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浩浩荡荡的奔流,这个将整个中原与江南分割开来。自从周王朝建立以来,便一直是这个国家最根本的经济要道,它将帝国的所有生机与活力,运输到各个地方,将帝国的繁华与富庶带到所经过的每一个城市。同样的也在汲取着各地的养分,维持着帝国机器的运行。当最后一个周王朝灭亡时,帝国二字便已经成为了历史,伴随着大周的国号逐渐消失在民众的征伐混乱之中。
天下纷乱不休已有百年,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再也没有见过九州一统。长江作为这片大地上最主要的河流之一,养活了无数的城市与人口,船舶在河面上行驶,运载着丰富的货物,无数城市建立通商港口,专门负责交易。
如今的时代属于分裂的时代,是一个混战与秩序并存的特殊时代。各个地方的武人崛起,各自拧成一股势力,在强大的混乱下强占城池,发展军队。在习武成风的年代里,各方地域也往往造成了重男轻女的社会现象。江南江北,关外关内,西北荒漠,岭南川蜀,每一处地方都在上演的杀伐征战,军队混战,城池变更,几经易主。
大周王朝灭亡后,取而代之的是新朝,皇帝林南是等位之后,所控制的势力也不过一座洛城,皇帝林南控制了洛城周边之地,皇帝之名,实际上早已经是名不副实了。各地草莽新贵占据城池,虽然没有站出来公然造反,但也从不参加朝拜。这个建国不过十几年的王朝,自始至终都没有统一天下,因此在民众的心里,大新朝的分量低得可怜。而在最近的几年中,大新朝甚至连长江上游的控制权也被人夺了去,自此声势日衰,眼见着旁边的邻居一步步变成了庞然大物,实力剧增,他们这些当朝公卿却是束手无策。这个邻居驻扎的宛州城更是处处与新朝作对,一步步的逼迫,扩张,蚕食着洛阳城大新朝廷的地盘。
宛城候南宫瑾,这个今年才三十出头的男人,他身材魁梧,剔着光头。他的脸上常年带着一片漆黑的铁面具,显得极为神秘,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藏在那张铁面具之下,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下属在他面前讲话时,都是低头,没有人敢直视那张面具。南宫瑾的敏感是出了名的厉害,曾经有几个下属因为汇报情况时,看了南宫瑾的脸一眼,当即便被南宫瑾一掌击毙,事后并没有给出任何理由,行事之霸道嚣张,可见一斑。
如今的南宫瑾已经成为了当今天下的几大诸侯之一,宛州城周边的城池尽为此人控制,风光一时无两。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五年前这人还不过是洛城里的逃犯,为求生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如今却已经成为了洛阳城朝廷的心腹大患。并且连续几年攻打洛城,将新朝军打得节节败退,连赖以维持经济的重要支撑之一——长江一线的管辖权,也被此人抢夺而去。
此时的宛州城,却并不平静,南宫瑾坐在一张圆椅子上面,目光盯着面前的茶杯,心绪却早已经飞的老远。就在昨天他已经收到了线报,南方的江都城已经在整军筹粮了。作为一方势力的掌控者,他当然知道整军筹粮的潜台词是什么?
也明白自己所占据的地理位置,正好是江都藏龙帮那群人的刀锋所向。他是一方豪杰,白手起家而发展成如今的实力,眼界学识样样不俗,虽然这几年将北方的洛城新朝打得无比狼狈,但他也心里明白,洛城那群乌合之众本就不堪一击,不只是他,其他任何一方出兵与之交战都不可能会失败。而眼下的江都藏龙帮则不然,论实力自己差的太远,自己统辖的范围只在宛城,而藏龙帮遍布天下,江都城都是其老巢,经营了数十年,积蓄的力量足以称霸整个江南之地,而北方的马云飞,西北的马天龙都是其爪牙,一旦发难而来,宛州城必然遭灭顶之灾,他可以想象自己的惨况。可是乖乖投降,负荆请罪,将一生拼来的拱手送人他又有些不甘心,因此他心里充满了纠结矛盾。
走还是留,这是个问题,他左右为难,藏龙帮雄霸天下,可与争锋者也只有北方的魔火教。未来的天下争雄者,便是此二者,其余的金陵的皇甫家也好,北方的晋阳狼骑营也罢,终究与前者势力相差悬殊,不可长久。南宫瑾知道知道自己的野心封侯足以,称霸则有些勉强,有自知之明的人终归比较理智。
等到黄昏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来人,备马,我要去一趟江都。”
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公子,低头说道:“叔父,您怎么要去江都,不是说他们要向咱们开战吗?”
“玉儿,你要知道,藏龙帮实力虽强,终有克制之法,叔父我并不十分忌惮,可是那个麻子就有点糟心了,马邦德此人狡诈凶狠,心狠手辣,与他作对的人死的都很惨,我们与其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便宜了其他人,反不如投入他们的旗下,让他们抗雷,我们保存实力。”
这个年轻公子是南宫瑾的侄儿南宫玉,自幼便跟随南宫瑾左右,视南宫瑾为心腹之人。南宫瑾一手栽培他,让他随侍左右,参与所有的事情,颇有让他做接班人的意思。
南宫玉问道:“是,叔父,您此行带多少人去,侄儿马上去安排。”
南宫瑾却道:“不必,你在家守着,一旦情形有变,立马收拾东西,撤离宛州城,为父已经派了一只人马在北方接应,你可以立刻北上,投奔魔火教去。”
“这,此行凶险,不若侄儿代叔父前往。”
“你倒是有心,不过这件事非得我去不可,你的资格还差点,正好我也早就想见见马邦德此人了,此行情况并没有那么坏,我想若是能不动干戈收取宛州城,马邦德也乐见此事,否则真打起来,我们也能拖他们一阵,就算打不过,也要让他崩断几个牙齿,让他知道宛城这块肉不好啃。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做好准备。”
“孩儿明白。”
南宫玉点头,随即走出房间。这一天的宛城风云变幻,所有人都在低头交谈着关于江都城的藏龙帮会不会北上的问题,街巷民众,贩夫走卒,议论纷纷。
街道一侧的酒楼中,一个圆脸的少年看着街道下面的行人,听着酒楼里到处可闻的议论,见到城门出加紧的盘查,出入增多的行人,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
“猛虎伏于山丘,未闻其声,未睹其形,已足以令人胆寒心惊,一朝英雄拔剑起,又将是怎样的惊骇狂飙,眼下已经是答案了。”
他站在高处,默默的想着帮主交代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已经尽数被他收入眼中。
藏龙帮将动,宛州城不宁,兵无战心,民不用命,这一役打起来,江都军已经赢了大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