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杵在那看着二人沉默以对,怀里的两个娃娃此时也停止他们的呀呀之语,屋里静的可怕。
这时,元聪领着郑宸走进了屋内,身后还跟先前一起到李家的两名弟子。
郑宸一马当先走到元朗面前,一把握住元朗的双手,说道:“小朗,你总算了醒了,你知道刚刚….刚刚师傅受了伤,而你又昏迷不醒,我根本应付不来。”说着郑宸又抹了一把眼泪,把先前的担惊受怕一股脑的给倾泻出来。
元朗看着郑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在郑宸又准备跟他倾诉之前的凄风苦雨之时,元朗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嫌弃的甩开那双紧紧箍住他双手的铁掌。
元聪很是周到的立马递来锦帕给元朗擦了擦手。郑宸见状,做了一个西子捧心,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用略带受伤的眼神幽怨的控诉着元朗。
就在这时,郑云峰清咳了两声,说道:“别闹了!”
郑宸立马收了神情,乖巧的立在一旁,跟之前判若两人。
慕白再一次为凡人的变脸速度感到震惊!
众人都正色起来,郑云峰这才开口道:“先前我和赵铦单独在屋内审讯那浊妖,刚刚问道她是否知道极雪之巅三个月前的异状的内情,浊妖不知怎的就突然跟发了疯似的要闯出锁灵阵,我和赵铦急忙加诸灵力于锁灵阵,接着那浊妖竟然将妖魂祭出,魂身分离,妖魂在半空不引而燃,锁灵阵猝然破裂,浊妖冲了过来气劲将我震晕了过去,”
“大约晕了一刻钟我便醒了,浊妖逃了出去,赵铦也深受重伤;房间里破了个大窟窿,客栈里遍地都是妖藤,在外守门的郑悟和元晋不知什么冲了进来守在我身边,我和赵铦正准备去追浊妖,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银发血眸,手持竹笛,开口便问我们浊妖的下落,见我们不答立刻便动起手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对手,怕是只有传说中的涅槃境界,才会有如此实力。
说到此刻,郑云峰眼帘微垂,遮了眼里的伤痛,说道:“我躲闪不及,守门的郑悟挡在我身前,当场被他一掌震毙,我和赵铦带着赵铦准备从窗户逃走,那男子一掌打在我后背,便人事不知了。”
郑云峰又低咳了几声,“这男子出现的诡异,像是凭空冒进房间里的似的,见我们逃走也没追过来;而后又凭空消失不见;着实令人生异。”
元朗思索了片刻,说道:“银发血眸?生的如此招眼,又实力强劲,应该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才是,为何我从未听过此人?”
先前听到银发血眸时,慕白便被惊了一跳,又听的此人灵力如此强大,心里更是确定了几分;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将知道的宣诸于口了,若是惹上了那族之人,怕是轻易不得脱身。
郑云峰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人从来到尾就问了我们一句话,旁的一句也没有。”
说罢又轻轻舒了一口,道:“罢了罢了,待我伤好些,我们便回吧。”
郑宸登时急了,道:“师傅,此时回去,岂不是无功而返,北极狐近在眼前,师傅的气海根基就有的救了,我们如何能够罢手,况且郑悟之死,我们难道就此算了?”
郑云峰倒是诧异的看了郑宸一眼,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番,不知自家徒弟这贪生怕死的性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去招惹一名实力堪比涅槃的高手。
郑云峰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时有这等骨气了,也不枉我遭这一番罪;不过此人一个照面便废了我的气海根基,我们还是尽量不去招惹为好;此番落霞镇之行我们折损过甚,不宜过多停留,你们先回去清点伤亡人员,寻个好日子火化了,我们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也算留个念想,成全他们的一番忠义。”
“师傅!”
郑宸急了,若是此刻罢手,先前的所有努力岂不白费?能够修复气海根基的天材地宝又岂是那么好找的,若是能寻到北极狐的线索,又何必回去舍近求远,那神秘男子固然强大,但是为了师傅,他郑宸豁出一条性命来又有何妨!
师傅天之骄子,璨若明珠,怎么可以回去忍受众人的流言蜚语,轻视白眼,何况这趟落霞镇之行本就是为了自己!
郑云峰如何不懂郑宸的意思,但事已至此,何苦再搭进去更多的人,他只撇过头去,看也不看自家徒弟,低喝道:“好了,出去!”
郑宸上前一步,欲与郑云峰理论,元朗拦在他身前,说道:“我们出去吧,姑父刚醒,需要好好休息。”
又对着郑云峰的方向说了一句:“姑父,我们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低垂下来的幔帐遮了郑云峰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低低的传来一声“嗯。”
元朗拉了郑云峰躬身退了出去,元聪带着两名弟子跟在身后,慕白歪了脖子瞧了瞧郑云峰,眼里带着关切;郑云峰没有回头,慕白只好跟在元朗身后,退了出去。
元朗拉着郑宸回到房内,放开双手,对着郑宸说道:“你知道姑父的性子,他现在主意已定,我们就是说破天去,他也不会改变;好在姑父的伤还要在此处将养两日,这两日我们可独自行动,但你要听我的!”
郑宸面上一喜,当即上前握住元朗的双手,说道:“小朗,谢谢你!我一定听你的!”
元朗使了个巧劲从郑宸的手里挣脱出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转过身来,说道:“姑父气海根基受损,那个赵铦却只是受了些许轻伤,此人心机之深沉,我们不得不防;你先回去休息,未防万一,我们今夜就开始行动。”
……
与此同时,外院西北角赵铦屋内,赵黔听赵铦说了这一上午的惊心动魄之后,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喜色,对着赵铦说道:“师傅,我听说山妖精怪之流,以妖魂作燃,能瞬间将妖力提高一个境界,不过只能维持一天,一天之后便魂消魄散,打回原形;如今那个笑面虎郑云峰气海根基受损,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
又轻弯了弯嘴角,说道:“没了郑云峰他们碍手碍脚,便让那浊妖尝尝我们赵家御清丸厉害,定让她知无不言!”
随即又话音一转,“不过师傅,那个银发血眸的人灵力强大,我们要如何从他手里把浊妖抢过来呢?而且浊妖以魂作燃,此时妖力定是巅峰状态,怕也难缠的紧!”
赵铦轻轻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慌什么,一天十二个时辰,如今还早得很呢。”
又用眼神看了看郑云峰的方向:“况且有人比我们更着急,有人要做那打头先锋替我们探路,我们只需跟着便好。”
……
虽是夏末时节,但太阳像是在拧巴着最后的余热,将光辉撒向四野,院子里蝉鸣声像是撒欢的牛犊子,大声的宣告着夏天快要结束了;郑云峰被这股热气逼的心浮气躁,起身抄起桌上的茶蛊,往杯子里顷倒了半天,茶蛊像是被逼迫的娇弱美人儿,可怜巴巴的挤出几滴泪水来。
郑云峰被气了个仰倒,嘭的一声将茶蛊重重的放回原地,又坐回床边,盯着铜镜里自己披头散发,一脸狰狞的样子愣了愣,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随即又笑了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起身穿上衣袍,束起鬓发,端起茶盅,轻轻推开房门,辨了辨方向,朝着外间走去。
刚出角门,就看见李昭佝偻着背脊朝着外间杂房走去,郑云峰刚想喊住他问问哪里有茶水,就见他朝四处望了望,从怀里不知掏出了什么,一脸阴郁的出了外间。
郑云峰眉头微皱,急忙闪身一躲,藏在角门后头,将茶盅轻轻放在地上,使了一个燕子抄水轻轻跃上房顶,跟着李昭一路出了外间,过了杂房。
原来杂房后头就是厨房,厨房里房门大开,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正忙得满头大汗,见着李昭走了进来,立马迎了上去,激动的比划着什么,又手脚并用,将李昭轻轻往外推耸着。
李昭无奈的捉住那老人的双手,说道:“哑叔,别推我,我马上就走。”
那老人又冲李昭比划着什么,脸上带着真切的忧心和关切。
李昭则是换先前那副和颜悦色,面带怨色,目流狠毒,“那群妖怪杀我全家,此仇不报,枉为人子!想不到如今竟有个妖怪堂而皇之的住进我家里,是妖就该死,我杀不了她,难道还毒不死她么!”
又瞧了那老人一眼:“放心!我只杀妖,不动其他人,再说我还指着那帮修者教我本事呢,不会动他们的。”
郑云峰躲在斜对角的房顶上,厨房内房门大开,李昭以为此处隐蔽又只有他和哑仆二人,是以并未压低声音,郑云峰将李昭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那老人急冲冲的朝着李昭比划着什么,神色焦急,又拿手去轻拽李昭的衣角。
李昭背对郑云峰,郑云峰开不清楚此时李昭的神色,只听得李昭的声音陡然一下升高,厉声对着那老人喝到:“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我家一个仆人也想对我指手画脚,不过给你几分颜色,便想蹬鼻子上脸了!”
说罢将那老人推了一个踉跄,几步走到案台前,看着早已分装好的几份饭菜,将早早捏在手里的玉瓶打开,看准了案台上装有羊乳的那份,将玉瓶里的药倒了下去,再用筷著拌了拌,待看不出异样。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又看了看一旁的羊乳,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将玉瓶内的剩下的药一股脑的倒进羊乳里。
跌倒在一旁的老人见状立马爬了起来,一把拉住李昭的手,浑浊的双目不知何时挂着几行清泪,嘴里啊啊的叫着,试图阻止李昭的行为。
谁知李昭怒上心起,右手勾起拳头,朝着那老人的面门挥了过去,将老人一拳打倒在地,说道:“老东西,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别想拦着我!”
说罢便端起那份饭菜,准备走出房门,谁知那老人一把擦干脸上的泪水,起身拦在李昭身前,背对着郑云峰比划着什么,就见李昭将信将疑的看了那老人几眼,然后将饭菜交到老人手上。
老人转过身来,走在前头,李昭紧紧盯着老人,紧随其后,郑云峰这才看的分明,那老人脸上的决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