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仑竟然还活着!”老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年了。李昆仑进山已经七年了!没有人觉得他能够真的寻找到仙山福地。可是这——”老顾惊得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变了:
“较之七年前入山的时候,现在这木舟,无论是速度还是高度上都胜过了当年不知道多少倍!他。。。。。。真的做到了!”
老顾脸上血色一下子消失了。他用急促的声音对身旁的纹龙大汉说道:“快!千里传音石呢!快快上禀宗门,李昆仑出山,疑似得到了仙人福泽,再度突破,跻身天下五绝!”
那大汉惊得六神无主,听到了老顾的话,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块凹凸不平,散发着淡黄色荧光的石头,低声把老顾说的话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
纹龙大汉的声音停顿之后,石头那边久久沉默不语。
就在纹龙大汉以为是传音石坏掉了的时候,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从中响起:“知道了。”
“知道了?”过了许久,久到李昆仑早已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两人才缓过劲来:“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李昆仑乘舟而行时,隐隐约约感到了一股目光的窥视,但他并没有理会。
毕竟,这天下人千千万,每一道目光都有可能来自于敌人的探子,如果从这个方面着手,是绝对防不住的!
飞舟一路行驶,很快便脱离了大山区。
李昆仑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片刻,掠过了大旗高耸的九江城,在城里有如看天神一般的目光中继续向前。
“鲲鹏展翅九万里,吹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尽是人间城郭!”李昆仑在听到这一声唱腔后,舟船忽然停止!
李昆仑面色凝重。这声音高亢而尖锐,有如女声;可偏偏又蕴含着一股俯瞰天地的豪气,将这句台词的味道抒发的淋漓尽致!
偌大的江湖里,这样标志性的声音只代表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即使是如今脱胎换骨的李昆仑,遇上了都感到颇为棘手。
“梅挽道!”李昆仑沉声喝道:“你们赤阳门是想与我青云撕破脸吗?”
“青云门?”歌声忽地停歇,一道身影有如鬼魅一般出现,堪堪立于李昆仑舟船的正前方。
此人身披朱红色女子大衣,双手环绕在袖中。一张脸被胭脂抹的看不清楚原来的面目;化妆后的一张脸则同时兼具了英武与娇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令人啧啧称奇。
此时他听得李昆仑的问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青云门?即便是你昼夜不停的往回赶去,此时恐怕也迟了呢!”
李昆仑心下猛然一沉,可外表丝毫不露,只是问道:”此言何解?“
梅挽道用一种非常自然的角度从腰间取下了一把折扇,刷的一声展开,一副肆意纵横的泼墨山水便在李昆仑眼底呈现。
他扇了扇扇子,笑道:”三日之前,离阳以我赤阳门为首,修罗谷,靖云阁,水天门等一众宗派倾巢而出,赶赴北凉。
北凉以北,北莽以天机阁为首,落雨剑冢,隐龙宗,杀生庙等家此刻也都以赶赴青云山。“
梅挽道说着,把折扇一合,左手轻轻的玩弄着袖口:”就是不知道,那位无敌于天下一甲子的赵横刀,能不能带领青云门撑过这一劫呢?“
李昆仑面上毫无表情,让人难以猜出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原来如此。”
梅挽道看着李昆仑:“你是想要回去救青云门?放弃吧!青云门已经完了!”
“青云门完没完却不是你梅挽道一张嘴就能够断定的。”李昆仑道。
梅挽道伸了一个懒腰,姿态妖娆:“我这一次的任务是防止一切意外的发生兼坐镇赤阳本门。想不到,本想要一个轻松的活儿,结果却把自己坑的这么惨。”
这句话说完,梅挽道斜斜对着李昆仑一稽:“赤阳梅挽道,请指教。”
李昆仑面沉如水,后退半步,抱拳还礼。
而后,李昆仑手上那竹竿,瞬间化作了一条腾飞的恶龙,向梅挽道面上扑去!
那竹竿去势之急,正常人眼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梅挽道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潮红,却很好的被脂粉隐藏在了下方。
他在李昆仑竹竿微动的时侯,就张口唱道:
“浩然正气冲霄汉,惊醒了星斗闪闪寒。骇浪奔涛增婉转,风叱云诧也缠绵。”
在一场大战的当口,居然唱起了戏剧,是何等的荒谬?
不过李昆仑不知道与梅挽道交手了多少次,此时自然没有丝毫惊诧,反而冷笑一声:“梅挽道啊梅挽道,多少年过去,你的起手式怎么依旧是《壮别》呢?”
竹竿在话语间,已然击出了六七次;只是每一次堪堪触碰到梅挽道身体的时候,他的声音总会诡异的一颤,随后李昆仑的竹竿便会歪斜到一边。
听到李昆仑的嘲讽,梅挽道毫不在意:“天下戏剧里,《壮别》为一品正中。我用它起手,又如何错了?”
一句话说完,梅挽道又回到了唱词上。前面开篇以尽,梅挽道的身影骤然向李昆仑逼近:
“老将军珍重此身经百战,珍重了东风初送第一船。”
李昆仑虽然早有防备,面对《壮别》的最强音,即便是此时的他,也郑重的向后退了一步!
梅挽道抢到先手,声音一转:”大江待君添炽炭,赤壁待君染醉颜。松柏劲骨当岁寒,你谈笑而去谈笑还!“
这最后四句里,梅挽道的声音里再没有半点柔美的女音。一字字唱来,让人觉得激昂澎湃,喷薄欲出!
李昆仑眼中寒芒一闪,梅挽道每唱一句,李昆仑就后退一步。
等到最后一句唱出时,李昆仑又已经退了四步!
趁着梅挽道唤气的当口,李昆仑手中竹竿破空飞去,直取梅挽道小腹!
梅挽道面色大变,斜身竭力欲躲,可是这一击蕴含了李昆仑的毕生功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闪过的?
李昆仑竹竿收回,只见地上留下了几滴淡红色的血迹,梅挽道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