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夺门而出,一个人在冷风里走着,春节将至,到处都是欢天喜地一片祥和,柳云打了辆车,来到了熟悉的那条老街,她的甜品店还在,她看着那扇落地窗发呆,想起最初遇到顾昀时的模样。
沿着街道走了下去,她推开了一扇门,“吴姨,快给我来杯二锅头,冻死了!”
“朵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女人热情的招呼着。“我给你温好了拿来,等我。”
柳云看着老旧的木桌发呆,当年鬼使神差的买了一条街,没想到吵吵嚷嚷了这么久,竟然真的要动迁了。
“吃什么?”
柳云摇了摇头,“就想喝口酒暖暖身子。
吴姨叹了口气,“朵儿,我知道你很难,别为我们扛着了,那拆迁的都来了好几次了。”
“哦?没出什么事儿吧?”
“当然没有,有于浩宇那小子呢!”
柳云笑了笑,“没想到他还挺管用的。”
“我们的生意哪儿都能做,我听说对方条件开的不错,你不考虑下?”
柳云摇了摇头,“我叔呢,又抽烟叹气呢!”
“没,来了个小伙子,俩人聊着呢,在那儿!”
柳云向角落里瞄了一眼,暗叫不好,她腾的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做什么?”
顾昀被她下了一跳,笑着问:“你跟踪我?”
柳云瞪了他一眼,“我问你要做什么?”
“朵儿,朵儿,干什么,人家小顾和我聊天呢?”
“叔,别什么人都信!”
“唉,你这丫头,小顾,你别介意,朵儿丫头看着凶,人不错,这一条街都是她的,也不收我们房租,就这么白用着。”
“哦?是吗?”顾昀尾音一挑,笑着看向她。
“小顾啊,我去炒两个菜,咱爷俩喝一杯,你等我一会儿。”
“李叔,不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
“不行,难得我们聊的投机,不许走,朵儿,你替我留住他。”
老头一脸开心的笑着,摇摇摆摆走进了后厨。
柳云狠狠的瞪了顾昀一眼,“说,什么目的?”
顾昀喝了一口茶水,对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你这么低调,这么多钱,还来我家当保姆?”
“少说屁话,你想怎样?”
“我?我来和这里的人了解下情况,看看是他们不想动,还是你不想动?结果,似乎问题在你身上。”顾昀看着她,没了往日的温柔,此刻眼前的人,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让柳云顿觉陌生。
“少胡说八道,他们舍不得这里。”
“哦?我听说李叔是最难搞的一个,可刚才聊了聊,我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搞。倒是你,让我有些头大。”
“离开这里,你让他们去哪儿,这么多年说搬就搬,你...”
顾昀伸出食指,示意她安静,接着说道:“任何发展趋势都是优胜劣汰,你这么做,保护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你觉得她们会感激你?”他冷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开店的时候,他们一直都照顾我,所以...”
“你觉得你在报恩?”顾昀似乎异常鄙视她天真的想法。
柳云垂下头来,“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对一个人好。”
“听我一句劝,把你这条街卖给我,不然,不出一个月,你维护的这些人就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人性的恶。不过,春节期间休战,十五之后,敬请期待。”
“你威胁我?”柳云看着眼前和顾昀有着同样容貌的陌生人,说着陌生的话,心里难过的无以言表,他是这样的人吗?她不敢相信。
“我只是和你交涉而已,等你这条街变成了空城,你维护的人都离开你的时候,我想你会乖乖卖给我的。”
“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知道这是政府协助开发项目,之前给你开的条件已经很丰厚了,我看不出你是这么贪心的人?”
“拿政府压我是吗?”
“民不与官斗,你活了这么久,还用我教你吗,我知道杨家一直护着你,我不妨告诉你,我只是懒得出手而已,为了区区一条街,我也懒得管,只是,最近他家会自顾不暇,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军方对于犯错的人...”顾昀故意拉长了声音。
柳云强压着怒火,恨不得用眼睛杀死他,“别做多余的事儿!”
“哦?你怕了?”顾昀咧嘴一笑,同样是那好看的笑容,可柳云突然心寒了起来。
“怕了的话,明天去公司把字签了,今天的话,当我没说。”
“顾昀!”柳云气的拍了下桌子。
“你喊我?再叫几声我听听,好久没人直呼我的姓名了,还挺亲切的。不过,柳云是吧,我提醒你,我可没什么耐心,而且,我说到做到。”顾昀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柳云越听越冷,这时候一杯酒端到了她的面前,“朵儿,温好了,喝吧。”吴姨脸上是温柔的笑容,柳云捧着酒杯心里暖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失去这些笑容,我希望你听听我的建议。”
顾昀看着发呆的柳云,冷笑了一下,这女人真是笨,太重感情的人会被感情所累,白洁这一年多都在做什么,浪费时间。
“小顾啊,来来来,叔叔和你喝一杯,朵儿,一起吧。”
“不了,李叔,我这就走。”柳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口辛辣入喉,火烧一般,灼得她身子滚烫,她拿起外套,起身出门,见她离开的时候,顾昀莫名其妙的有股想追出去的冲动,那人,哭了?真奇怪,为什么见她哭了,自己心里竟有一丝动容,他笑了笑,忙调整了表情,和对面的人热络的聊着,获取他想知道的更多的信息。
“她有两个孩子?”
李叔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嗯,朵儿是个好姑娘,我也没想到,唉。”
“瞎说什么。”吴姨走了过来瞪了他一眼,“这街坊传的乱,朵儿的孩子是遗腹子,我听说她结婚了,但是男人死了,还有种说法,说她男人出了事故,失踪了,和死了也没区别。”
“我能和你们这些女人一样,天天嚼舌根。”李叔回了句嘴。
吴姨坐在桌旁,也微微叹气,“之前倒是有个男人一直陪着他,可有一阵子没见了。”
顾昀沉默着,对李叔举杯示意。
对面的人喝的开心,话匣子全开,“哦,你说萧...”
“萧易。”吴姨对他笑了笑,“名字都记不住。”
“对,萧易,那小子对她简直好到极点,那两个孩子要不是咱知道,我还真以为是他们两个生的呢。唉,也不知道朵儿怎么想的。”
萧易?顾昀一惊,好久没联系了,他...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是啊,杨轩那小子也不错,可惜,唉。”吴姨在一旁叹气。
顾昀只知道杨家庇护着她,现在他知道了原因,原来是因为杨轩,这里面的故事还挺有趣的,以他对杨老爷子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娶这种带着孩子的女人进门,所以,杨轩在想什么呢?当年逃了白洁的婚,莫非也是为了她,那她的孩子又是谁的?他突然笑了出来。
“小顾,你对朵儿有意思?”两个人一脸八卦的看着他,顾昀一惊,尴尬的笑了笑,没回答。
“朵儿人漂亮,性格还爽辣,有情有义,现在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多了。”吴姨像个媒婆一样的夸着柳云,李叔给顾昀使了个眼色,支开了吴姨,偷偷对他说:“朵儿丫头是不错,但是小顾啊,你要想好了,你能不能压得住她,性子太烈,我知道好几个小子都喜欢她,可惜,唉,望而生畏啊。所以...你好好想想,咱爷俩虽然第一次见面,叔还是要嘱咐你一句,适合自己最重要。”
顾昀干笑了几声,他还没沦落到用美人计这种低级的招数来对付她。
“叔,之前和您聊的,你觉得如何?”
李叔喝了一口酒,“不瞒你说,要不是拆迁,我都不知道占了这丫头这么多年的便宜,我心里过意不去,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们这些人不肯卖这条街,我们也因为一直被她照顾了这么多年,也就陪着她一直挺着,两方都以为帮到了对方,结果...唉,互相拖累。”
顾昀理解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小顾啊,你和之前来的人不一样,如果他们都用你这种方式,或许我们早搬了。”
“李叔,我也就是来了解下情况。”
“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和朵儿说,不给你添麻烦。”李叔看着熟悉的小店,眼前有些模糊,“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每一处都是回忆,我真是舍不得啊。”
那晚,顾昀陪着眼前的人喝了许多酒。或许他永远都不理解他们无法舍弃的感情,不过,他想了想,倘若自己有一份这样的感情,或许人生就不那么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