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汉两三天后,王超就根据天路道桥提供的设备清单做了一份报价单发给了张海春。
然后呆在公司静候佳音。
谁知过了三四天没有动静,他又不好贸然打电话过去询问,想着人家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把采购的事先放一边了?
又过了几天还没有动静,这下王超耐不住了,就准备打电话给张海春。
就在王超掏出电话时,张海春的电话倒打了进来,他说道:“王超,事情有点麻烦,你到五山来一次吧。”
连张海春都说有麻烦,看样子事情真是麻烦了?
王超于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包了一辆车直奔五山。
到了的天路道桥公司,在张海春的办公室里,张海春苦笑着对王超说道:“我以为自己的钱自己可以做主,但情况并不是这样?”
王超听到这话,紧张的心都到嗓子眼了,但他还是强作镇静的问道:“张总,没事,你说?”
张海春递了一根烟给王超后说道:“我们市里分管交通的领导接到了徐工的电话,说根据当时招商时所谈的优惠政策里对徐工产品进入五山,要在同等的条件下优先照顾。于是根据徐工的要求,市领导就打电话给交通局长,这交通局就打电话给林大林了……”
“那林总怎么应付?”
“什么叫应付?你应该说怎么执行!”
王超这下心里彻底凉凉了。他问道:“那我不彻底没戏了?我就搞不懂,一个交通局长怎么也管你们民营企业?”
“呵呵,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是装傻?我们搞公路建设拿项目,你能把交通局抛一边?”
王超说完自己都感到好笑,就说道:“既然这样,那就……”
“什么那就?如果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电话里跟你说不就行了,何必叫你辛辛苦苦跑一趟。”
王超一听眼睛又亮了,问道:“你意思是说我还有戏?”
“戏是有,但分是大戏还是小戏。”
“此话怎讲?什么是小戏?”
“小戏就是让你上台讲个相声演个小品而已。王超,你不知道啊?为了你的事,我和林总可没少商量,酒都喝了不少!”
“那你们商量了一个什么结果?”
“这个结果嘛,哼哼,还是靠你来定,明白吗?”
“不明白?你们买东西怎么靠我来定?”
“我这样跟你说吧,我们不把你当外人,你现在就等于跟我们一起的,是自己人。我们呢对设备比较懂,但对价格又不太了解,但我们凑在一起不就行了吗?王超,我们是私企,用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所以要利润最大化。”
“利润最大化?”王超听了有点似懂非懂了。
“你喝酒喝多了吧?我说这么清楚你都不明白?我直说了吧,你把你报来的价格……”说着张海春把王超发给他的报价单放在王超面前继续说道:“这是你发来的报价单,你现在在上面的每行销售价格上注明进价是多少?然后我们就象征性的加一点点再报给徐工,让徐工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的难受。”
王超征住了,想了一下说道:“张总,这样可能不好操作?”
“为什么?”
“首先我报的价格也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虚高。如何按你所说报进价给你,我找朋友打听八九不离十也能弄到。问题这样做有点坏了行业的规矩,以后不好做人的。”
“什么叫不好做人?他们都搞得你没有生意做了,你还想什么不好做人?”
“可我这样做损人不利己啊?”
“哦,我听明白了,你意思说反正都是徐工做了,它挣也好亏也罢都和你没关系?但你就没有想到?如果我们报一个低的他们难受的价格,吓得他们不做了你不就可以做了吗?”
“可我做难道你们就会高价买我的?你刚才都说了,你们用的每一分钱是自己的钱?”
“你报的价我们看了,远远低于我们的预算。所以我和林总也商量过了,只有先帮你把徐工搞走,你才有唱大戏的机会了。”
王超听了笑道:“从理论上说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张总你知道吗?现在工程机械行业竞争异常激烈,远不是你所了解利润空间有多大?就算我把进价写给你,以徐工的实力,它会以让利不让市场的气魄跟你做下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张总愕然了,说道:“他们会这样玩?”
“会的,不但徐工会这样玩,三一、柳工,包括国际品牌卡特都会这样玩!”
“这我倒没往这方面多想?”
“张总,你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不怪你,但你以后买东西不要过多在价格上纠结。我们买一个东西还包含服务成本在里面,如果价格低于成本,那你将来的使用成本就高了……”
“这我清楚,只是这样一来你就真只能讲相声演小品了?”
“生意不在多少,有做就行。何况即使生意做不成,还有人情在呢。这不是套话,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那就这样吧,你把那些产品是徐工能生产的勾一下,剩下的就都归你做。”
王超于是在报价单上开始打打勾勾来……
当张海春把打好勾的报价单看了一遍后摇头道:“没有打勾的只剩下冲击夯、平板夯、散布机、切割机、动力站……还有九百九十八的割草机,嘿嘿,我看到都不好意思面对你。”
王超笑道:“没事,如果从利润点来说,我小设备还挣钱些。”
张海春也确实够朋友,他又看了半天报价单后问道:“你这些徐工产品,有没有其它厂家也能生产但在某些技术参数徐工又没有的?”
这真是一句醍醐灌顶的话,王超马上从张海春手中抢过报价单仔细看一下,发现有一款十吨双钢轮压路机不是组合型——前钢后胶的,就说道:“如果这款换成靖江骏马的就好了?”
“骏马有吗?”
“有啊,人家是专门做中小型压路机的专业厂家。”
“那你干什么报价单没写?我当时只是没想到啊,因为靖江这款贵一点。”
“一个小压路机能贵到哪里去。”
张海春说完就在报价单写上靖江骏马的了。
王超见还可以这样玩?就笑道:“如果你们这次是买进口的就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张海春抬头问道。
“如果买进口的,比如这摊铺机和双钢轮压路机,你可以买摊铺机带橡胶轮履带的,压路机不带方向盘的,这两种产品除了卡特有全世界其它厂家都没有。”
可张海春一听王超报价就摇头道:“这太贵了,买不起。”
只到这时王超才想起还没问过张海春这次买设备的资金来源是怎样的?就问道:“你们买设备是搞分期还是全款?”
“全款,我们老林从不喜欢搞分期,他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人。平时还抠得很,他是我们五山第一抠。前几天去上海开会,那些不值钱的礼品都是他死皮赖脸讨的。你现在去他家看看才有意思呢,他老婆做饭戴的帽子是山猫的,他爸爸早上买菜提的袋子是三一的,他孙女上学拿的伞是铁拓的……”
“真他妈遇人不淑,你又在说我坏话?”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林大林站在张海春办公室门口了。
王超赶紧站起来和林大林打招呼。
林大林走到张海春旁边问道:“你们俩谈的怎么了了?”
张海春于是把他和王超谈的情况简单的向林大林汇报了一下。
林大林坐下说道:“王总,对不住了,没有帮到你什么忙。”
王超笑道:“瞧你说的,你们已经为我操了那么多心,我谢谢都还来不及了。”
这时张海春说道:“林总你看,这卡特的东西你不考虑一下?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昆山可没少吃人家的大闸蟹的,你不——”
“你打住,按你意思说,我住了安迈的五星级酒店,难道我还要买它一千七八百万的设备?钱呢?我问你钱呢?”
“你可以借啊?”张海春笑道。
“我这两千多万都是借的,妈的,家里的房子都抵给银行来了。”
王超这时就悠悠得来了一句:“有些地方借钱可以不用房子抵押啊?”
“哪里?”林大林问道。
“上海远东租赁。我这里有电话号码,他们专搞融资租赁的。你们需要的话我给你。”
“那你拿来啊?”张海春说道。
张海春是个急性子的人,当他和远东租赁的人交谈了七八分钟后就对林大林说道:“伙计,这生意做的,你两千多万的设备只要掏个六百多万就能把设备提回来了!”
林大林再问了一下还需要什么条件后,他想了想说道:“妈的,都说我是五山第一抠,我这回除了沥青拌合楼买国产的,其余的大家伙都买进口的,看谁以后还说我什么第一抠!”
王超这一下可不是紧张而是激动到嗓子眼了。
就在这时,安迈的戴国祥打电话来了。
王超开口就说道:“谢谢你啊,这次来上海承蒙你的关照,我们过得很开心……”
“这些客气话就不多说了,过几天我来武汉你在吗?”
“我今天在五山,明天就回武汉。”
“到五山干什么?”
“做生意啊,我难道还会去旅游?”
“做生意?有没有关于我的东西?”
王超笑道:“有,不过你的东西第一好也是第一贵,人家要买国产的。”
“买国产的?要多大?”
“4000型。”
“那你问问他们,一台二手安迈的,只出料二十七万方,卖一千万要不要?”
王超赶紧问一直在谈话的张海春和林大林:“二手安迈的,4000型,出料二十七万方,一千万,有兴趣吗?”
只听张海春一声大喝:“抢!”
林大林吓一跳,骂道:“神经,抢什么抢?二手设备也会搞融资租赁吗?”
“搞,据我所知,二手融资租赁远东也做。”王超说道。
林大林和张海春对视一下后,林大林说道:“王超,你叫他过来谈吧?”
王超于是对戴国祥说道:“喂,你听清了吗?他们要你过来谈。”
放下戴国祥打电话后,王超欣喜万分的坐下说道:“如果你们买了安迈的沥青拌合楼,那就更牛叉了。”
林大林笑道:“看样子以后到外面不要随便沾人家的便宜啊,吃了住了就要做生意,买不起新的旧的都要买一台。”
张海春却拿着那张报价单摇头道:“说的也是啊,你看看,现在我们买徐工的只能够买装载机、胶轮压路机、挖掘装载机,算一算,不到一百五十万,还害得领导打招呼,我都感到有点对不住人家了。”
后来这单实际突破两千三百多万的生意成交以后,徐工营销老总打电话给谢君:“你从哪里摸来的信息,怎么辛苦半天只有一百五十多万?”
谢君郁闷了,心想:“难道我听错了,我明明听到是买两千多万的国产设备啊?”
而对王超来说,这单生意虽然没有挣到盆满钵满的,但多少还是有斩获的。最令他欣慰的是,他没有受到资金的压力——天路道桥买进口的有融资租赁代劳,比如远东;买国产的是先发货再给钱,比如骏马。
不久王超买了一辆车,叫做红旗。虽然他还是不会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