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充满着目的性,完全做自己的人,还有一点可惜的念头——这样的一个人,她竟然很快就要被扔到大河之心里了。
“你放心吧。虽然我还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你帮我找到那个东西,”花鸢放慢了声音,说,“你就会得到我的感谢,我也绝不会害你们分毫。”
花鸢的话说的算得上铿锵有力,但云水却实在没听进去几乎,虽然花鸢避过了她的窥伺,但她并不相信花鸢就能摆脱等待着她的命运,更何况她的精神,她的意识本来就很难集中于一处。
“不过,如果你们不愿意帮我,我也会自己去找的。”说完了这番话,花鸢闭上了眼睛。
云水则是怔怔地看着她,神色比刚才还要纠结与古怪。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她也没有见过花鸢口中所说的东西,但是要论对云氏宅邸的熟悉,此刻的世上除了哥哥和自己,也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她只是不理解花鸢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些年来,她也见过不少的供奉了,她们或是害怕,恐惧,或是挣扎,求饶,当然也有屈求,放弃的人,但她就是没见过一个对此毫不在意的。
况且,花鸢的这个要求,也实在是太低微,在云水看来,更是太没有意义了,一件都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武器,她找到了又能怎样,再怎么强大的武器,大概也绝对没法对付像烁这样的人。否则,她与哥哥也不会就这样一直遭受非人的折磨与黑暗的奴役了。
云水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很机敏的人,但在这一时间,她甚至都分不清花鸢究竟是不在意,还是不明白了。不过,现在最不明白的,却恰恰是云水自己。好在,她很快就从一片迷茫中,想起了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好,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找的,但我也要请你帮一个忙。”
花鸢挑了挑眉头,她听清了云水语气的改变,在这句话之前,她的嘴里只有“我们”,现在却单独出现了“我”,她听的明白云水的意思:“很好,那么你要我帮你找什么呢?”
“我的哥哥——”
花鸢转头看了看远处,又将目光凝视在云水的身上,沉默了半晌后,叹了口气:“好吧,这也算不上你的错误,但你就不要再触碰我了,也不要再随意触碰这种别说是你,连我自己还不明白的过度力量了。这一次,我会把帮你的哥哥一把,让他离开这个不应该有生命的地方那个的。但有了这一次,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吧。”
花鸢的双手交叉,但她的眼睛并没有闭上。一种似有似无的光芒似乎闪烁在她的双眸之中。过了很久,似乎周围什么也没有变化,又似乎在飘过的风尘中有了一点变化,花鸢的手才缓缓的松开。一种疲态突然浮现在了花鸢的脸上,将她脸上的表情都消融了:“好了,只是他还会沉睡一段时间,你不去看看么。”
“不必了,我完全相信你的。”云水摇了摇头,她并非不关心自己的哥哥,但她明显感觉到花鸢还有话要说,而如果她走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听到这段了。花鸢的锐气与那种重叠的幻影已经消褪了许多,现在的她比起之前初见时却是要弱小了不少,但却更加稳定了。只是直到现在,云水也没搞清楚这些诡谲的幻影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么,你和他从今天开始,随时可能陷入巨大的危机。你们的身上开始有了破绽。”
“你……在说什么?”云水有些发懵了,她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但花鸢的话却让她改变了这个想法,不知道到从何时开始,她隐隐间竟然十分的相信起这个才不过相识几分钟的人,不只是因为花鸢帮助云清脱困,更是有一种心意上的相容,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遇到善意了,她倒真的有些小孩子的性子,想抓着不放了。
“我也很难解释清楚,但原本只是你自己会陷进去,现在连同你身边的人,亲近的人也是一样。你知道,慢慢发展到后来会是什么后果的。”花鸢的话却是说的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沉,“你可以当作是我的问题,在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你们就走吧,离我越远越好。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善意的忠告了。”花鸢皱了皱眉头,她还有话没有说,她似乎在云水的心中看到了一丝黑暗,这并不是心灵的黑暗,但就像是一道印记甚至是一道疤痕横在云水的心头,只要开了这个个头就会越来越大,越滚越多,“小心点吧,最终,你观察别人的代价,就是无法再看清自己了。”
云水没有开口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花鸢的话不算说的太明白,甚至有些猜谜的味道,但是云水却听得明白。
“你总要自己做出选择的……”花鸢微微的露出一点笑意思,但她似乎已经疲惫的随时可能断片了,“这实在是太令人疲惫了,后头的事情,我就相信你好了。我想,我应该休息了,就让我们在现实再会吧。希望到时候,你能记得你的承诺。”花鸢淡淡地向着云水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即使在幻梦之中,她似乎也需要休息。
云水沉默的看着已经沉睡的花鸢,嘴里呢喃着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的语句:“是……我一直都只是为了哥哥,所以不能任其自然地看着周围一切的发生。即便只是有一丝可能的危险,那些看似似乎不可能的巧合在我面前发生我还是坚持着去预知它们,让我们得以离开灾祸……但是这样的事却在不断地发生,我实在忍不住……不过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究竟是让我们离开了灾难,还是根本就是在把我们推向更大的灾难……”
云水有些苦楚的笑了笑,她想了想,有些木然地吐出这场对话的最后几个字:“但我绝不会……咎由自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