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江镜南桑一行人在次日的清晨便抵达了望都。
江镜建议南桑顺道回家看望一下顾庭远,南桑不但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还给江镜讲了一个曾经在话本子里见过的故事。
“不知江公子可曾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南桑神秘莫测的地问道。
“不曾,愿闻其详。”江镜对待南桑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与京都里传的高冷清绝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在远古时代,洪水泛滥,百姓深受其害。当政者派遣大禹作为治水的主要政治官员之一前去治理水患。大禹率领着民众,与洪水斗争多年。期间,大禹曾三次路过家门。这第一次路过家门时,听到妻子因分娩而呻吟,还有婴儿的啼哭之声。有人劝他进去看看,他怕延误治水工程,并没有进去。到了第二次路过家门口时,他的儿子正在他妻子怀中朝他招手,他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去治水。你猜,当大禹第三次路过家门时,可会进去?”南桑卖了个关子。
“我猜,大禹这次还是没有进家门吧!”江镜饶有趣味的望着南桑,开口说道。
“正是。大禹第三次路过家门时,他的儿子已经十岁了,拉着他往家里去。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告诉他,水未治好没时间回家,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去。这便是话本子里小故事的结尾了。”南桑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不知是不是江镜的错觉,这种家国天下的故事反倒被南桑姑娘说的有些伤感了呢?”江镜笑起来很好看,声音也很动听。
“也许是我的想法太小我了吧。嫁给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男子,大禹夫人一定需要很懂事吧!”南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过于懂事的女子,怕也会活的辛苦吧。”江镜似笑非笑的望着南桑,继续说道:“只是这苦与乐,非当事人所不能体会也。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我现在这情况就跟大禹非常类似,虽做不到三过家门而不入,但至少是一过家门入不得呀!”南桑的脑回路大概跟九曲十八弯有的一拼。
江镜虽然被南桑话题度切换速度惊到了,但还是继续配合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为的是造福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而这与南桑姑娘明明顺道而不回家有何直接联系嘛?”
“大禹治水,为的是天下万民,是大家。而南桑一过家门而不入,为的是不愿徒增家父的烦忧,是南桑的小家。大家小家,对于大禹和南桑来说,意义是一样的。”南桑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此刻救的正是天下万民一样。
“南桑姑娘果然是个妙人。”江镜接着配合,并予以夸赞。
“江公子真是个善良之人,跟你聊天很是愉悦。”南桑虽然有些飘了,但自知之明尚在。
谈笑间,南桑等人便踏上了前往青淮的旅程。南桑看过的话本子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随口便来,至于动手能力嘛?嗯…仅限于爬墙爬树吧!
对于从小被捧在掌心的明珠顾家南桑来说,显然是理论大于实践。琴棋书画,唯有琴技遗传了顾夫人的天赋,其他几样,全凭欣赏之人的想象力吧。而自小练就的爬树爬墙的本事,也在顾庭远胖揍孩童时期的顾北榆几顿之后,不再巩固知新去温习了。
由此可见,带上逢雪出门的必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聪慧灵巧的逢雪将南桑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且一路走来,做得多,说的少,确实是望都名门里贴身丫鬟届的佼佼者。
马车很颠,加上连夜渡船到望都后,便直接租了辆马车出发,南桑渐渐便没有什么体力去说故事了。
江镜原计划到望都歇一个时辰再出发的,但南桑却坚持立刻出发,只道是人命关天,刻不容缓。
说刻不容缓的是某人,但衣食住行安排一切事宜的却是江镜。江镜少年时期便开始游历四方,去过很多的地方,见过很多的风景,自然也包括各色的美人。
南桑在春色满城的京都实在算不上有多倾国倾城,但让寒烟公子江镜愿意不求任何回报去倾力相助的却是凌川国第一人。南桑也想过事件发生的不合理性,但终究没有皮厚到去问一个人:“你为何对我好?有何所求?”况且,有求于人的那个人是南桑。
马车在国道上行驶已有一天的时间了。眼见天色渐渐昏暗,江镜等人决定在前方不远处的小镇上歇息一晚上再继续赶路。
小镇的客栈环境很清幽。也许是由于小镇的位置较为偏僻,鲜有人来访的缘故,客栈的生意一直冷冷清清的。接待的伙计很热情的招呼着南桑等人。要了两间客房后,江镜和南桑便分别进入各自的房间了。
分开前,江镜特意交待道:“小镇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南桑姑娘当心些。我就在你隔壁的客房,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声喊我,我会立刻过来保护你的。”也许南桑实在是疲倦的不行了,也不知是否听清了江镜的话,点点头便进入了房间。累到不行的南桑,还未洗漱便直接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逢雪却是个有着洁癖之人,虽然自己也很累,但还是先将南桑擦洗一番换过清爽衣物后才歇下来。待到逢雪也收拾好歇下之时,突然有个细长的竹筒透过南桑她们房间的纸窗户,吐了一口白烟。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南桑等人,这下更是睡得不省人事了。
就在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预备推开南桑的房门之时,突然被身后的一柄剑架在了脖子上。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在这寒冷的冬日更是显得阴寒。
只见胖胖的掌柜双手举起,腿不停的哆嗦,说道:“大侠饶命,我只是想窃取一点钱财,没想过要伤人性命的啊!”
伙计眼睛圆溜溜的转着,跟着说道:“是呀,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就算是铁打的江镜,也熬不住先是连夜水路后又颠了一天的马车这般折腾。晃神的瞬间,伙计突然转过身把匕首刺向江镜。江镜反应也还算快,迅速的把离自己最近的胖掌柜拉到面前挡住。
匕首刺伤了掌柜的手臂,伙计竟然吓得当场逃走。江镜只有自己一个人,出于保护南桑的考虑,便放弃了去追伙计的想法。
便将掌柜的衣领拽住,拖起吓得半坐在地上的掌柜。然后顺手捡起刚刚掌柜掉在地上的麻绳,将他绑坐在房间,然后从背后一个手刀将其打晕。
即使刚刚打斗的动静很大,南桑她们竟依旧睡得不省人事。江镜从掌柜的身上找到了一支细长的竹筒和一些暗黄的粉末。
江镜将暗黄粉末闻了闻,眼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后又将细长的竹筒反复观摩,把玩间透过光时发现靠近竹筒口的内侧有着奇怪的纹路。而后并未发现其他异常,便开始闭目养神。
当第二天南桑醒来时,天微微亮。也许是昨夜迷烟的作用,南桑睡得异常的死沉。
但是更惊悚的是:一觉醒来,发现本该在隔壁房间的江镜出现在自己房间的桌边闭目养神,而旁边绑着的则是胖胖的掌柜。
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南桑,便开始猜测昨晚的剧情:也许这是家黑店,掌柜的昨晚突起了歹毒的心思要抓走这个屋里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们。正在作案之时,被大侠江镜发现他们的阴谋诡计,及时将坏掌柜控制住。担心还有歹人作恶伤害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大侠江镜便只好守着她们,这一守便是一夜。
脑补完这些,南桑一脸感动的望着江镜,恨不得立刻把逢雪许配给他,以报救命之恩。
逢雪看着南桑望着自己的眼神,暗道不好,这姑奶奶怕又是想到什么作妖的方式了。
南桑醒来后不久,江镜很快便醒了过来。
看着南桑,一脸纠结道:“南桑姑娘,实在是抱歉。昨晚事发突然,担心你们的安危,便只好在你们房间守着了。你大可放心,我没有进过里间,都是在外间坐着的。”
南桑摆摆手道:“江公子严重了,若非公子在,南桑怕是早就遇难了。此番还未先谢过江公子,倒先听到公子的道歉了,委实过意不去。”
这个时候醒来的胖掌柜,在那支支吾吾的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先帮你把布条取下,但是不许大叫。否则,这剑你可是看见了。”江镜对着胖掌柜威胁道。
胖掌柜重重的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江镜便取下塞在胖掌柜嘴里的布条,刚刚取下布条的胖掌柜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南桑看见江镜的剑架在胖掌柜的脖子上,便狐假虎威恶狠狠的问道:“快从实招来,昨夜你预备作什么?”
胖掌柜压根就不打算理会南桑,把头偏向了一边。这时,江镜手里的剑往脖子处更近了一分。
胖掌柜秒怂,一脸惊恐的说道:“不是我啊,是昨天来的那个伙计。不对,是那个来的陌生人说要假装我们客栈的伙计。他说不久会有三位有钱人来我们客栈,要带着我发大财。”
“然后,你就起了歹毒的心思,同意了他的要求?”南桑气的踹了胖掌柜坐着的椅子一脚。
“大侠饶命啊,我也不想的啊。那人抓住了我的把柄啊,不然他就要跟官府举报我了。”胖掌柜一脸焦急的解释道。
“举报你何事?你还做了什么坏事?”此刻,南桑将狐假虎威发展到了极致。
“小人的客栈虽然是本镇唯一的客栈,但是小镇人流量太少了,实在没有什么客源。官府还要求当月收入破千的店铺需要交纳五百两税银,小店上个月将将到了一千。但是小人的妻子生了重病需要巨额费用治疗,小人一时糊涂,做了假账,少上交了一些税银。那个陌生人说,如若我不愿配合,便要去官府举报我。”胖掌柜说完还痛哭了一番。
“不管何等原因,这也不该是你作恶的理由。”南桑深叹了一口气。江镜建议将客栈老板绑到官府门口,将他所做之恶贴于门前。待到官府将他教育一番,便会有几分忌惮。
南桑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样既保全了自己不与官府打交道,又将作恶之人绳之以法了,实在是两全其美之事。
建议的人是江镜,执行的人亦是江镜。从头到尾,南桑都是个打嘴炮的人。还将自己的行为称作江镜的军师,看来确实不知无耻二字何写。
尽管如此,当事人江镜却无任何怨言。反而觉得南桑通透灵慧,比其他世家小姐更为可爱。
大概应证了那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