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痕一定是一个话不多的人，这毋庸置疑，看平时蒋渊对于他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态度就能窥见一二。
他的身份，也根本不允许他养成一个话痨的性格。
但是偏偏，每次在她面前，他都是相对而言话更多的那个。
为什么？
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苏岩很清楚，在面对一个不是跟她确定关系的异性面前，她是很不乐意去演的。
而褪去热情的伪装之下，苏岩骨子里真的是一个冷漠到极致的人。
如果旁人不主动跟她搭话，她绝对不会自己往前迈出一步。
而在一段恋情里，必须要有一个人主动，才会慢慢擦出火花。
顾言痕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必然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的，更知道她不会是主动的那个人，所以才为了她，一点点改变成原本不属于他的样子。
就像现在，因为要开诚布公地谈，所以他需要丢掉他原本的外衣，笨拙地组织语言。
苏岩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但她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掉。
“不着急，你慢慢说，我听着。”
像是听出苏岩声音里的不对劲，抬眸看过去，有些无奈地开口：
“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苏岩明明没有流眼泪的，偏偏顾言痕这话一出来，苏岩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流，一边落泪还一边凶巴巴地道：
“你还想骂我啊？”
顾言痕：“……”
虽然心疼但是想笑怎么办？他的女朋友为什么能这么可爱？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啊，别哭了，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给你擦眼泪的。”
这话一出苏岩连忙擦掉眼泪，顾言痕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允许他乱动。
“好了你给我安分一点，敢乱动我就把你丢出去！”
苏岩龇牙咧嘴冲顾言痕恶狠狠地道。
顾言痕这才正了正神色，“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事。”
说到这，苏岩也敛了表情，顾言痕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苏岩，有一点，是我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的，我们两个人都有秘密。”
苏岩神色一僵。
因为顾言痕说得对，这也是她以前一直介意的事情。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因为顾言痕有着她不能去触碰的东西，才造成了苏岩对于“了解顾言痕”这件事产生了退缩。
因为无从下手。
所以顾言痕现在要说什么呢？要向他坦诚他的过去了吗？那她呢？关于秦家的一切，关于她的一切，她该不该坦诚呢？
苏岩内心陷入了无限的纠结，却听顾言痕继续道：
“我的过去，你的过去，我的家庭，你的家庭，目前而言，对于我们彼此来讲，都是一个心照不宣又讳莫如深的存在，是吗？”
苏岩点了点头。
“但是我觉得，这些其实并不重要。我要的是你，与你的家庭无关，与你的过去无关，我想要拥有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你的过去我没办法参与我很遗憾，但是过去毕竟已经过去了，它不应该成为一个阻碍我们未来的东西不是吗？”
苏岩低眸，若有所思，
“所以……”
不等苏岩说完，顾言痕便率先打断道：
“所以那些不重要！苏岩。”
这句话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有些大，更像是憋了很久的怒吼。
很难得，这是顾言痕鲜少在苏岩面前会有的失态，苏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绪的失控以及……胸腔的起伏和滚动的喉结。
像是同样也诧异于自己的激动，顾言痕闭上眼，平复了了一下心情，然后继续道：
“苏岩，我知道你介意我的隐瞒，我不止一次地在你眼中看到犹疑和退缩，但是我都假装自己没看到，我觉得你始终会明白过来的，我想我再努力一点，你会主动向我走过来的，事实也的确像这样，我努力了很久，终于换来了你对我的认可，换来了你试探性地往前迈出的几个小步，可也仅止于此。”
“或许是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猛然看见曙光，我，我太渴望了，苏岩，所以我贪心了，我不满足于你只跨出的这几步，所以原谅我，原谅我在此刻用这样的方式逼你，逼你早一点了解我，早一点接受我，早一点……爱上我。”
顾言痕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地低，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甚至有些……不敢看苏岩的眼睛。
苏岩没有说话，病房里静谧的氛围，在时间的流动之下让顾言痕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说到底，他还是太心急了，她必然是恼了他的算计吧，她……
正出神地想着，顾言痕却突然觉得唇上传来一股柔软的触感。
是苏岩在吻他！
可能是出于震惊，顾言痕还有些回不过神，愣愣地任由苏岩亲吻着他，第一次没有反客为主。
苏岩吻得很细，很轻，全然不像平素的张牙舞爪。
她细细地描摹他的唇形，像是要把他的样子一笔一画刻进心底。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苏岩很快放开了他。
两个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苏岩看着顾言痕，眉眼都是笑意。
“顾言痕，你在紧张什么？你觉得，以我的智商，看不出你在算计我吗？笨蛋，我只是甘愿被你算计。”
顿了一下，苏岩继续道：
“如你所言，我曾经介意过你的隐瞒，但是我意识到，当我开始介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早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所以我很果断地放弃纠结，不然你以为，你有机会转正做我男朋友？”
顾言痕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流华，宛如万千星河揉碎在他眼中，那样无可言说的俊美，令苏岩在那一刹那怦然心动。
忍不住再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顾言痕，你可真是个妖精。”
轻易骗走她心的妖精。
像是听出了苏岩未出口的后半句话，这一次顾言痕并没有反驳，反而道：
“我也希望我是只妖，那我就能用妖法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
苏岩失笑，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戳了戳顾言痕的额头：
“你倒是想得美。”
顾言痕也不否认，反而抓住苏岩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一直都想得很美，只要一想到未来我的生活会有你的陪伴，就觉得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