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蒙古军营中，史天泽才悠悠缓过神来，接连的打击开始让他变得没有信心了，面对有如此强大火力的对手，如何能胜，怎么能胜，史天泽渐渐焦虑起来。
其实他也明白，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带兵了，如果此次再不能胜，大汗绝对会抛弃他。草原上猎不到食的残狼只会被同群丢弃，这是自然天道，蒙古人尤为遵循。
大帐中的史天泽苦思对策，彻夜难眠，不知不觉间，头上学自蒙古人的辫发开始渐渐变白。
直到第二天天一亮，前锋忙兀台前天拜见主将时，才见到面目苍白，又眼通红的史天泽，帐内，史天泽手捋着自头人顺下来的灰白的辫发，尤自发呆，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老了，真的老了，一夜头发白成这样。”
忙兀台俯身站在大帐案几下，不时抬头偷瞧史天泽，这主将现在有些神经兮兮的。半响长案上的史天泽结束冥想，给忙兀台下了道奇怪的命令，“三军挖土，用草袋装裹，每袋至少百余斤。”
忙兀台忙接受命令后快步出帐，开始调动全军四面八方地开始找地挖土，现在这汉将不太正常，远离为妙。天寒地冻，想掘地为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下面军士向忙兀台询问，忙兀台没好气道，“挖不动用火烧，都是猪脑子。”
虽说是下令全军掘土，不过高贵的蒙古骑兵们啥时干过这活，最后全落到这些附蒙汉人身上了，一时间满营汉军怨声载道，不过蒙古人可不管这些，奴隶就是干活的命，不把蒙古人这份土带出来，鞭子侍候。
从月初到月中这十多天时，蒙古大军一直在漫山遍野地四处挖土，双方阵前很是安静，刘一凡也乐得清闲，至于蒙古人这点小动作，刘一凡琢磨几天后也想明白了，无非是仿三国垒土为墙，攻城的老套路而已。不与理会就是，无论对面怎么变，自已这边有火力优势，以不变应万变，蒙古人千里运粮不易，现在所为不过靡费军力而已。
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三天两头刘一凡就派出小股精锐前出到蒙古大营放个火，敲个锣，就是晚上不让蒙古人消停，最后搞得蒙古人直接在营前清理出一片空地，晚上多置人马随时警戒。
这种游击骚扰战术也不能说没效果，至少头几次效果不错，不过越到后面效果越弱，直至刘一凡停止了这种小偷小摸战术，后面意义不大了，接近十几万人的大阵仗不是这种小心思能转变战局的。
大军这边僵持着，王四六这边却快被后面追赶的蒙古人逼入绝境了，最主要的是开始缺粮了，本身携带的就不多，几天时间就早吃干净了，今晚就没一粒米下锅了，不得已，王四六发动剩余的几十人到处从雪下挖些草根什么的充饥，好在白天撞运气打死只野免，现在正在锅里炖着，几十号人呢，一只野免只够弟兄们喝点汤，抿一小口肉而已。
后面的蒙古人倒没这方面问题，大部分蒙古人随身都带着一大包风干牛肉干，每天只要一小块兑雪水就能熬成一大坨，足够消耗，没有断粮问题，一直把王四六这些人追得紧紧的。
王四六一边搅动着锅里的免肉炖草根，一边忍着口水，肚中不时一阵抽动，饿啊，今晚就这么点东西不够大家吃啊。一边闻着锅里的香味，一边脑中不时出现平时吃的各种饭食，连平时吃得最多，快要吃吐的咸鱼干现在在脑中都变得秀色可餐，头一次觉得鱼干也不错，现在要有，他能一口气吃几大条，还不怕咸。
晚饭一人不过半铁皮盒汤，几根草根，一点点免肉，几口下肚后，还是饿。
半夜实在顶不住饿的王四六爬起来，瞧了瞧一里外蒙古人那边，除了火堆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明天再没粮挺不过去了，王四六悄悄起身，叫起弟兄们，准备好枪支，准备去蒙古人那边劫粮，半夜时分正是出动的好时机。
今晚月色不算好，弦月，正好掩护行动，几十人相互拽着前面衣角一边踩着前边脚印悄悄向蒙古人营地摸去，一里的距离不算远，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几百人的蒙古小队营地一片肃静，从出营追击到现在已经四五天了，骑惯马的蒙古人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道，除了几个值守的哨兵，大部分蒙古人乏得不行，早早躺在羊皮袄里睡去了，睡在篝火烧热后地面上这招，不仅王四六能用，蒙古人也有懂得这些的，刚换过地方不过一个时辰，正是地上最暖和的时候，蒙古人睡得很沉。
距蒙古人营地一百余步，夜色中利用望远镜，王四六把对面篝火边的几名哨兵看得清清楚楚，别用枪，用匕首，王四六掩着嘴，悄悄地对着几个精选出来的弟兄嘀咕道，这几个从前都跑过江湖，有些武艺在身，摸个哨还是他们比较放心。
王四六带头，几个人脱掉脚下皮靴，只用脚上緾的裹脚步，悄悄地摸了上去，没有了皮靴，蒙古人这片营石头比较多，冰冷刺骨，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在意这些，比起断粮来说，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很快几个人就悄悄摸了上去，没有了沉重的厚毛皮靴，几个人动作很轻。值哨的几名蒙古人也是很放松，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又挺过一个晚上，明天就该换人了，自己可以不用在半夜值守了。虽然军中百夫长命令值哨人员应该远离篝火，在隐蔽处。这冷天谁听他的，没火堆想冻死谁不成？
摸哨很成功，当王四六跳上去，用匕首刀割断一名哨兵脖子里，其它几个也被其余弟兄放倒在地，除了几声闷哼声，听不到别的。
王四六又勒了一下用胳膊紧紧勒住的蒙古哨兵，他脑袋已经偏向一边，脖子处正不断向下淌血，口中已经没有进气了，扶着他身手中的弯刀，小心地放倒这具尸体，顺手把这名哨身腰中的肉干袋塞入自己怀中，向后招招手，一大队弟兄执着装上刺刀的火枪，鱼贯摸了上来。
这次来的目标主要是粮食，几百蒙古人大部分都卧躺一片山凹里熟睡，而他们带的粮车包停在一边。
粮包前没人，王四六把人分成两拨，一拨搬粮，一拨守卫准备反击蒙古人的反击，三十多名弟兄人搬背扛开始运粮，蒙古人多，带的粮车里肉干，大饼，干奶酪什么都有，一众弟兄轻手轻脚边搬粮食边满脸兴奋，有了这些粮食又可以挺过好几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