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起来我就闻到了烤面包和煎鸡蛋的香味，我顶着自己零乱的头发出去，光程在厨房忙碌地把橙子切成块放入榨汁机里榨汁，又开始煎火腿肠。
他抬头看到我正在看他，他心情很好地跟我打招呼，“昨天答应做早餐给你吃，先去洗漱一下，很快可以吃了。”
“好。”我朝他笑笑，转身走进洗手间，想起昨天晚上那两个女生的对话，明明告诉自己他的事跟我无关，影响不到我，但偏偏我总是想起来。为什么？
将头发扎了个马尾，洗漱完毕我出去已经看到桌子上摆得很好看的笑脸早餐，白底蓝花陶瓷碟上放着煎好的鸡蛋，鸡蛋上面是两个小番茄做的眼睛，中间是用心型面包做的鼻子，火腿肠弯弯的做了个咧嘴笑。
“很可爱，我都不舍得吃了。”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早餐，做得这么精致，还很香。
“先喝杯橙汁。”光橙把刚榨好的橙汁端到我面前。
“谢谢。”我坐着看着他也坐到我对面，拿起橙汁喝了一口，新鲜酸酸甜甜的，“看来昨天我们买的橙子挺甜的。”
“今天要不要去市场买点回来？”他优雅地用西餐刀把他面前的香肠和鸡蛋切好一块块后换到我面前，然后把我面前的换到他那边，昨天晚上吃西餐他也是这样切开先给我，太有绅士风度了。
“我吃完早餐去工作室，到时回来顺带去买。”我吃了一口煎蛋，很嫩滑，如果他学做菜可能也会很厉害吧。
“你的工作室在哪？我送你过去。”他切了一块火腿肠慢慢地送进嘴里，再细细地咀嚼。
我又想起昨天那两个小女生的谈话，他对我表白的心意，可能只是因为我像他的初恋吧？前天第一次见面，昨天就三番五次地跟我说暧昧的话，其中我还以为这有可能是一见钟情，现在想想，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寡淡冷漠的人会对我另眼相看了，我只是某人的替代品，所以才会一见面对我锲而不舍的样子。
“不用了，就这几步路。”我婉言相拒，低下头继续吃早餐，突然之间觉得，他本应做给他初恋吃的早餐被我吃了的感觉。
“反正吃完我也是闲着。”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感觉他视线在我身上，我抬起头，看见他正好在注视着我，目光完全定在我身上没有移开的打算。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走了不回来，真的不用陪我过去。”
“我感觉从昨晚回来到现在你有点不一样。”他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眼睛一直在打量我。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开玩笑道：“怎么不一样？我变漂亮了？”
“我说过，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芥蒂。”他把深邃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似乎想看出我真正的想法。
“我也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不会做情侣。”我态度坚决地看着他，我想我现在的脸上一定表情严肃。
他站起来冷漠地看着我，然后突然曝了句粗口，“谁他妈的想跟你做朋友，要不做我的女人，要不什么都不是。”
我也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冲他生气地说道：“不是就不是。”
我们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两块雕塑彼此怒目对视着，大概看得眼睛累了，纷纷别开脸坐下继续吃早餐，他很快吃完收拾完就走进房间，还把房门关得异常响亮。
有什么了不起，以为我很稀罕跟你做朋友吗？更好，以后不用勉强交流也不需要再有什么交集，我过我清静的日子，你过你优秀的人生。
我穿好V领驼色毛衣和黑色包臀半身裙，把头发全部扎了起来，看着立体镜中的自己，成熟干练，精神活力满满，好好工作，努力赚钱。
打开房门，看见对面的房间安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生气就生气呗，我朝他的房门做了个鬼脸，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一秒我真的觉得丢脸丢到奶奶家了。
他突然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我翻白眼、努鼻子、歪嘴巴的鬼脸，像昨天一样我对他做的鬼脸又被他撞个正着，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主啊！能让我立即消失吗？
他视而不见地在我面前走过，然后慢悠悠地踢着他的人字拖走去厨房冲咖啡，我走到玄关换黑色的尖头单鞋，临走前大家都没有互相打招呼，我关上大门，呼了口气，还好，就这样吧。
走过三条街，就到我的工作室，选择租这里的商品房，主要是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社会精英或者有钱富人，他们要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和聚会，所以做套得体合身又独一无二的礼服很是必要。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把工作室经营得有声有色，在这个名流富甲的聚集地，很多富太太和千金小姐们都喜欢来我的工作室订做礼服或者比较特别的服装，因为在这里，就等于在他们的家门口，量身做高订还不会和别人撞衫，这就是她们喜欢帮衬我的原因。
工作室由我、打版师老徐和缝纫师晓蝶姐打理运营，说起他们，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和合伙人，当时被逼离职走投无路之下，我想到不如自己开工作室可以继续我的设计事业，而他们俩就辞职跟我一起干了。大家有钱一起赚，我们三合作得天衣无缝。
打开黑色雕花镂空铁门，老徐和晓蝶姐已经在花园边喝茶边聊天，休闲自在的很。
我走过去坐下来，一楼就是有个好处，买房送小花园，所以租这个商品房，小花园连带也归我们使用了。
“昨天休息一天我还更累，带着宝宝去学前教育，然后去学芭蕾舞，照看着她我都累死了。”晓蝶姐一脸疲惫地看着我和老徐，脸上的妆容也难掩她眼角的几条鱼尾纹。
老徐也是万分感慨，“养个小孩不容易，想当年我那儿子皮得让我跟老婆感觉瞬间老了10岁，还好现在他成家立业，我俩老也开始享福了。”
晓蝶姐不以为意，“老徐，你是享福，我看你家带孩子和家务活都是你老婆在做，还是女人比男人辛苦，在外要工作在家还要带孩子做家务。”
老徐摇摇头，不赞同晓蝶姐的观点，“你这话就不对了，历来男人压力比女人大，你有见过女人秃头的吗？都是男人，这都是压力造成男人提前掉头发。”
我听了“扑哧”笑了一声，“可能太富了才光头的吧，不是说十个光头九个富吗？跟压力无关。”
晓蝶姐深有感触地向我们继续吐苦水，“我从毕业工作到现在就一直压力大，单身时工作强度大天天加班，结婚后又担心房贷、车贷、小孩教育等等问题，女人真的很辛苦。”
“你老公跟你一样的压力，两公婆一起努力，什么都会变好的。”老徐喝口茶，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道。
“我也不指望他飞黄腾达，就是在家分担一点家务活也好，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不要天天下班就在房间里上网看球赛看新闻要不直接像猪一样躺在纱发上假寐。”晓蝶姐唉声叹气地说着，一脸埋怨的表情。
我拍拍她的肩膀，“大部分男人都这样，我同学的老公也是，所以我觉得作为妈妈们的女人真的很伟大，你的孩子也会以你为荣的。”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爱，我才不嫁人不做黄脸婆，像你现在这样多好。”晓蝶姐看着我，“真羡慕你。”
“我觉得每个人追求的理念不一样，只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幸福的，像你，我知道你虽然在吐苦水，但是你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陪伴着自己。”我温柔地笑笑，阳光打在晓蝶姐的脸上，她也笑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两位美女，不要聊天了，我们有新客户。”
听老徐一说，我和晓蝶姐一起望向门外，这么早就有客户上门我真的很开心，但看到来人，我开心不起来了。
老徐打开门，领着他进屋，一边礼貌地向他打招呼，“欢迎来到唯一工作室，我先介绍一下，我姓徐，打版师傅，30年打版经验。”
然后介绍晓蝶姐，“这位是我们的缝纫师晓蝶，有16年经验，还有我们才华横溢的设计师——”
“我知道，她叫菜菜。”秦光程打断老徐的介绍，他从进门口看到我看他的那刻他的视线就一直没移开过。
我看着他，怎么会来？明明刚才我们好像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还说着对方什么都不是的话。
晓蝶姐在我们身上来回看了几眼，突然拉着老徐说道：“冰箱好像没有饮料了，我们去买些回来。”然后转头对我说道：“你们俩慢慢深入地聊，这里有玫瑰花茶，菜菜招呼好客人。”
老徐一听立即明白晓蝶姐的用意，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我们家订做的西装最适合你这衣架子身材，记得让菜菜帮你量尺寸。”
我想拉着他们不要走，没想到他们反而把我往秦光程面前一推，害我差点踉跄了几步，秦光程立即伸手扶着我，但一扶稳我之后就收回他尊贵无比的手，看来是真的把我当什么都不是了。
我们就这样站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安静地不说话，我看着那壶玫瑰花茶，而秦光程，可能他也在看那壶玫瑰花茶。
突然，晓蝶姐的声音从围栏外的花丛传来，“你们俩这是有多喜欢这个茶壶？喜欢拿回家里去，不要在这里傻愣着看。”
“你们怎么躲到花丛后面偷看我们？不是说去买饮料？”我板起脸质问他们，这俩人做什么和事佬，又不清楚我们的情况。
“我们把钱掉地上了，正在找。”老徐站起身，冲我们贼贼地笑着。
晓蝶姐有意无意地看了秦光程几眼，“我说，小帅哥，你站着不说话几个意思，追女生就要脸皮厚死缠烂打才对呀。”
“你们回来做衣服吧，我昨天把设计稿画好了。”我朝门外的两人招手，秦光程就先晾他一边好了。
“你就是这样招呼客户的？”秦光程冷嗤一声，“我以为你是个很专业的人。”
“请坐吧，秦先生，我去拿个杯子给你。”竟敢说我不专业！我就专业给你看。我朝他说完走进屋里，晓蝶姐很八卦地跟在我身后。
“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高富帅的男生？他是不是在追你？不过看起来太高冷了，还是说你在追他？”
“都不是，他是我房东的儿子，我刚搬进去两天，早上有点摩擦吵了几句。”我洗着杯子，这人该不是来找茬的吧？说我不专业，还一副傲娇的神态，真的不想做他生意。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我感觉你们之间有点火花喔。”晓蝶姐语调高八度地说道，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老徐已经在工作台对着我的设计和客户的尺寸展开纸样开始画线，听到我和晓蝶姐的对话说了句：“你们一起住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擦枪走火的。”
“你们俩说话能小声一点吗？”我不淡定地朝花园看了一眼，幸好隔得远，被他听到就尴尬了。
“放心，我们屋里讲话花园听不到的。”晓蝶姐笑咪咪地看着我，推了我一下，“快去，杯子都要被你洗出洞来了。”
我拿着泡好的玫瑰花茶和记事本出去，一束束的紫藤花下，光程优雅地坐在原色长木椅上，一阵风吹过，紫色的花瓣随风微微飘落，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我觉得，这是一幅色彩清丽俊美的风景人物水彩画。
“请喝茶。”我把玫瑰花茶放到他面前，拉起旁边的一张圆形藤椅坐到他面前，然后打开记事本。
他拿起茶悠然地喝了一口放下，看向我，“你工作的环境不错。”
“这也是吸引顾客的其中一个因素，就算不订做衣服，来我们这个小花园坐坐聊聊天也是很舒服的。”我笑笑，拿起笔开始记录，“秦先生是来做西装吗？要出席什么场合？”
“你可以叫我阿程，我不太喜欢这么陌生的叫法。”
见他正经八百的样子，我勉强笑笑，他真的是来订做衣服的？
“阿程，现在能跟我说说你出席的场合，还有比如说这个场合对服装有什么要求，或者你有喜欢的颜色我们都可以作为参考。”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听到我的话两个眉间微皱了一下，好像才刚开始进入思考，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衣服。
然后他缓缓地说道：“如果你跟男朋友约会，你希望他穿什么衣服？”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是我问你问题好不，你问我干什么，哎，好吧，你是顾客你最大，但我也回答不出来。“我，还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他翘起二郎腿，很是期待地看着我。
想你个大头鬼！虽然以前遇到过刁钻的客户，但起码人家有目标有想法，现在是你要做衣服却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样的说得过去吗？
“不好意思，想不到。”我用真诚的眼神抱歉地看着他，我是真的没想过交了男朋友要他穿什么去约会，反正我只看脸，帅就行了。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分钟，才慵懒地说道，“不如我就穿着去见我的初恋，什么都好，但一定要你亲手做。”
原来还是去见初恋的，想起昨天晚上那两个所谓学妹说的话，华筝学姐下周回来，要加入他的交响乐团，这么重视他的初恋情人，见面还要特地订做衣服，男人啊，初恋是他们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是永远都抹不去滴。
“你知道你的初恋喜欢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吗？”我希望他能提供点灵感给我。
“不知道。”
“那她喜欢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不知道。”
看来我拿的笔记是多余的，合上它，我说，“请跟我进屋里量一量尺寸吧。”
他跟着进来客厅，扫视了一眼，“这里？”
“不是，男士在这间房量尺寸和试衣。”我打开旁边的房间，蓝色的海洋风墙纸，里面中央是一张双人意大利进口布艺沙发，精致的配套小茶几摆在旁边，还有四平米的波斯地毯铺在沙发下，一个两米宽和一个1米宽的立身镜放在左边，白色的简约衣柜放在靠墙的地方。
我朝客厅的老徐说道：“老徐，麻烦帮这位客户量一量尺寸。”
老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正忙，平时不都是你量尺寸的吗？”
好，我忍着，“晓蝶——”姐字还没喊出口，晓蝶姐已经在衣车那边开始工作。
她朝我笑笑，“好多衣服等着我做，你们这么熟更好沟通。”
还说好伙伴，这两人没看出我很不愿意吗，也不帮忙。
我皮笑肉不笑地把秦光程请进房间，拿出软尺。
听见他把门关上，我的心跳快了好几下，淡定一点，明明就告诉自己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客户，我对他没有异样的情素，他自己对他的初恋也恋恋不忘。
“你换对拖鞋，称一下体重。”我拿了对拖鞋给他，把电子体重称推到他面前。
他一脸嫌弃，“这鞋会不会很多人穿过？”
“我们的拖鞋每天都洗的，你放心吧。”我安静地站在旁边，等他站上体重称。
他坐到沙发上，脱了鞋子，直接站上体重称，显示了70公斤后，他穿回他的白色板鞋。
我记下他的体重140斤，“接下来你站着就好，我帮你量一下你的颈围、肩宽、胸围、身长、袖长，腰围，臀围、大腿围和裤长。”
他脱下他的军绿色飞行夹克，里面穿着一件黑色圆领卫衣，站直身体，看着我，“开始量吧。”
我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183对于163的我来说太高了，我把软尺绕过他的颈，感觉到他在我头上呼出温热的气息和他身上自带的香味。
“平时男客户都是你量的？”
我认真地看着软尺上的长度，然后在笔记上记下他的颈围，“不是，一般男客户都是老徐量的，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尴尬。”
见他点头了然的样子，“如果你不想我量，可以叫老徐。”
“不用。”
“我量一下你的肩宽和衣长。”我转到他身后，听到他忽然问了句“要我全脱吗？”
“不用！”我立即回答他，现在又关着门，如果脱了衣服他赤裸上半身被老徐和晓蝶姐撞见，那真的会被他们误会我们俩在房间做其他的事情。
听见他轻笑出声，我无语地看了一下天花板，开始量他的肩宽和衣长。
量完后面我回到他面前，“我量一下你的胸围，你抬起一下你的手。”
他双手抬起，“不脱衣服量的准吗？”
“准。”我快速地量完记下他的胸围，没想到这个瘦子胸围还挺宽的。
好不容易量完只差臀围和大腿围，这敏感部位我觉得还是让老徐来量比较好，“我去叫一下老徐。”
还没等我转身出去，秦光程一只手捉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回来，他俯视着我的脸，“我不喜欢外人碰我的身体。”
“我也是外人。”我干笑了两声，“还是个女的，你确定？”
他扯起一边的嘴角一脸坏坏地注视着我，“我喜欢你为我服务。”
我深呼吸一下，忍住自己的火气，这人我真的很想把他赶出去。他要感谢他长得一张英俊无比的脸和一副好身材。
好，不要怪姐姐我邪恶！是你说要我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