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年再次站在这里,袁慕语心中无限怅然。
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场滔天的大火,墓碑上双亲浅笑的照片慢慢在火中燃尽,绵绵的阴雨根本浇不灭。
忽冷风乍起,她恍惚回神,眼前的景象还是漆黑冰冷的墓碑,方才的大火不过一场幻觉。
确实是幻觉,因为当年那场大火她根本没有看见,她接到电话回家时只剩一片被水泡过的废墟,整栋房子除了被熏得黝黑的墙,什么也没留下。
什么也没留下……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父母和尚在襁褓的弟弟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去辨认尸体的时候舅舅拉着她怎么都不让她去看,太惨了。
袁慕语跪在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洒下第一杯酒,艰涩道:“爸、妈,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你们。”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她狠狠忍了忍眼泪,吸吸鼻子把这些年在日本的经历一一道来,说到最后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些话她原本可以当面告诉他们的,可是她不能……她再也不能赖在母亲怀里撒娇不能在父亲的书房里练字,不能握着弟弟软嫩的小手说姐姐爱你……只能对着冰冷的墓碑说……爸,妈,女儿想你们!
苍白,而无力。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她身前四周,袁慕语缓缓直起身,雨水混着泪水从她脸上淌下来,模糊她的视线。
一把雨伞撑在她头顶为她遮风挡雨,袁慕语抬头望去,半晌才认出来人是谁。
“是您……”声音喑哑。
“雨下大了,起来吧。”男人一手撑伞,弯腰扶她起来。
袁慕语低下头抹抹脸想撑地站起来,奈何跪得太久小腿全麻,起身时借力站了许久才能活动。
“谢谢您。”她收回手低声道。
男人把雨伞往她头顶倾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车在山下,走吧。”
袁慕语点点头,对墓碑深深鞠躬,顺从地和男人下山。
山下司机看见男人的身影下来开车门:“先生,表小姐。”
袁慕语并没有应这个称呼,只是侧身微微颔首,钻进后座,男人跟着上车,雅致在空旷的公路上划过流畅的曲线,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车内很安静,袁慕语靠在边上不发一言,男人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沉默而冷静,他们都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开口。
雅致缓缓驶入慕公馆,柏油路两旁园林设计皆是出自名家手笔,大门一开管家就收到提示,车子停在门口时管家和佣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先生。”管家躬身撑着伞打开车门。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吩咐:“准备客房和干净的衣服,”接过管家手里的伞侧身对车里说,“慕语,下车吧。”
管家微愣,待看到车上下来的人瞳孔瞬间放大,颤声道:“大小姐……”表情震惊到无以复加。
袁慕语下车的动作一顿,淡淡道:“老先生认错人了,我姓袁。”
管家抬头看看男人,对方神色平平,显然并不打算向众人说明这位袁小姐的身份,随即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袁小姐莫怪,里面请。”
身后佣人见男人和她身上都湿透了,赶忙进门去准备,多一句都不敢问——像!实在是太像了!
袁慕语跟着佣人上楼换上干净的衣服,请佣人帮忙把自己的衣服烘干,这才下楼见人。
男人已经换上了洁净的家居服,双腿交叠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原木茶几上摆着两杯姜茶,袅袅升腾的热气化成水珠挂在透明的玻璃杯沿上,晶莹剔透。
袁慕语自觉坐到男人对面,打量起眼前时隔六年又见面的男人。
她的舅舅,慕凛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