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超就和崔萧开车到江夏流芳一个石场找到了余良海。
当从余良海手中拿到十万现金后,王超的心情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母亲心脏搭桥的问题解决了;忧的是自己背上了挪用公款的罪名。
在王超给余良海打收条时,余良海给了王超一个小册子,封面印着《武汉商砼企业通讯录》。
余良海说道:“这东西不错,你以后找这些老板推销装载机就方便了。”
王超笑着回答道:“东西是不错,但还是要靠你引路才行,没有你的面子开路,我还是寸步难行的。”
“好你个王超,我帮你介绍女朋友了,难道还要我包办结婚生孩子?行,只要能帮上你,没问题!等我到三一买了设备后,还要买台装载机。”余良海说道。
在回去的路上,崔萧问道:“王主任,这么多现金你干嘛不办汇票啊?这样带回去多危险。”
“我也不是第一次带,小心点就是,没事的。”
王超打定主意,今晚就坐火车回宜乡,然后带母亲到上海去做心脏搭桥。
回到办事处,王超就打电话给王可音,说给母亲心脏搭桥的钱筹集到了,要王可音联系一下上海的医院……
王超把行李整理后,先通告了一下杨建洛,然后再和高明他们吩咐了一下工作,就到武昌火车站排队买去宜乡的火车票。
在排队时,王超接到了陈萍的电话:“喂,兄弟,我听我老婆说,你筹到了给你妈妈看病的钱了?”
“是的。”王超回答道。
“听说要十多万呢,你哪里搞那么多钱?”
王超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最怕陈萍问的就是这个事,王超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了。
陈萍见王超不吭声,就直截了当得问:“你是不是挪用了货款啊?”
王超吓一跳,左右看了一下就说道:“你小声点行不行啊?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
陈萍说道:“我旁边又没人,你总不至于开的免提吧?我说王超,这事还是小心点,我可不想到时候给你送牢饭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尽快还上不行吗?”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不过你这十万块钱也不够啊?我跟我父母,还有姐姐说了,再加上王可音管的那点钱,还能借个五六万给你。”
做个心脏搭桥,如果是进口的是要十五六万,但国产的就不到十万。
王超自然是冲着进口的去筹钱,但事与愿违,只好退而求其次为母亲做国产的。
现在听到陈萍说借他五六万,王超连说谢谢,说得自己鼻子都有点酸酸的了。
“谢个球啊,兄弟伙的说这个,你只要自己小心就是。”说完王超就把电话给挂了。
买好车票进了候车室,王超坐在椅子上想着母亲的病因为自己的努力能够向好的方向发展,心情多少有点宽慰。
他想等母亲做完了手术,再跟蔡晴做做思想工作,把王思伊接到宜乡给母亲膝下承欢,那母亲的晚年生活就不寂寞了。对了,还要请个保姆,杂七杂八的活让保姆做,母亲只陪着思伊玩……
想到这个画面,王超傻傻的笑了起来,这时他感到肚子饿了,因为邻座一家三口正在吃着牛骨头,还啧啧有声地说道:“这堤角的牛骨头确实不错……”
王超于是起身在候车室的小卖部买了一个碗仔面,就在他准备找开水泡面时,他的手机响了,见是一个宜乡的陌生号码,王超想等我泡了面再说,就把手机给按了。
可手机按了又顽强得响起来,王超没辙,只好一手托着碗仔面一手拿出手机、嘴里骂了一句妈的吵死就把手机打开了。
“喂,你叫王超吗?”
“你说,什么事?”
面对王超不太客气的话,对方像没有感觉似的说道:“哦,你是王超啊,我是你妈妈的老同事,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妈妈上午十一点钟突然发病去世了!你快点回来吧,节哀顺变,路上小心啊……”
王超懵了,手上的碗仔面跌落在地上他也不知道。就在他准备问清母亲具体情况时,发现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王超乞求这个电话不是真的,想着一定是个打错了的电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他一接,是销售公司办公室一位老大姐的电话,开头一句就是:“王超,别难过,你妈走了,快回来吧……”
后面的话王超没听了,他疾步走到卫生间里,来到解大手的地方关上门,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呜的哭了起来,他哭的很伤心,哭的很绝望,哭的很无助……
父母在,不远游。但王超的工作性质,使得他在双亲去世前,都未能看上最后一眼……直到此时此刻,王超才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不能失而复得的东西——回不来了,父母双亲!
王超陷入了在万分悲痛之中!
王超很懊悔少不更事的时候,一天到晚只喜欢到外面疯。面对严父,从来就是桀骜不驯;面对慈母,从来就是不胜其烦。现在好了,严父慈母都走了,王超想让父亲揍几下、想让母亲唠叨几句的机会都没有了。
父亲走时,王超就已感到“膝下承恩未及返”的悲痛,所以就把拳拳孝心放在母亲身上,他在为自己暗暗鼓劲:好好做,等挣了钱给母亲一个快乐的晚年。
然而母亲等不及了,她就这样匆匆地走了,去另一个世界和父亲作伴去冷战去了。
王超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和?如果他们相亲相爱,会不会不至于走得那么早?
王超又联想到他和蔡晴目前不温不火的关系,他隐隐觉得,他已开始步父母的后尘?于是哭得更伤心了。
直到有人敲门喊道:“你是钱让人偷了吗?这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大男人,唉,快出来吧?我急死了!”
王超只得把眼泪擦干,提着装了十万现金的行李走了出来。
那人还不耐烦说道:“都这个年纪了,还哭的跟死了娘似的。”
王超哽咽说道:“对不起,我娘是刚死了。”
那人立即顿住了说道:“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你节哀顺变吧。”
王超一上火车,就打了个电话给蔡晴,说妈妈去世了……然后不吃不喝、精神恍惚的回到了宜乡。
母亲的灵堂摆在宿舍院的空地里,围着灵床摆满了花圈。
一个阿姨对王超说道:“你妈妈是参加‘夕阳红’活动跳舞时发病的,医生说是心肌梗塞……”
又是心肌梗塞,不和的父母,竟然是同一种病夺去了生命。
王超走到母亲遗体身边伏下身子,在母亲耳边轻轻说道:“妈,不孝的儿子回来了,他带钱回来给你看病了,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后来王超坐在妈妈身边,就再也没说话了,他一直坐着……坐着,他要给妈妈守灵,陪妈妈等着第二天的太阳出来。
第二天开追悼会,母亲生前同事及好友,还有远道而来的姨妈都来了。
王超单位上也派人来了。
就在追悼会快开始时,陈萍和王可音也赶来了,并且一同来的还有蔡晴。
在哀乐声中,站在王超身边的蔡晴看到王超呆滞的目光,就打消了想和说点什么的念头。
追悼会开完了以后,就把母亲送到了殡仪馆……然后把母亲的骨灰安葬在公墓里。
当王超回到家里,把母亲的遗像摆放在父亲的遗像旁边后,王超才第一次开声说话,他对蔡晴问道:“思伊还好吗?”
“在我妈那里怎么会不好?”
“唉,我那死去的妈多想看看思伊啊?”
“你不会怪我没把思伊送回来吧?她还小啊……谁知你妈会走那么早?”蔡晴不满道。
“不说了,再说也没有什么用了。”王超摇摇头,坐到母亲常坐的位置发起愣来。
蔡晴见王超不说话,就到厨房打开冰箱准备做顿饭吃,但她打开门一看,发现里面除了几个鸡蛋和一点剩菜外,空空如也。
她就走到王超身边说道:“你还说要把思伊送过来,你看你妈过的什么日子?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那不会把我思伊养瘦?”
要是在平时有人这样说他母亲,王超会跳起来,但现在他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了,只冷冷一句说道:“只要思伊养的好,我妈卖血都可以。”
这句话把蔡晴呛得半天说不出话,只好坐在饭桌旁也发起愣来。
一时屋子里静的连口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好一会蔡晴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武汉?如果这里没事的话?我就回深圳了。”
王超抬头看了一下蔡晴说道:“我还有什么事?明天到公司坐一下,我就回武汉。”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但因母亲过世,即使蔡晴像辛艺,王超也是说道:“休息吧,明天再说。”
这晚,他们分床而睡。
第二天醒来,蔡晴对王超说道:“你在武汉开公司了,还是用我哥哥的身份做股东,你应该叫他马上过来啊?”
王超说道:“我们这公司的股东都是虚设的,他来了能做什么?”
“那你意思是说,他就担个虚名,由着你们自己随便搞?”
“什么叫随便搞?我们现在才起步,几个真正的股东都不发工资,他来了,没有本事我怎么说?”说到这王超又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有了思伊,我还会有什么想法?”
蔡晴看到王超说话软下来了,就说道:“知道就好,反正你做什么事,就不要做对不起思伊的事!”
王超沉默以对,不理她了。
蔡晴后来呆了两天,看到王超对她不冷不热,自己又本来对宜乡这地方确实没有好感,就对王超说道:“深圳的事太多了,那我就明天回去了。”
于是第二天,王超和蔡晴就来到了火车站候车室,王超看到蔡晴手臂上的黑纱没有了,本想说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送走蔡晴后,王超来到公司财务科,把那该给母亲做心脏搭桥的十万块现金交上再填写货款回笼单时,新接任李护华职位的销售公司经理刘军平说道:“母亲过世了,还把货款及时带回来给工厂发工资,是个好同志啊。”
但王超想的是,自己冒那么大的风险,母亲却没有受用,是不是冥冥之中母亲以她生命的突然结束,要王超做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