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气从一樽八角亭青铜香炉溢出,向四周散去,使得空气中迷漫着令人清新宜神的香气。
一张樟木质地伏案摆放在屋子正中间,坐北朝南的面对着正门。桌子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账簿,一骨节分明的大手正不时的翻看货清簿、银清簿和往来簿。一手在算盘上不时的拨打,随后拿起一旁置于钟石山灵猴嬉戏四方砚上的笔,在账簿上圈点着并在一侧的本子上记述着,落下的字体笔墨横姿、笔力劲挺,额外的鲜明夺目。
“主子,顾姑娘已收拾妥当,现已向这走来。”小六子弯腰俯首恭敬地说道。
金怀瑾听着小六子的话,停下笔,抬起头,话语中含着自己未发觉得关心和担忧,“时辰尚且还早,是谁惊扰了姑娘?可用过膳食了?”
小六子听见后抬起头,看向坐于伏案后那万事皆运筹帷幄、冷心冷情的主子此刻充满了柔情,前后恍如两人。小六子双眼睁大,满含着惊讶和不可置信:“主子,你……你当真……”
小六子此刻心中波涛翻滚,五味杂全。虽听下人嚼舌根说府里将要有女主子了,主子和姑娘情投意合的话语。但是自己一直觉得不可能,主子冷心冷情的多年,从未对哪个女子上心,更何况才认识几天的女子。因此怒火中烧,心中特别烦躁,还特意责罚了那几个下人,造谣生事。但是,今天主子的话,还有那流露出的关心话语和温柔神色,都印证了自己觉得不可能的事发生了。
“呵呵,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金怀瑾想到那窈窕的身影,精明的双眼此刻充满了柔情和欣喜,很是醉人,嘴角上扬的笑容融化了平时那虚伪假意和冷清淡漠的气息。
小六子看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主子,听见了那高高在上的主子正发自内心的表达情感。内中却是满满的苦涩与酸楚,那美丽的面庞自从自己在路边抱起时,自己的心就不一样了。但也知道那美丽的人儿,不是自己可以拥有的。此刻,看着自家主子动心动情,自己即是高兴也是苦涩。
“恭喜主子觅得中意之人”,面带微笑,低头说着祝福的话,但那背后的心酸又有何人可知。
“哈哈,小六啊,说到底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当日,若非你执意要救起霏儿,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情缘,本少主应该感谢你的才是。”金怀瑾起身走到还俯身跪地的小六子身前,弯腰扶起小六子。
“少主,奴才不敢当。”小六子抬起头正对上金怀瑾黑亮幽深的双眼,慌张得别过眼睛。
一只手搭在小六子的肩上,慢慢收紧:“但是……这份盼望已久的情缘,本少主是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你可懂得?”眼中那温柔已不见丝毫,此刻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精明和冷清。
小六子压下心中的酸涩和惊讶,恢复从前冷酷沉默的面孔,生硬的嗓音低声说到:“主子,我…奴才懂得…该怎么做。”
是的,掌握天下经济命脉的主子,何人能逃得过他那洞察秋毫的眼神,又如何不知自己这卑微的情愫。主子这是在告诉自己,自己的心思是痴心妄想,即使是在心底默默地想着,也不行。
“潍州城的账目出现了问题,你立即启程前去查看,下去吧。”金怀瑾站直身子,背过手,周身充满冷漠而慑人的气息。
“是,奴才这就动身,奴才告退。”小六子神情颓然的转身,这潍州城是南边城,距离此处有上千余里,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多余日。从前主子很不在意,毕竟在那里的店铺是为了途径路过之时歇脚和收集信息所用。主子眼里是容不得沙子,把自己派过去就是让自己彻底断了不该有的想法。呵呵,现在自己就是默默看着,都是奢望。主子啊,这个世界如此多俊逸有才华的男子,你当真防的过来吗?!
出门看见站在一旁的小五,对上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和关心的眼神。小五快步走到小六身前,伸出手指着眼前面无表情板着冷脸的人,压低了声音,气愤的说:“你,你莫不是真蠢了,你……你竟敢,哎呀你这个呆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小六子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五,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不由得冷脸缓和,释然一笑,“小五,照顾好主子”说完转过身,大步向前,作势便要离开。
突然,拐角处出现了一身影。一袭绣着简单花纹和滚云边的紫色长裙,头顶只带着一支金丝如意发簪用以绾住青丝,其他都自然垂放着,并随着微风轻轻飘动。那曼妙的身姿和周身冷艳无双的气质,如天界下凡的仙女一般。
小六子看着已走近的窈窕倩影,怔住了。那是自己这几个日夜都能梦见的人,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影子。现在,就在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而自己即将远行,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一抹让人魂牵梦绕的身影了。小六子双眼直直得、深深得看着,仿佛要印到脑海里,刻在心里一般,一眼万年。
顾霏远远的便看见书房的庭院中站立着一个人,此刻正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认出来那是和小五一样的仆人,便不在留意。途经书房的卵石路正是小六子站立的地方,顾霏可不是让贤之人,不减速度的向前走去。相互擦肩而过后,顾霏身上那独特的香气,让小六子不由得沉迷其中,冷酷的双眼此刻笼罩着一层薄雾般微眯着,轻轻得吸了一下,怕惊扰了着气味。只感到沁人心脾,恍如登临仙境。
“给姑娘请好,主子已在书房等候多时。”小五子看见顾霏和小六小在小路上交汇而过,忙大跨步走上前说道。右手在暗处轻扯了一下呆愣得小六子衣袖。
“小五,请姑娘进来。”金怀瑾听到小五得话,刚想起身,但怕失了身份,又端坐在桌前,大声唤道。
“姑娘,请”小五听到主子暗含急切得声音,弯腰侧身一伸手,礼仪动作做得是大方得体。
“怀瑾,可是打扰到你处理公事了?”顾霏看着金怀瑾,嘴角含笑,红唇轻启。
“顾霏莫要打趣我了,快请坐。”金怀瑾眼带柔情的直看着顾霏,站起身走到顾霏的三步之外,便不敢在靠近。
金怀瑾只觉得好久没看见这心中精致无双的面庞,明明昨日已见过面,但夜晚孤枕难眠之时,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愈演愈烈。“小五,看茶。”
“不用这么客套,不知芸大姐可和你说明。”顾霏长驱直入得说得。
“哈哈,我已知晓”金怀瑾一招手,几个奴仆双手捧着书走上前。“都在这里,典章律法义理史志,囊括万千世界,只是不知顾霏你要这些作何用?”
“你知道的,我初入这尘世,有许多不懂之处,我要尽快了解这些,万一日后触犯了哪条律例,那我…我不就。”顾霏低眉垂眼,周身弥漫着伤心落寞之气,声音低沉沙哑着。
金怀瑾看着眼前的女子伤心的模样,只觉得心口阵阵刺痛,嗓子发紧。只想拥人入怀,让她不在受到一丝丝的伤害。只想把所有捧到她的面前,只为换她明媚的容颜。“莫要伤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怀瑾,谢谢你。但是我要自己强大起来。今日我是要来学习的,怀瑾可不要私藏啊”
“哈哈,放心。只是……你”金怀瑾面带疑惑,眼神期盼着。“你可识字?”
“嗯……我需要看看,之后再说。”顾霏没有立即回答,自己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字,因此不能确定和自己原本世界的字是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