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满路公司搬到汉江路桥大厦附近,场面确实比以前在钟家村气派了许多,一字拉开五个门面这在当时的武汉工程机械代理商里是很少有的。
对王超来说,唯一不舍的就是和王克明分开了,以后心中再有什么不爽的事也就没那么方便到王克明办公室倾诉一番了。
本来搬家最大的障碍就是思伊读书吃饭的事,没想到湘夫人餐馆的老板娘望天静豪爽,对蔡晴说道:“你姑娘伢中午放学就到我这里吃饭,晚上你们自己来接……”
这天蔡晴忽然想起彭东升欠钱的事,就对王超说道:“彭东升欠你们厂那么多钱,你们厂里不给他发样机,害得深圳我那个店几个月门口都没有样机摆放。再加上我不在那里,生意就更不好了,这样一来我就准备把深圳店撤了,把配件搬到武汉。”
“那员工怎么办?”
“除了钱富,都开了。”
“钱富愿意到武汉来?”
“他说他愿意的。”
“行啊,把那边的配件搬过来,正好可以充实一下现在公司里的货架。钱富又是卖配件的熟手,你以后就可以安心的当老板娘了。现在就差维修人员还没到齐……”
“你那维修员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干这种又苦又累的脏活,他们只爱玩游戏,难找啊。我再想想办法吧。”王超无奈道。
就在王超为维修员的事情纠结时,远在海口的邹卫军打电话给王超了。
这个邹卫军,自从王超和他在在海口分别六七年后,每年也就是过年过节时电话里互相问候一下,连面都没见过一回。这回在这平常的日子来电话,一定有什么事?
聊了一下后王超得知,原来邹卫军和刘小芳接受王超他们那家桃源酒楼早就没开了,这几年靠开一家小卖部勉强过日子。生了一个男孩,现在孩子都到读书的年纪了,因没有当地户口,连读个书都难……
邹卫军这个电话来的还真是及时,因为王超突然想到邹卫军是空军地勤,连战机都能修的他来负责售后服务不就是一个不二之选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功夫。
于是王超马上在电话里邀请道:“那你就到湖北来,负责我公司的售后?”
“到湖北来,听说湖北很穷啊?”
“谁说湖北很穷,我们一个黄岗地区的经济实力都比你海南强!”
来到湖北几年,喝了湖北的水,吃了湖北的米,不知不觉王超把湖北当成自己的家了,所以他开口闭口都说我们湖北怎么怎么了。
“是不是啊,你们湖北真的那么好?”
“不好我会在湖北呆这么久,不信你自己过来看啊?反正做工程机械,湖北市场的潜力有的我们折腾的。”
“超哥说的话我怎么不相信,如果你看得起我,我马上拖儿带女过来!”
“说话算数,服务经理的位置留给你了,不来的话你小心!”
邹卫军来公司上班的事当然要跟蔡晴说一下,蔡晴当然又表示反对,王超当然还是你反对你的,人来了再说。
蔡晴反对的原因主要是来一个就算了,还把老婆孩子都带来,这香满路又不是收容所?
但王超执意要请,蔡晴又不好硬顶,毕竟王超是准备干大事的人。又想着大哥二哥前段时间也说把老婆孩子接来,心想你会叫人,到时我也叫人,到时你王超总不好说什么了吧?
就这样,当邹卫军带着老婆刘小芳和儿子邹瑞华过来后,不久蔡晴的大嫂二嫂带着她们的孩子也来了,并且岳父岳母——竟然以带孙子孙女之名也“杀将”过来了。
这一下香满路公司可谓六畜——不对,是人丁兴旺了!
不吃闲饭的有王超、蔡晴、李光辉、邹卫军、钱富;
计五人。
吃饭的有:岳父、岳母、大嫂、二嫂、女儿王思伊、侄子蔡小武、侄女蔡小文、刘小芳及儿子邹瑞华;
计九人。
半吃闲饭的有蔡刚、蔡强。
合计一人。
王超看到这总计十五人的名单,想着每月近两万的房租费用和一台郑州日产服务车的日常开支,一下头都大了,顿感自己责任重大!觉得不努力去挣钱如何面对这些“嗷嗷待哺”的人啊?
也就在这时,常林厂的郑天照登门拜访了。
自从前一两年王超到彭东升公司偶遇郑天照和杨建洛后,王超知道他们开始暗通款曲而就没有主动的去找郑天照了。
究其因,王超那时身为宜工的办事处主任,面对竞争对手只能保持点到为止的状态,再加上既然郑天照要找彭东升,王超又怎么会身处他俩当中趟浑水呢?
可这回郑天照自己找上门了,就先不管了,反正来的都是客,热情接待了再说。
只是郑天照和王超寒暄过后,没头没脑来一句:“都说湖北人是九头鸟,不好打交道,我看江西人就不是什么好鸟,这回我算栽了。”
王超笑道:“你他妈自己也是江西人,为什么自己骂自己?”
“还不是郭总说的那个老鼠药彭东升,欠我两百多万总不还!公司每天都在催,我现在看到领导的电话就怕!”
彭东升欠了常林两百多万?上回听高明说彭东升还厂里的钱差不多了,难道是把常林的钱挪到给宜工了?
王超是瞎猜的,当然不好说给郑天照听。
但郑天照还骂骂咧咧地说:“他有钱买写字楼,就不想把钱还给我,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是不是把我的货款买写字楼了,如果是这样我就惨了,我就会……”
“就会和我一样,就地免职!”王超多少有点幸灾乐祸道。
“你不要这样,我都烦死了!”
“烦有什么用,你自找的怪谁?好像那次喝酒时我还说了要他还钱?你难道没反应?还要往火坑里跳!”
”“当时我是听了觉得有问题,可他找到公路局当领导的那个亲戚,一个电话打给我们领导……我还能说什么呢?”
“哈哈,原来你的情况跟我一样,这家伙就是喜欢找领导打招呼,我不就这样让他害的主任都当不成!”
“行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请你喝酒去,来个同病相怜,一醉解千愁!”
说完,王超叫上李光辉开车,再叫上邹卫军,准备到硚口的艳阳天酒店吃饭。
李光辉在倒车时,郑天照围着配件库的十多个放满了配件的货架看了看,说道:“不错,像个公司的样子了。”又站在门口指着空空如也的场地说道:“门口怎么不放你们宜工的装载机呢?”
王超摇头道:“不瞒你说,我们厂里越来越不行了,都快到了停工的状态,哪里还有样机发。”
“你们这么大的厂也会这样?可惜了。”
“谁说不是,不说了,喝酒去。”
到了艳阳天酒店后,王超才把李光辉和邹卫军介绍给郑天照。
当郑天照听说邹卫军没有搞过工程机械时就问道:“你装载机都没修过,怎么负责售后?”
邹卫军只是老老实实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但王超不干了,就呛了一下郑天照:“我们邹工战机都会修,几台破装载机难道还搞不成?大不了你们工厂搞培训时,叫他去看两眼就行了。”
王超这话说到郑天照心里去了,他马上逮住这话说道:“要去我们厂里培训,你要先成为我们的代理商才行啊?”
“你们不是有楚天公司王林代理吗?”王超说道。
“只要你愿意,这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郑天照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是我以前对你说过的那样,社会散户王林做,你只做公路市政这些单位,行吗?”
王超把刚刚点好的菜谱交到服务员手上后,点燃一根烟说道:“行啊,你怎么说都行!只是彭东升那一块怎么办?”
郑天照马上答道:“我们公司现在只会问他要钱,不会和他合作了。”
王超听到这话就说:“那我们如果合作了,你们会放样机过来吗?”
“会呀,怎么不会?装载机、压路机、平地机、挖掘装载机都可以放啊——你那空地不是给我留着的吗?”郑天照半开玩笑道。
王超这下高兴了,他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他公司门口摆满了工程机械那壮观的场面。
李光辉也很高兴,他对王超说道:“王总,如果郑总那边能放样机过来,我们就牛逼了,别人只要往我们公司一站,谁还敢说我们是小公司破门面了?”
李光辉后来也知道那六台压路机因门面而夭折的事,所以听到常林要放样机,自然也和王超同喜同乐了。
当王超把白云边酒给大家斟满以后,正准备敬郑天照时,郑天照反而先站起来举杯敬王超,他说道:“王总,以前走了弯路——那都不说了,我们现在两个老乡在一起,以后要精诚合作,好吗?”
王超说道:“没问题,你看我们的行动吧!”
说完他俩一饮而尽。
郑天照喝完酒坐下后,不知为什么捂着嘴嗤嗤笑起来。
王超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没什么啊?就问郑天照:“苕货样的,你笑什么啊?”
“我笑什么?你记得我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
“我好像说过,你抢我常林装载机的生意,我总有一天要收编你。果然,你今天做我的代理商,我不就收编你了吗?”
郑天照这样一说,李光辉和邹卫军都跟着笑了起来了。
王超也笑了,但他笑得有点苦涩,因为他想到了宜工。
不知不觉,王超在宜工干了二十多年了,没想到宜工走到今天是这种局面?
王超想起以前在广东为了‘抢’一台装载机而连夜奔樟木头;想到自己为了多卖装载机而开配件店结果‘发配’到海南;想到自己为了处理一个信息住工棚和老鼠‘同眠’……所有这些甜酸苦辣,竟然换来了宜工这样的局面。以致‘沦落’到帮常林卖装载机的地步了。
作为一个小小的推销员,王超是不能对宜工的大局产生任何影响,他微小的身份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坐看宜工花开花败、潮起潮落……
这顿酒,王超莫名其妙的醉了,郑天照以为是因为和常林合作成功而醉的,但王超心里清楚,他是为什么而醉的……
当邹卫军看到王超一脸的醉意,就拍了拍王超的肩,轻轻说道:“超哥,你以前喝酒不是这样的啊?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王超眼睛红红的凄凉一笑说道:“我是在想,一个那么好的宜工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以后我怎么面对宜工的老客户去为常林摇旗呐喊呢?”
“哎呀我说王总,你这可是想多了。这做生意就跟谈恋爱一样,合适就做,不合适就拜拜。你今天觉得常林合适就做,如果明天有更好的品牌你不做常林了,我也是没有意见的。你现在何必搞得因为宜工做不了了而像失恋一样了呢?”
“超哥,郑主任说的没错,你看我在河北光远公司干了好几年了,按理河北光远让我入了这一行,我应该知恩图报才是,但为了自己的发展,还不是跟着你来湖北了吗?”
李光辉这小子也充着大人样来开导你王超来了,搞得王超破涕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