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睿想通了，绝望了，也明白过来了。
之前那顿饭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毕竟自己和妹妹早就将家里的食物吃光，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只靠喝水维持生命。
他们不敢贸然出去找吃的，如果不是刚才察觉到隔壁有做饭的动静，在加上饿的实在不行，自己也不会硬是壮着胆子去看。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胆小，太懦弱，可自己死不要紧，妹妹她……
想到这，张子睿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咬了咬牙：“你说的没错，你的确不用为我负责，但我妹妹，她……”
“她……”
一连说了好几个她，张子睿激动的浑身颤抖，一想到之前那十几天不知生死的日子，终是喊道：“她长的不差，只要你答应保护好她，我可以让她……”
“够了！”
怒喝一声，不等他说完杨智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拉下脸斥道：“你是一个男人，想保护什么就自己去保护！你这么做，想过你妹妹的感受吗？”
杨智轩突然的愤怒让张子睿有些愣神，不过紧接着他就大喊道：“感受？！我们都要死了还要想什么感受？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可能在过一天，或者两天，我和妹妹就会死在这里。”
“我死不要紧，真的。但我妹妹不能死，谁死都可以，唯独她不能死！我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哪怕这些事会让她反感，但至少她会活着，她会……”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杨智轩咧开嘴，黑眸中浮现一抹嘲讽：“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你都做了什么？就只是把她塞给我？也不管她是否委屈，是否愿意？”
“怎么着？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你可以让你妹妹做我的人？只要我答应保护好她，她就是我的？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她才多大？？你所谓的任何事就只是这个吗？你到底都为她做了什么？？”
本来，杨智轩并不打算说这些，这也是他一开始阻止男孩说下去的原因，但他实在受不了男孩这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一副做了全部的样子。
“那我能怎么做？我又能做什么？我只是……”
“打住！”
猛地抬起手，黑眸中嘲讽之色更加明显。
“你可别跟我说，你只是一个孩子，你多大了？十六？十七？还是十八？你距离法定成年还差几岁？”
深吸一口气，杨智轩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也有必须要保护的人，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愿意为她披荆斩棘，为她克服难关，为她建造港湾，为她面对一切危险！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可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就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她，她在建海市，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去找她，然后我要保护她。”
“所以，你想保护的人就在这里，就在你身边，你都为她做了什么？别跟我说什么我不来你们就要饿死了，你隔壁，就是我刚才做饭那地方，可有不少吃的。”
说到这，杨智轩语气放缓，神色也柔和不少：“走出这一步不容易，但你还是来了，所以你得到了吃的，所以我才会端着碗过来。记住了，自助者，天助之！想要保护什么，就尽全力去做！”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没有其他更好的，说服我的理由，那我就走了，你的妹妹不应该由我来保护。”
“哥哥……”
不知何时，张梓涵已经走到了张子睿身边，她却没有说什么，小姑娘只是一脸平静的抓着自己哥哥的手，看着他坚毅的侧脸。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哥哥对她有多好，不管张子睿做出任何决定，哪怕真的把她送给对面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她知道，她哥哥是为了她好。
虽然已经过了春节，太阳也毫不吝啬的挥洒着阳光，空气仍旧十分湿冷，光秃秃的树枝左右摇摆，光是看，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风很是猛烈，不过这一切却影响不到坐在车里的杨智轩。
车是张子睿父亲的，一辆十分普通的七座面包车，平时如果将最后一排座位收起来，还能兼货运。
最终，杨智轩还是答应了张子睿的提议，和他们一起上路。
“虽然我不知道建海市在哪，但应该很远，我家有车，我也会开车，我可以当司机和你一起去。”
“而且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在学校是体育委员，一些杂活力气活我都可以做，我妹妹的成绩也很好，她很聪明，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们兄妹俩和你一起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现在的世道这么艰难，我们理应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是没错，但如果遇到危险，你可别指望我会为了你奋不顾身，估计那时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我扔下你们独自逃跑，你要想清楚了，你真的愿意这样做？”
“我想的很清楚，你说的也没错，我的妹妹我要自己保护，就算遇到危险，我也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危险，我不会靠你，不会靠任何人，我只会靠我自己！”
“那你还要和我一起走？”
“多一个人，自然还是会安全一些的。”
脑海中闪过之前和张子睿的对话，杨智轩仍旧有些不置可否，毕竟他并不是特别需要张子睿的车，不过他却也看到了这小子的诚意，与此同时，他也突然意识到了某些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
说到底，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
不，大概正因为不普通了，所以才这样？
如果我和他们一样，没有这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没有能够自保的实力，是不是也会试图寻找其他人的帮助，试图和更多人同行呢？毕竟人类本身就是群居动物。
最终要不然成为像段海宇那样的人，要不然就是以他为中心，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杨智轩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更倾向于一个人行动，仿佛这样就能无所顾忌，就能最方便，最稳妥的解决一切，毕竟自己的能力比大多数人都强太多了，所以他们都是在被自己保护的？
所以自己才会有这种，无限接近于傲慢的态度？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莫名其妙的，杨智轩心头又浮现出这一句十分有名的电影台词，不过他本身却对这句话有着自己的理解。
不会太不公平了吗？
每个人都一样，都是妈生的，凭什么能力大的人，要去负担那些有可能和自己根本就无关的责任，那些强调这句话的‘普通人’，难道就不是在推卸责任吗？推卸普通人的责任？
“果然……我当不了英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