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顾昀看着她，她脸上是笑着的，似是有一条线一直绷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掉，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这条线断掉的契机是两个字：萧易。
见过了她那么多面，才看清她爱一个人的模样。
“干嘛不喝，喝呀！”柳云脸贴在酒瓶上笑着看他。
“少喝点儿，你醉了。”
顾昀抢着她手里的酒，她忙用另一只手拦着他，“干嘛？这才几瓶，姐姐我千杯不醉。”
“如果你这样消沉下去，更得不到他。”
柳云看着顾昀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最后一个，然后回家，睡觉。”
结账出门的时候，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柳云站在门口，看着突然明亮又暗沉下去的天空，对顾昀说着：“要下雨了呢！”
顷刻间，大雨倾盆，柳云笑了出来，用胳膊撞了下顾昀：“夸我，我是大预言家。”
“雨停了再走吧。”
柳云摇了摇头，跑进了大雨里，顾昀追了过去，“快回去，着凉怎么办，我去买伞，等我。”
“谁说下雨天一定要打伞的。”柳云拉着他的手，在暴雨中跑了起来，她记得有年夏天也是如此，那天她从超市出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站在屋檐下正叹气想着要不要进去买把伞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带伞？”
萧易笑着看向她，她微微一愣：“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你在零食区看的那么专注，我没忍心打扰你。”
“你带伞了吗？”
萧易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伞：“带了。”
“你真是我的救星。”
“谁说下雨天一定要打伞的。走。”
他拉着她的手在雨里狂奔，柳云跑到胸口闷疼，萧易回过头来看着她：“开心吗？”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胸口的疼，哪里比得上被他牵手的喜悦心情。
“去洗个澡，一会儿穿我的衣服回去吧。”
在萧易家，他把毛巾丢在自己的头上，那天他们淋成了落汤鸡，他宽松的大T恤，像条裙子一样套在自己身上。
“我上次给你的卷子做完了吗？”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她，她有些尴尬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太难了，你敢不敢送我点儿别的生日礼物，每次都送卷子给我，一点儿都不浪漫。”
“去年不是送了音乐盒给你。”
“就那么一个啊，其余不是习题册就是卷子。”她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看着他。
“好，那我想想，明年生日你想要什么？”
他边擦着头发边看着她，脸上是帅气的笑容，一件白色的T恤穿在身上，整个人干净清爽，她突然红了脸，默默低下了头，我想要你啊，萧易，我的生日礼物就只想要你啊，你什么时候打算把自己送给我。
“发烧了？”他额头凑了过来，她没躲直接贴了过去。
“我17岁了。”她说着。
萧易愣了一下，笑着说：“我知道。”
“17了，我长大了。”她抬眼看着他，他又是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对不起，我...”
“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那天她夺门而逃，暗自骂着自己，我想说，我17了，你可以追我了，白痴，你理解到哪儿去了。
被大雨淋了个透，顾昀脱下衬衫，拧了拧，全是水，柳云按了电梯的按键，门开之后，她走了进去，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发呆。
顾昀看着她摇了摇头，刷了卡，站在她身旁，刚要开口，灯光晃了一下，然后是速度坠落，哐铛，停了下来，电梯厢里一片漆黑。
柳云突然捂着脸笑了出来，哈哈哈哈，“真是祸不单行。”
顾昀靠坐在她身边，她先是抓着他的胳膊，然后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接着钻进了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像无尾熊一样直接盘在了他的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肩，在他耳边小声说着：“抱紧我，我怕。”
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怕”，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怕。
“我联系救援。”
柳云摇着头，不让他动，“别离开我，我怕。”她又重复了一次。
顾昀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我在。”
“会死吗，我们？”
“瞎说什么？我在。”
“要是我死了，萧易会伤心吗？”
她开始埋在他肩头哭，低声抽泣着，用眼泪倾诉着所有的委屈。
顾昀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拿着手机的手垂落了下来，或许和她困在这里也不错，至少她现在需要自己。
“给我讲讲嫦娥和猪妖的故事吧，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柳云终于抬起头来，顾昀低下了头，半天不说话。
就这样相对无言，直到柳云小声在他耳边说着：“我冷。”
顾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家伙发烧了。
“你等我打几个电话，别怕。”
几通电话之后，顾昀把她抱在身上，柳云冷的直抖，手死死的抱着他，向他怀里钻着，浑身滚烫。
“顾昀，我好冷。”
“乖，很快就来人了，然后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你抱紧我，抱紧我就好。”
“好。”顾昀把她锁在怀里，她的呼吸在颈间越来越热。
“顾昀，嫦娥爱猪妖吗？”
“少说话，休息一会儿。”
“爱吗？”
“爱。”
“猪妖是你前女友吗？”
顾昀顿住了，把她在怀里紧了紧，点了点头。
“我好羡慕她。”
“我也好羡慕萧易。”
柳云突然笑了，声音带着哭腔说着：“可惜，对于不爱自己的人来说，我们的深情是沉重的负担，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放手。”
“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放手。”
“顾昀，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们做一辈子兄弟吧。”
顾昀眼角湿润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回着：“好。”
柳云烧了三天三夜没醒，萧易坐在床边注视着她，双手交叉抵着下巴，一言不发。顾昀递了杯水给他，“喝点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了。”
“你怎么照顾的？怎么会这样？”
萧易揪着顾昀的衣领，把火一股脑儿的发在了他身上，顾昀也不气，弹开了他的手，冷冷的回着：“问你自己。”
“我...”萧易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爱你。”
萧易痛苦的低下了头，重新做回椅子上，不出声。
“如果你接受她，我会放手，我不想让她继续受苦。”
“我不需要。”
顾昀坐在床边，轻抚着柳云的脸庞，释然的笑了笑，“如果我的爱对她来说太沉重，太残酷，或许放手是我最好的选择。”他接着看了萧易一眼，说道：“不过，我会等，等你消失的时候，我会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萧易拍了拍他，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会接受她的，我走了，她醒了你告诉我。”
柳云的手在床上微微抖动着，她轻轻攥紧了床单，顾昀送走萧易的时候，见柳云坐在床上，他惊喜的笑了出来，“你醒了？感觉如何，我去叫医生过来。”
柳云抬手拉住了他，他顿了一下，坐在她身旁，柔声问着：“怎么，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柳云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喉咙，开了口：“我想你抱抱我，可以吗？”
顾昀愣了几秒，点了点头，轻柔的抱住了她。
柳云靠在他怀里，想着刚才他和萧易的对话，放手，他到底是自己的谁？猛然又想起她醒过来的第一晚，他也说过类似莫名其妙的话，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很怀念，很熟悉，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顾昀，你是谁？我们真的是兄弟吗？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为什么不对我坦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