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他郑四淼此生面对的最艰难的处境也不过是遭遇了妖灵后境的高手被压得无还手之力了,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好地场面自己怎么就成了众人心目中“欺弱”的恶霸了;想来这小姑娘果然是一肚子坏水,还惑的二少爷眼睛跟糊了屎似的看不清这小妖精的真面目,虽心里感慨良多,嘴上却是不敢实话实说的。
“二公子,属下只是想向慕姑娘了解你们昏倒的原因,而且……承影剑不见了!”
此话一出,元朗果然变了颜色,眉头紧蹙:“先前与我们在一起的那瞎眼书生可还在?”
“我们来时只见着慕姑娘和二公子您昏倒在地。”短短的一句话既指出了沈清安的踪迹也点明了慕白的嫌疑,郑四淼自认为回答的非常得体。
可惜,他家二公子却不跟着他的指点走啊!
元朗摸了摸脸颊:“可有铜镜?为何我脸上刺痛难忍?”
此话一出,原本还躲在元朗身后的慕白缩紧了脖子,步步回退,隐匿于一干弟子之中,自认为做的悄无声息,应当无人察觉;却不妨元朗此话一出,一干人等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她,如芒刺在背,无所遁形。
元朗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紧盯了她,神色疑惑。
即至此,见躲闪不过,慕白灿然一笑,几步上前,谄媚的说道:“哈哈哈…..那什么…..夏天嘛,蚊子比较多,我见那硕大一只蚊子赖在你脸上不肯搬家,想来你也睡得不安稳,所以帮你出了此害!”
“哈哈哈….”见元朗神色越发阴沉,慕白用衣袖随意在元朗脸上抹了抹,“我替你擦擦,哈哈哈…..不用谢我。”
众人见状,皆一幅惨不忍睹的情形,心里思量着等会该怎么劝住自己少爷,连郑四淼此时都有些于心不忍,想着待会是不是该拦一拦。
听到最后,元朗脸色已称得上是雷霆骤雨,随时随地就要喷发一般,眼神似那刮鱼鳞的刀,而慕白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二少爷就要当场发作时,元朗又收了脸色,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像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一般,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
虽然那大骗子现在没拿她怎么样,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狡猾的凡人永远有数不尽的花花肠子,待此间事了,得了族人失踪的线索,便脚底抹油,保命要紧,只是少不得要跟最最最最好的朋友分开了,颇是惆怅。
元朗见她一脸官司,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按下不揭,当务之急找回承影剑,擒住那浊妖,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丫头片子。
就这会儿功夫,慕白在元朗心里已经从“小傻子”又变成了小丫头片子,慕白若是知了,也定当会感叹一句,“善变的凡人!”
“二少爷,在你们醒来之前,我们已验过桌上剩下的茶水和吃食,无毒!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床榻却塌了,窗棂想必是那浊妖逃走的时候破坏的。”郑四淼接过话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朗垂眸看了看圆桌上的茶水和吃食,包子馒头已失了热气,冷冰冰的像几块石头,整整齐齐的码在碗内,又转过头来,对着慕白说:“昏倒之前,你可闻到什么?”
慕白想了片刻:“山里的气味可多了,你说的哪种?”
“就是昨夜闻到的兰花的味道!”说的咬牙切齿,仿佛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没有没有。”慕白赶忙表态。
闻言,元朗的脸色愈加阴沉,对着一旁的元家剑侍吩咐道:“武昉,出去看看院子里的建兰还在不在?”
那剑侍麻溜的出了门,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进来回禀说没有。
“想来真是兰花修成的精怪,罢了,先找到承影剑。”元朗舒展了眉头,盯了郑四淼一眼。
郑四淼便恭恭敬敬的取了凝香丸,碾了粉末,细细敷在元朗脸上,慕白很是自觉的没去画蛇添足,退在一旁,时不时的承受着元朗摄人的视线,感叹着狐生之艰。
……
末了,元朗素手一伸,只见一柄小剑立于掌中,随着元朗左右旋转,时不时发出亮光,待转到一个方向,光芒大盛。
见状,元朗掌心一闭,一手拉住缩在后面的慕白疾步而出,一干人等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
一路向北疾行,越靠近极雪之巅的方向,元朗掌中那小剑光芒越盛;即使是在大夏天,众人也能感受到直线下降的温度,那是一种打心底里的寒气,勾的人骨子里发冷。
周围已不见一丝天光,植被越发稀疏干净,偶尔有一两株松针在黑暗里搅着枯枝,张牙舞爪;裸露的草地之上隐隐有残雪的痕迹,不远处大片大片的银白色反着的光耀的人睁不开眼。
隐没在云端的尖峰已清晰可见,手中小剑还的熠熠生辉,元朗却越走越慢,百思不得其解:这浊妖难不成躲进了极雪之巅?又是如何撑住这摄人的寒气的?
突然,身后的郑四淼发出一声惊呼:“二公子,前面好像有情况!”
顺着方向所指,不远处劲草似被狂风摧折,细枝末丫散落一地,地上这儿一小坑那儿一鼓包的,像是发生过异常激烈的争斗。
元朗手中的小剑光芒大盛,一行人快步上前,郑四淼率先发现了遗落在地的承影剑,剑身与剑鞘分作两头,散落在地,剑鞘上透着斑斑血迹,昭示着这场打斗是如何的激烈。
郑四淼先拾了剑身,还剑归鞘,用衣袖抹了抹剑鞘上的血迹,递给元朗。
慕白离了元朗,先前走去,张望四周,忽见左前方地面凹进处似有黑色丝状物,“咦”了一声,三两步走了过去,定眼一瞧,竟是沈清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花,面色青紫,衣衫割裂,泅出血迹。
见状,慕白顿时慌了神,朝着元朗喊道:“沈清安在这里!”
正在四处查探的元朗急忙奔了过来,伸出两指探了探沈清安的鼻息:“还有气儿。”
说罢从怀里掏出凝香丸给沈清安服下,再让慕白扶起沈清安,刚要替他退功运气,化开凝香丸的药力,郑四淼却抢先阻止道:“二公子,你昨夜刚受了伤,此时不宜再动用灵力了,让属下来吧。”
元朗点了点头,没有逞强,让开位置。
随着郑四淼持续将灵力运送进沈清安的体力,凝香丸的药力渐渐化开,融进血液,随着灵力运转,惠及全身,他身上覆盖的霜花渐渐化开,脸上也有了丝血色。
见状,元朗对着郑四淼点了点头,郑四淼随即收功回体。
……
远方的山巅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银白,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似在嘲讽凡尘世俗中追名逐利的人儿…..
元朗望了望远方,嘲讽一笑,随即一声令下,众人即刻背了昏迷不醒的沈清安回程。
慕白落到后头,时不时回首望着远处的山巅,像是幼鸟初次离巢的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