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沏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小声说：“一会她叫咱们什么，咱们就应什么，配合就是。为了身体健康着想，不要问为什么。”
李希本很烦这种神秘主义，想要说什么，顺手拿过边桌上的烟瞧了眼，完全是本能，因为老烟民对这牌子的烟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几乎他这个年龄层的人抽的第一支烟都是这牌子的。只不过这烟早就已经停产了，厂子都倒闭了。
他脸色这才有了些不一样。
“钱爸别客气，抽一根吧。”端着茶回来的女人看到他的动作，笑道。
“啊，不了。”他放回去。
“果果爸爸上班去了，电话里知道你们要来，我也没来及做什么准备，真是不好意思。”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花了好大力气才捊清楚大家的角色。
李希本和宋益也是钱镇的爸爸妈妈，而白岫是他的班主任李老师。这个家是钱镇的同学陈果的，正在说话的人是她的妈妈。
陈果应该是生病了，钱镇为了看她所以逃学，才被这三个大人追到了这里。看样子这三人的组合熟门熟路，这种事发生也不是头一次。
陈果的妈妈站在那里搓手，显得惴惴不安，不好意思地看他们说：“按说小镇过来是该给你们打个电话的，也该知会学校一声，可是我们果果一直央求着不让我打。你们也知道，果果打小身体就不好，好容易交了这么个朋友，怕你们来了又要把他带走，两个孩子一直哭，我这当妈的也是心软……”
“哪的话，是我们家钱镇鬼主意太大，给妳添麻烦了，”宋益也陪着笑，并且用手肘怼了李希本一下，“是吧老公。”
“啊？”李希本撇嘴，“哦，谁管他们啊。”
陈果妈妈听她这么一说，紧张的表情瞬间松弛了下来，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又去看白岫。
宋益也赶快跟紧，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李老师，你说呢？”
白岫说：“我有意见。”
“你能有什么意见？”宋益也差点喊出来，见陈果妈妈脸色一变，又忙软了下去，客气地征求道，“李老师是说，学校那边不好做吧？”
白岫看她，“我是说，为什么我是‘李老师’？”
宋益也是真的傻了，她没想到真正难搞的人在这呢。
“我不想当‘李老师’。”他看了眼李希本，后者对他露出了个敬佩的眼神。
宋益也要疯了，这货反射弧是有多迟钝，难道以为现在是在演戏吗？
她干笑两声，决定当没听见，对陈果妈妈说：“让孩子们出来吧，我们不说他就是了。”
“小镇非要陪着果果，要不去她房间吧。”
李希本啐了声，“才屁大点孩子，排场倒不小。”
他们来到陈果的卧室，刚来时李希本就检查过，所有房间都是空的。这会房间的床上躺着个女孩，床边则坐着个男孩，男孩穿着蓝白相间的初中校服，见他们来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那是钱镇的脸，他认得，虽然稚气但那股子嚣张劲还是让人一看就讨厌。
李希本萌生一股子恶趣味，笑了，“儿子，泡妞这根弦倒是启蒙挺早啊。”
“我早说了就来看一眼，是你们不让。”
床上的女孩虚弱地看他们，也为钱镇求情。宋益也皱眉，那女孩的脸色很不好看，她问钱镇，“她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不就是跟往常一样发烧，”少年钱镇又对白岫说，“我来给她带笔记，陈果成绩那么好，因为生病落了课程也是学校的损失。”
“你还跟老师犟嘴！”李希本两步上前给了钱镇一个大耳瓜子，心里那叫一痛快，“说你就听着，哪那么多理由！”
宋益也直提醒李希本别冲动。
白岫瞧着那边吵架的两人，小声问她：“原来妳要找的人是个孩子。”
她送给他一个绝望的眼神，他没体会到其中深意，更兴致勃勃与她商量：“说好了，下次我当老公。”
“哪还有下次。”
正说着，那边李希本竟然把刀抽出来了，朝着钱镇就是一刀。这一下来得十分突兀，谁都没想到。
李希本脸上露出解气的笑，“管他这是什么地方，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是‘钱镇’，就给我去死！”
身后一声碎响，端着果盘的陈果妈妈惊吓地捂住了嘴。
“钱镇爸爸，你这是做什么？”她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妳一个假象不要跟我说话！”李希本看宋益也，手里的刀子还没从钱镇身体里抽出来，“反正他们都是假的幻觉吧？咱们中圈套了是不是，我被那个道士骗了。”
“你说的都对，但做错了。”宋益也面无表情，脸冷得与上一刻的她判若两人。
“只是幻觉而已，为什么明知是假的还要战战兢兢？”
陈果妈妈跌坐在地上，泪水落了一脸，全身颤抖着，“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眼泪变成红色，她的眼里流出血泪，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灰暗下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变化。她的皮肤变暗，皮肉紧紧绷在骨头上，整个人抽长了许多。手指展为利爪，背脊拱起，脊椎上钻出七节尖刺，刺穿了衣料，她又站了起来，灰色的眼中闪出一道精光。
同时李希本的脖子被一只手一把掐住。他张嘴，竟发不出声音，喉结被那铁钳一样的手指卡得死紧，他只有瞪大了眼，瞧着身上还插着刀子的少年把自己平地举了起来。
那少年还是少年模样，只是笑得阴险，两只眼笑得弯弯的，好似两把杀人的镰刀。他的指甲那么长，按着他的脖子戳开一道口子。
“想在我的意识里伤害我，你是不是傻？”
“你……”这人不是假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