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白师，应当算得上是这个世间最为理解妙柔的人了。
况且此人本就拥有一种洞彻人心的能力，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从未接触的情况下，就在无归岛上收了妙柔做弟子了。
所以妙柔会回答些什么，他其实，早已了然于胸。
至于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妙柔在想些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的这个问题？
他就是想让妙柔想一想这个问题。
作为道家一脉，实际上最初应当授与弟子的东西，怎么也逃不过“忘情”这二字。
忘情，悟情，制情，用情。
这才是属于一个道家子弟真正应当修行的一部分。
道家正经上在对于人类发展到巅峰的预测，实际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换句话说，人类离巅峰越近一步，就会变得越是绝情与无情。
但白师却从未教授过妙柔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他看得到妙柔的心。
不是什么贬义词，那颗心，可以说得上是此世真正意义上的绝对无情！
所以在忘情这方面上，白师已经无以为教。
甚至于在最后的用情方面，他同样无以为教。
无情何以可用？
只是这一点在回归道家一分二的至理上面，却可以换一种理解。
无情者，最有情，可行最有情之事。
所以在让妙柔背书的那段时间，白师同样也在思考。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妙柔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是什么原因，能使得她对这天下万物都生不出感情？
直到现在，他终于得出了结果。
那便是今日的这个问题。
过程与因果，谁更重要？
其实本就无所谓哪个更重要。
只是，能够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过程都全部忽略，眼中只留一个结果，甚至只有这样一个结果的人。
这样的人，如何能有情？
过程与因果，不是没有人会更重视一样。
事实上，这天下间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将这两样东西，以对等的分量放在自己的心里。
每个人几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侧重点。
然而，能够完全舍弃过程，甚至连原因都不去追寻，最后只在心中留下一个结果便已觉足以的人，在这世间，白师从未见过。
若拿生死做个例子，假设一个人能感知到自己的死亡（走马灯，未有真正科学认证，假设其为有。）。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了解自己在到往死亡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但她却毫不在意。
有一天，她死了。
她会这样想。
啊，我死了。
然后……
便结束了。
不会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就如同每日起床睡觉那般。
在这个人的眼中，这就是如此普通而又自然的一件事……
其实在另一个方面来说，妙柔如此的心性，甚至可以说算是已经到达了道家最为理想的“合道”了。
但在白师的眼中，这便是这天下间，最为不“合道”之事了。
所以他将妙柔带上了山，收为了弟子。
如今，他寻得了妙柔为何在他眼中这样“不合道”的理由，心中对于妙柔的“未来”与教育方式，终于是多少有了些成算。
只要某个臭小子不来与他捣乱的话……
————————————————————————————————————
：“嗯，柔儿所想，为师已知，那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
白师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仰望着晴空，如此说道。
：“还有，算算时日，也是差不多了，明日，柔儿便去俗世堂领个任务，然后下山历练去吧。”
下山么？
妙柔点头应道：“是。”
：“此次下山，柔儿必定会见到一些好的、坏的、能理解的、与不能理解的东西。但不论如何，一切，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前提，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一定要来找为师，为师一定会帮你的。”
……哇啦哇啦……
白师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又拿出了一件模样小巧，通体翠然透明的灵器出来，递给了妙柔。
：“此物名为灵讯，路上若是遇上什么危机或是难心事，用此物便可告与为师，只要你用它发出了讯息，不出片刻，不论你身在何处，为师都能来到你的身边，并且此物的用法远不止如此，还可……”
……哇啦哇啦……
白师又详细的为妙柔讲解并教会了她关于如何使用【灵讯】的方法，然后，又不放心的各方面都与她叮嘱了一番，有些地方说得甚至让妙柔都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师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
这一边，在白师细心叮嘱妙柔的时候，另一边，坐在悬崖外藤椅上的另一位白师，同样在叮嘱着天成。
悬崖方向，实际才是茅屋的正门，延伸而出的藤蔓，竟是在悬崖外也编织出了两把藤椅。
若是普通人坐在上面，想必往下一看，就要吓个半死……
当然，普通人再怎么样也坐不到这两把藤椅，因为藤蔓从悬崖边延伸出的太远了，除非飞过去，否则以正常人的跃力，想要坐上这把藤椅的话，更大的可能是，椅子没坐上，直接变成跳崖了……
当然，这自然难不倒天成与白师，别的不说，椅子就是白师自己催动木灵气编出来的，他怎么可能自己都上不去嘛。
此时，在这悬崖外的两把藤椅上，白师正在与天成交谈。
白师：“△▽○◇□☆????????????★■◆●▼▲??♀???√??????????×???♂?????。”
天成：“▉▊▇▆▅▄▃▂▁。”
勉强的翻译过来，大致是这样的。
白师：“明日，你便与柔儿一起下山吧，只是你要记得，鹰击长空需折翼，虎啸于林当独行，保护好柔儿，为师对你很放心。”
天成：“嗯，我知道了，师傅年岁也不低了，保重好身体，无需操心弟子这么多。”
再通白的翻译一下，大致是这样的。
白师：“明天你个小兔崽子就和柔儿一起下山吧，有事没事都自己解决，别给我的柔儿找事就行，还有，就算是万一真的有事也别来找我，男子汉大豆腐自己扛去吧。”
天成：“别废话，老子什么时候用你管了！”
………………………………………………………………
在收下了师傅赠与的【灵讯】后，妙柔便离开了。
课程与嘱咐都结束了，师傅自然不也会再多留她。
平常在这个时候，妙柔一天当中该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了最后两件。
吃灵斋。
修炼……
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无趣，但比起在那个光明不存、人性泯灭的无归岛上的生活来说，妙柔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有聊了。
嗯，至少已经变成了能说出口还很开心的程度了。
至于当时的那些苦难什么的，那是不能说出口的。
毕竟世间苦难说不得嘛。
想了想要不要等一等天成，因为这时天成还在悬崖外听着白师讲课，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等他下课然后一起去吃灵斋什么的，妙柔想想总是感觉有些不大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