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缘分依旧
待柳小乔清醒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棉白色的床纱，出水芙蓉的薄纱屏风，硬梆梆的床榻，柳小乔猛地跳下床，那熟悉的雕花红木梳妆台，那椭圆形的铜镜，柳小乔不敢确定是梦是现实，用力的咬了自己一口。
“啊——”疼痛告诉她，她确实没有在做白日梦。
“小乔！”一声苍老又带着哭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柳小乔缓缓地转过身子，她的依靠就站在她的面前，“爹！”一头扎进自己熟悉的怀抱中，失声痛哭起来。
“乖，别哭了！小心你的身子！”柳老爷心疼的扶着小乔坐下，“你昏迷了快近二个月，可吓死爹了！”
“爹！我怎么会在紫汝镇？”小乔用力的回想，却是一片空白。
“唤喜的书信只交待你的日子过的很苦，真没想到！司徒炫那个伪君子竟然家里还藏着一个！如果当日他表明家里还有一个！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过去受苦的！都是爹害了你呀！”老泪纵横的柳老爷悔不当初。
“爹！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闯祸了！”小乔心疼的擦拭着柳老爷的泪水，爹的两鬓已经苍白了许多，“对了！唤喜呢？”
“唤喜还没清醒过来，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正巧毒王圣少将三娘、珠儿掳走，司徒炫也刚带人追了过来，见到我时震惊的很，我当时顾及他为朝廷效力，并未辱骂，只是派人将你跟唤喜带走。”
“那他有阻拦吗？”小乔焦急的问着。
柳老爷疑虑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毕竟我是长者，他不可忤逆，只得看着我带你们离去！”
也好！这样就真的彻底了断了，柳小乔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
“爹，涓涓呢？”柳小乔故意转开话题，想聊一些开心的话题。
“涓涓跟雨生入京了，雨生虽没高中状元，却中了探花，圣上念及他是个人才，将他留在京城为官！”柳老爷真后悔自己的义气差点葬送了宝贝女儿的幸福，还不如当时顺了她的意，起码雨生将她视为无价之宝。
“爹，这下您老不用愁到老孤独了，我跟肚子里这个可以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了！”柳小乔蹲下身子，将头靠在柳老爷的大腿上，泪水在襟袍上印出了痕迹。
三个月过去了，整个柳府每日都沉浸在欢笑中，身为标准孕妇的小乔过于瘦小的关系，吓得唤喜几乎对她是寸步不离。
“唤喜，好消息呀！涓涓也有喜了！”唤喜急忙将手中的补汤端放在小乔的面前，伸过头向她的信纸上望去，“真的！”
“把雨生吓得天天都不敢出门！”小乔将信纸叠好，放入怀中，开始品尝起今日的补汤。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小乔每天放平了心态坚持的吃着各种补品。
“我要回房午睡一下，晚上还要陪爹吃饭。”唤喜急忙搀扶起小乔，生怕鲁莽的小姐有一个闪失。
躺在床榻上，柳小乔望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一丝困意向自己袭击来，小心翼翼的侧过身体，准备找周公下棋。
而此时，一个矫捷的身手避过所有侍卫悄然无息的出现在柳小乔的房内，屏住自己强烈的心跳，站在床头凝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儿。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眼眶一阵刺痛。无数的悔意将他的心撕碎，她的肚子！
“咳……”感觉到一丝冷意，柳小乔向被子里缩了缩。
她是不是感冒了？司徒炫真想冲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小乔……”不仅喃喃自语。
睡眼朦胧的一瞥，打算再度进入梦乡的小乔猛地张开了眼睛，“你……”
司徒炫没想到她突然会醒来，一时有些无措的望着他。
柳小乔忙坐起身子，一脸的惊慌，“都证明我不是凶手了，你还想来抓我？”
“不是的！我……我想你，我想来看看你！”见她惊惶无措的望着自己，司徒炫懊恼的连连退后。
是他！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一身的沧桑，“谢谢，我好的很，不送！”小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的肚子……”司徒炫并不打算离去。
“这是我的事！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叫人了！”柳小乔撇过头去，隐藏住自己哀怨的目光。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半晌，见她不望向自己，也不讲话，司徒炫只好跃窗离去。
“小姐！您起来了吗？”唤喜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下午的思虑被唤喜打断，柳小乔不明起身打开房门，“有事？”
“小姐，不好了！司徒炫跟苍老夫人来了，现在正在前堂跟老爷……”
未等唤喜讲完，柳小乔就快步的赶去前堂，当所有人都见到她时，时间仿佛瞬间停止了，“小乔！”
到今天她才算知道，原来自己家的前堂这么大，可以容纳这么多的人，“你们来送休书吗？”
“小乔！”苍依舞首先站起，一脸的倦容。
“老夫人，休书派人送过来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柳小乔故装冰冷的面容。
望着她高隆的腹部，苍依舞老泪纵横的向她走去，“儿媳妇，是我们司徒家对不起你！你就大人大量跟我们回府吧！”
“不行！”“啪”的一声，柳老爷气愤的摔掉手中的茶碗，将小乔揽在自己的身后。
司徒炫铁青的面容急忙走了过来，娘大病未愈，生怕她着急上火，“岳父大人，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讨可以吗？”
“别叫我岳父！我受不起，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可以回去了！”柳老爷气愤的咆哮着。
“亲家，此事是我们司徒府做的不够周全！还望你海涵呐！”苍依舞依旧不死心。身旁的李妈也只能唉声自叹，想老夫人何时这么低三下四过。
柳老爷怒火难消，青筋暴跳着，“少废话！给我统统滚出去！”
“爹！您消消气！”柳小乔一点也不愿意见到如此的场景。
“大嫂！你走了之后，大哥每日茶饭不思，他也知道他做的很过分！但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韦一闲见柳老爷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只要求助与一旁面部表情的小乔。
“那他给过我机会吗？”
“我知道你还不能释怀，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司徒炫走到小乔的面前。
“让我考虑考虑吧！”柳小乔只希望他们马上离去，还柳府一个清净。
“儿媳妇，那我们先行告退！”苍依舞只得先退让，示意大家离去。
夜深人静，柳小乔独自依窗独叹，往日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小乔你休息了吗？”柳老爷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爹！”柳小乔急忙迎请他入房。
“我见你这烛光通明，就过来瞧瞧！”柳老爷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脑袋，生怕她在受到一点伤害。
“我很好！”
“小乔，不用担心，如果他们不肯写休书我明日立马将他们告上府衙！将他们家虐待你的种种用状纸呈上。”
“爹，这件事交给女儿来处理吧！”柳小乔不希望将结果弄到最糟。
柳老爷只能暗自叹气，看来女儿心中还是有他一席之地呀，“爹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爹，明日我一定将事情解决妥当，还请爹爹放心！”
“那么你先休息吧。”柳老爷无奈的离去。
一大清早，一顶豪华的软轿停在城内最豪华的调号“第一楼”的酒楼前，一路上楼，果真没见到闲杂人等，“哎呦！柳大小姐，嘿嘿，不巧，咱店让人包下了！”店小二急忙一副赔罪的笑脸。
“你上去禀告一声，就说柳小乔要见他！”
“小乔！”楼上的司徒炫见到她的轿子，急忙跑下来，让他连日阴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想找你谈谈！”柳小乔不理会他伸出的手臂，独自向楼上走去。
“小心！”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司徒炫惊恐的搀扶着她。
二人快步入到上房内，柳小乔关上门板，“司徒炫，我们好聚好散吧！”
宛如五雷轰顶般，司徒炫被震撼的连连后退，“为什么你非要跟我分开？”
“因为你对我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柳小乔实在无法忽视她当日的苦难。
“原谅我！”司徒炫痛苦的闭上了眼。
“如果明日你还未将休书送到我们柳府，就等着给我们母子收尸吧！”柳小乔强忍住内心的痛苦挣扎，开门离去。
看着她如此坚决的背影，司徒炫整个人仿佛被打入无间地狱，那种无声无息的痛苦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细胞。
刚走几步的柳小乔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老夫人？”
老泪纵横的苍依舞听见了他们全部的谈话，拉住小乔的手臂紧紧不放，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突然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她的脚下，吓得小乔急忙将她往起拽，“老夫人使不得！是不得呀！”
“是老朽对不起你们夫妻！儿媳妇你要怪就怪老朽吧！你这么一走，他日让我如何面对九泉下的老爷呀？”泣不成声的语调就是铁打的心，也会被她熔化。
“老夫人，我求你起来吧！”行动不便的小乔苦苦的哀求着。
“少奶奶！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挑拨老夫人对唤喜用刑！你就大慈大悲原来老身吧！”说完，“噼啪”的耳光声落在自己的面颊上。
楼下的唤喜见状，急忙跑上来帮助小姐搀扶起二老，“李妈，唤喜没有责怪你！您老快起来吧！”
屋内的司徒炫对她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自己却没有力气从房内走出来，如果失去小乔，还不如给自己一刀的痛快！
“老夫人，小乔实在无能在做你们司徒家的儿媳妇！”柳小乔的心宛如在滴血。
苍依舞闻言，再次要跪倒在小乔的面前，李妈也要为自己的错误而忏悔，四个人在楼梯间不停的撕扯，连连后退的小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退到了楼梯的尽头。
“小心！”踏出房门的司徒炫大声的提示着她。
一切都来不急了，“啊——”尖叫声刚从小乔的嘴边喊出，只感觉一股力气转动了自己的身体，待自己原地绕了个圈后，听见重物跌跌撞撞的滚到到楼下。
“炫儿！”
“少爷！”
待唤喜扶住自己时，司徒炫已经昏倒在楼下的木梯边缘，“不——”柳小乔扶住木板吃力的跑到司徒炫的身边，看着他被跌青的眼眶，心疼的大叫着他的名字。
“李妈，快去找大夫！”
门外的侍卫听闻，急忙将司徒炫抬服到房间去，留下哭声一片的女人们。
整整三天三夜，在大家的强迫下，小乔会去隔壁的房间内稍作休息，一旦醒来立马又守候在司徒炫的床前，大夫说，他磕碰到了头颅，无法估计什么时候会清醒，“炫，你快点醒来呀！”泪水不停的从眼眶涌出。
“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了吗？”泪水不小心滴落在司徒炫的脸旁，司徒炫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少爷好像动了！”唤喜将补品放在木桌上，探头望向一直沉睡的少爷。
“哪里有！你眼花！”一旁的韦一率急忙拉过唤喜，恶狠狠地批评着。
唤喜委屈转身离去，小乔急忙认真的观察着司徒炫，后悔自己的绝情，“你快起来呀，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你难道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吗？”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柳小乔泪水涟涟。
“少奶奶，少爷宁愿为你去死，他对你的情意日月可鉴，我相信，你的话语会唤醒少爷的！”韦一率强忍住内心的笑意，一脸的衰像。
“快醒来吧，醒来我们好回家！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哇的一声，这辈子最大的哭声震动了整个酒店。
司徒炫实在受不了内心的疼痛，一下坐起身子，接到韦一率暗示的目光后，急忙放弱自己身体的线条，故意沙哑的开口，“真……真的吗？”
“你醒了！”柳小乔激动的跳起，急忙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在消失了一样。
“我们……我们回家……”
“嗯！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韦一率识相的退出房门，站在楼板上对楼下正猛吃的兄弟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半个月过去了，司徒炫终于可以在陆地上行走，而不用在柳小乔的逼迫下卧床不起了，兴奋的他急忙跑下楼去，“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司徒府呀？”
“呸！你先把那个老顽固软化了再说！”苍依舞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要不是自己聪明，借机会让儿子装死，如今他能抱的美人归？
“小姐，您希望抱男娃还是女娃呀？”李妈笑的见眉不见眼。
“嗯……当然是女娃了！这样她就可以马上再生一胎！我们司徒府就热闹了！”苍依舞笑不拢嘴的拍起了巴掌，完全不理会儿子的黑脸。
姜是老的辣，小家雀可斗不过老家贼！
再一次，所有人聚集在柳府的前堂，柳老爷面如泰山般，丝毫没有软化的痕迹，“不行！”
他这女儿是给别人养活的？
“我用我性命担保！我不会再对不起小乔一丝一毫！”司徒炫笔直的跪在柳老爷的面前。
“不行！”
“爹！给他一次机会吧……”柳小乔在自己老爹怒视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不行！”
“我说亲家！我们这老辈人就要有个老辈人的样，别管人家小夫妻的感情！”现在儿媳妇跟自己站一条线上，上坐上的苍依舞自然底气十足。
“不行！”依旧不理会他们所有人的求情。
“爹，您难道想让我的孩子一出世就变成孤儿吗？”
“再找！”
“什么？”一屋子人全部惊愕的回复着他。
“嗯……我的意思是，可以找一个上门女婿，贫苦一点无所谓！”
“岳父大人！”司徒炫闻言实在忍无可忍，急忙站起，“他是我娘子！我要对她负责人！”
“那你以前干什么去了？”柳老爷将事重提，故意的激怒着他。
“爹！”小乔终于也腾的站起，“爹，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老爷！”所有的奴婢仆人仿佛事先串通好了一样，一起下跪求情。
“柳老爷！”司徒炫手下的三位副将也单膝下跪，恳求着。
“老爷呀！你怎么死的这么早呀！你的知交如此冥顽不灵，就跟茅厕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要断送了二个孩子的幸福呀！”苍依舞借机大哭起，并且将司徒老爷抬出。
“好了！随你们去吧！”故意气愤的甩袖离去，其实内心早就希望，他们小夫妻能早日归好。
“老大，兄弟我为了你，都单膝下跪了，你是不是……”韦一率揽过司徒炫的肩膀，眼神示意一旁傻站着的唤喜。
唤喜无意一抬头，见到他那如此不怀疑好意的眼神后，全身打了一个寒战……
尾声 幸福
“爹，吃糖！”一个幼稚的音声在司徒炫的身旁响起，心疼的司徒炫急忙将她抱入怀中。
三岁的女孩则一副乖巧的依靠在他的大腿上，不时的啃着手里的糖果，“念琼，今天乖不乖呀？”
“乖！娘亲！”见到娘亲后，奶声奶气小肉球急忙摇摇晃晃的跑到柳小乔的身边，粘兮兮的小手抓住娘亲的衣摆，“娘亲抱抱！”
挺着七个月大肚子的柳小乔连弯腰都费劲，只要放柔了声音，“念琼乖，去找奶奶跟姥爷玩好不好？”
“为什么？”小人儿不理解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因为，娘亲很快再生个弟弟跟你玩如何？”
为讨好娘子的司徒炫早就粘了过来，将地上的小肉球抱在怀中，一手满足的揽过爱妻宽大的腰，一脸的溺爱亲吻着她的额头，“这么不多睡会儿？”
“想你呀！”甜甜地将头依靠在司徒炫那宽厚的肩膀上，一脸的陶醉。丝毫不理会不远处的花园里传来的争吵声，“你怎么可以总悔棋？”柳老爷做了历史上第一个陪嫁的老爹。
不放心女儿的跟着住进了司徒府。
“我老眼昏花，刚才看错了嘛！”苍依舞也不甘示弱的嗓门大过他。
“你总看错！”一声高过一声。
“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下不棋也唠唠叨叨，活像个老太婆！”
“我老太婆？我不跟你下了！”准备离去的柳老爷气愤的瞪着眼前这个半老徐娘。
“那就算你输！”放柔了口气，苍依舞高兴的抿嘴笑起。
“我输！接着下！”柳老爷额头的青筋暴跳，忍住自己的暴脾气转动着棋盘上的棋子。
夕阳将花园的景象染成金黄色，一切都会如此的温馨下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