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此时想要照顾秦恩恩是出于对慕容林凡的爱,她完全没有预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孩和她之间会有除去慕容林凡之外的联系。
慕容林凡离开之后,木莲先是打电话和慕容天简单介绍了这边的情况,当慕容天知道秦恩恩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也沉默了,沉默许久过后他轻轻地嘱咐木莲好好照顾她,语气是带着淡淡歉疚的。
下午的时候,护士过来帮秦恩恩清理伤口,木莲在边上帮忙,无意间竟然看见秦恩恩大腿上的蝶形胎记,那一刻,她像是被雷电击中大脑一般,瞬间空白一片。
空白过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了一般地疼痛,疼痛很短暂,但是很彻底。
看着护士清理着那些伤口,她下意识地按住护士的手:“她很疼吧,一定很疼,你轻一点,轻一点好不好。”
眼泪毫无预兆地崩盘。
护士们很疑惑地对望一眼,轻声安慰:“夫人,没事的,这些只是皮外伤,很快就会恢复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木莲有那么一刻是失声的,喉咙像是被人用力掐着,致命的窒息。
所有那些她不愿意想起的过去却在这样一种窒息的清醒中清晰地铺张开来。
30多年前,木莲二十出头的时候,便在H城有名的妇产科医院里面当护工,因为护理细致,脾气温顺可人,她做得很好,后来被慕容天请回了家照顾慕容林凡,小凡五岁那年她离开了。本打算拿着自己的小积蓄回乡做点小买卖,再然后结婚生子,那样平淡的幸福在那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心中仿佛是触手可及的。
不曾想,在回乡的火车上遇见了一个叫沈安良的男人,男人面容清秀,有一双清澈如山泉水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马的鬃毛一样温顺,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人。
除了长相白净清秀之外,沈安良还狠擅长说很多很好听的话,木莲那样一个很小就出去打工,从来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很快就晕乎乎了,她竟然很顺从地跟着沈安良在他所要停留的城市下了火车。
每一段感情倒带回到最初都是一样春意盎然的。
木莲清晰地记得,下了火车之后,沈安良牵着她的手走过一片繁茂的桃花林,一阵风吹过,满目的粉云,甜蜜美好得像是爱情最美丽的样子。
刚开始的日子是很甜蜜的,沈安良对于木莲几乎百依百顺,细致入微,很快在沈安良的甜蜜攻势下,木莲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和身体。
殊不知,沈安良只是个靠欺骗女人的感情吃软饭的小白脸,对于木莲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他只是看中她长了一张单纯容易上当的脸,还有身上比别的打工妹要稍显名贵的衣物。
就在沈安良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可以离开的时候,木莲却很意外地怀孕了,而且还是双胞胎。说不清楚是舍不得木莲的温顺还是她腹中两个未成形的孩子,沈安良竟然没有撇下她离开,而是把木莲带到了老家,像是夫妻一样开始生活。
只是习惯了好吃懒做,习惯终日和女人调情的沈安良,和木莲在一起之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他甚至无视木莲的存在,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用木莲的积蓄整日出去纵情声色,当她有所抱怨的时候,沈安良便会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是我什么人,我们没有结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十个月后,木莲生下了一男一女,出院那天,沈安良没有去接她,当她在医院好心人的帮助下回到家的时候,却看见沈安良拥着别的女人从家里出来。
这样的日子如何继续,她对于沈安良彻底死心了,可是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办,她一个人完全没有办法照料。
在那个月光暗淡的晚上,她还是狠下心了,叫了隔壁的大姐帮忙照看孩子,她借口说出去找沈安良。邻居大姐清楚沈安良的秉性,很善良地答应了。
就那样,木莲狠着心,流着眼泪走了,彼时,她没有想过就那样一走了之的,她想着把孩子留在家里,沈安良就没有办法出去花天酒地,而她会在外面赚钱养他们。
带着很少的一点钱回到H城,木莲得知慕容家想请她回去当护工时,很乐意地答应了。
每天晚上抱着小凡睡觉的时候,她都感觉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她很清晰的记得自己的两个小孩都有一双山泉水一样清澈动人的眼睛,女儿的大腿上还有一块蝶形的胎记。
因为自己的小孩不在身边,她就把所有的母爱倾注到了慕容林凡的身上,殊不知,她这样的细致温柔全心全意,一年后让慕容天动了娶她的心思。
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家世,木莲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挡的,嫁给这样的男人,她甚至连撒谎的必要也没有,因为慕容天从来没有过问她的过去。
那么光鲜耀眼的未来让木莲在那么一瞬忘记了自己那两个小孩的甜甜笑脸,她把自己一年的积蓄全部寄给沈安良之后答应了慕容天的求婚。
后来的很多年,当她锦衣玉食过着的时候,她从来不敢想象,被她抛弃的两个孩子会怎样,那样的内疚时时刻刻煎熬着她,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黑漆漆的夜空,虔诚地下跪祈祷才会疏解心里的内疚。
再后来,她会怀孕了,生下了慕容林峰,那样的内疚才从心里面一点点淡出去。
再后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忘记那两个孩子了,现在恩恩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是她的女儿吧,一定是的,她怎么就忽视了那么一双和沈安良那么相似的眼睛,怪不得她对她有种莫名的喜欢和亲近感,怪不得这个女孩会特别地让她心疼。
老天在这个时候让她发觉这个秘密是不是对她的一种惩罚,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病床上,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木莲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躲在卫生间里哭得差点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