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湘湘的父母也清楚自家孩子的问题,但爱女心切,就是狠不下心来勉强她。她母亲本来跟着在这边照顾她的,但她爷爷和外婆相继病倒,家里那边更需要人手,她母亲的健康也在转差,于是,来不及等她“长大”,就被单独留在了这里。她母亲放心不下,便嘱托同在曼哈顿的老友的儿子,也即陆鸿禹帮着照看一二。
“湘湘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之所以答应照顾她,纯粹是出于同情,想帮她尽早独立生活。”陆鸿禹说。“我承认这种想法有些自以为是,但我最初的目的的确是这样的。”
他们的菜端了上来,她吃了一口,说:“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你一向坚强,她跟你不同,柔弱得让人很想呵护她,我那时是鬼魅心窍了。”
我坚强?她默默问自己。
“但坦白说,我很快就发现我和她并不合适。她是个孩子,而我已过而立,我们的三观,看待事情的切入点完全不一样。”他苦恼地揉揉额角,“除了聊音乐,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可以交流的地方,她也不愿意去了解这个现实世界。”
谭琳对他的苦恼无动于衷。“不好意思,我这个前任帮不了你。”
她提醒他,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大把时间好好沟通。提到这岔,他又是苦笑,“其实我想跟她分手的,但我家里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我爸妈抹不开面子,也怕她父母责怪,就要我尽量跟她相处看看。”
他看来是想找人诉苦,谭琳却不愿多听,只想简单把饭吃完,她说:“你再说下去,我就先走了。你当初管不住自己,酿出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吞掉。”
“好吧。”陆鸿禹调整好情绪,说:“的确不应该向你发牢骚。”
他知她的官司不好打,临别前,说可以给她请更好的律师帮她。谭琳收下了他这份心意,但若要寻求帮助她还有其他人选,便只是谢过而已。
谭琳回到自己的公寓,分批次搬完三件东西。谭琮来电说他正在打包行李,准备过来住一段时间,听语气跟逃亡似的,她就多问了几句。原来他真的是为了躲避方程他们,他说:“我亏了上百万刀了,要是被那群禽兽知道,肯定会把我剥光了竖在雪地里当冰雕的。我去你那既可以躲开他们,你也能帮我出谋划策。”
“来就来吧,不过我不一定能有什么主意给你。”她说。
“至少你不会砍死我。”
谭琳默默念道,要是他亏的钱里有她的份,说不定也会举刀相向。
她见冰箱存货告罄,就要去便利店补充一些。路过楼下的街道公园时遇见了周怀民,他坐在长椅上看平板。
这么冷的天坐在街头,他倒是好闲情逸致。她踌躇了下,过去打招呼说:“路过吗?”
“像吗?”他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的样子,仍坐在那,略仰着头说:“你来得正好,省得我还要找借口。”
谭琳转了下心思才绕明白,他是来找她的,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见她,只好坐在这里思索。她觉得他这种纠结心思还挺可爱的,说:“就说要回照片不就行了,等我买完东西再上去拿给你。”
她先一步走向便利店,他与她并肩而行,道:“琳,都说开了,你还要当做若无其事吗?”
“我真的相当意外,因为你不像是这种……”
她拧起眉思索合适的字眼。
“这就是你的答复?”
她叹了口气,“我们差不多十几年没深入交谈过,更早以前也没有,你喜欢的到底是真实的我,还是你想象中的我,你分得清吗?万一我们走得近了,打破了你的幻想岂不是更糟糕?”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就维持朋友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他不言不语跟她走了一段路,最后说:“作为朋友,我刚出差回来,你陪我吃顿饭也应当吧?”
“我刚吃过。”
“那就晚餐。”
她想了想,谭琮应该赶得上晚餐,便答应了他。
她目前的烦恼有点多。官司不顺,楚冉失联,这些都困扰着她,谭琮被股票搅得焦头烂额,也要来叨扰她。因此,她只好选择冷处理跟周怀民的事,以免自己心力交瘁而亡。
下午天气转坏,谭琮在路上遇到大堵车,晚餐便只有谭琳跟周怀民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周怀民数次皱眉望向某处,谭琳问他,他却说无事,继而拿起手机发消息。之前吃饭,只有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才会碰手机,他主动发消息尚属首次。
饭快吃完时,他又看了看手机新收到的消息,随口问她:“你最近有得罪人,或是遇到什么麻烦吗?”
她怔了怔,说:“算有吧。”
“哦?”
“一起官司,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简单提了下遭到到骚扰然后被裁员的事。
“INT吗?”他要她确认。
“嗯。”
他也说他可以帮忙,她仍旧是婉拒。
需要人帮助的话,谭琳可以找她哥,但当年她认自己学了一身本事,曾跟家里放话说离开家一样能过得很好,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凡事靠自己解决,官司是难打,毕竟还没输,心头的气愤还不足以支撑她开口向家人寻求帮助。
陆鸿禹给的U盘记录的是张建德的桃色旧闻,他妻子数次状告他婚内出轨,并起诉离婚,索取大笔赡养费。
谭琳叫王雨倩到她公寓来看过这些资料。雨倩的意思是,这些只能证明张建德的人品,却不能当作性骚扰案的证据。
此外,状告SUB性别歧视也不顺利,SUB声称公司去年开始就在裁员,炒掉谭琳属于公司的正常决定。
雨倩对SUB没有办法,对张建德,她试图通过远航商会向他施压,商会在此地经营日久,若张建德想在这站稳脚跟,总会有所顾虑。但她需要先跟谭琳协商一致,弄清谭琳的诉求和底线。
两女尚未商议出结果,张建德又有行动。
他再发了一封公开信,信中附有几张照片,是谭琳与陆鸿禹吃饭,与谭琮出入公寓、以及周怀民送她回来时的偷拍照片,甚至还有她在雨倩的家庭聚会里与人谈笑的画面,以此污蔑谭琳私生活混乱,是个靠男人住豪宅,买名牌的女人。
给谭琳转发邮件的Yoana不无气忿地说,要不是她熟悉谭琳,都要以为这是真的了,可想而知这封信在谭琳的朋友圈当中引起了多大震动。
王雨倩为此愤怒之余,认为这信倒算是送上门来的证据,张健德诽谤一事算是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