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惊讶地盯着张本草。
她哪里想得到,张本草竟会为了吴娘娘,向太后提这么不要命的请求。
“又是吴娘娘?德妃被打入冷宫,合情合理,哪有冤案?”
太后面色一冷,奇道。
张本草恳求道:“是不是冤案,小官只要取太后指尖一滴血,验一验便知,求太后恩准~”
一个无品级的医士,竟敢向太后取血,还要检验,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够杀头的大罪了。
太后却只犹豫了一会,便伸出一根手指。
“你要做什么便做...别把哀家弄疼了就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药药药~~切克闹~~”
一来到西药铺,张本草飞快冲了进去,抄起早已解锁的血糖试纸,放在兜里。
回到太后面前,张本草说道:“今日检血一事,小官恳求太后不能声张,不然小官无论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
自从有了小白脸属性,不管是吴娘娘还是太后,对张本草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太后点了点头,一转身,对青萝吩咐道:“青萝,你也要守口如瓶。”
青萝连连称是,还自发过去将房屋门窗全关了。
其实不用太后嘱咐,青萝听到张本草说,是要给吴娘娘伸冤,她就已经决意要帮忙了。
张本草取出腰间细针,轻轻拉过太后的手指,对着指尖一扎。
太后皱了皱眉,没有叫痛,也没有抱怨。
张本草将太后指尖的血,挤到试纸之上。
太后哪里知道血糖试纸怎么用,看着新鲜,奇道:“把我的血,滴在纸上,是要做什么?”
“太后莫急,一分钟后,便见分晓。”
张本草将沾了血液的试纸,放在面前,死死盯住,眼睛连眨都不眨。
没一会儿,红红的血滴在蓝色的试纸上,漫溢开来。
变色了!
蓝色的试纸渐渐变成了绿色。
“太后血糖真的偏高,这是糖尿病的前兆啊。”张本草暗想。
张本草搜索了下脑中的医术记忆,知道糖尿病在明朝,被叫做消渴症。
因为糖尿病患者容易口渴,所以古代的大夫就给取了这个名字。
“太后,小官斗胆问一句,您可是患有消渴之症?”
张本草本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太后脸色忽变,惊疑不定。
“你怎么知道?”太后急问道。
张本草将试纸放到太后面前,说道:“我取太后的血样,就是要验证太后是否有消渴症。这试纸变绿,就证实了我的猜想......”
看到太后稍稍放心了一些,张本草有些奇怪。
“太后,您在担心什么?这消渴之症又非绝症......”
“哀家不是担心这个...”太后摇头笑道,“只是哀家的消渴症,是先天不足,这是皇宫里的大忌。一直以来,只有太医院的院使和两个院判知道。你突然说出来,吓了哀家一跳。”
张本草恍然大悟,喜道:“如此说来,吴娘娘真的是冤枉的!”
“怎么?哀家的消渴症,和德妃有什么关系?”
“吴娘娘敬献的药膳,是一剂温补良药,并无不妥。但太后有消渴症,吴娘娘却不知道。当日将药膳送来永寿宫时,吴娘娘怕良药苦口,特意加了点蜂蜜,哪知却好心办了错事。”
太后一愣,连忙问道:“那药膳里面有蜂蜜?难怪哀家喝了之后,眩晕不止......太医特意嘱咐过,不让哀家碰甜食的。”
“太后明鉴,吴娘娘确实是无心之失。”
张本草跪伏在地,求恳道。
“这么说,哀家真是错怪德妃了......”
青萝见张本草,三言两语,就将太后说服,又惊又喜,也跪到太后面前。
“不怪太后的。只是娘娘一片热诚,却因为一点小失误,就被打入冷宫,太可怜了~~”
太后叹了口气,眉间有一丝不忍。
“唉......哀家也心疼德妃啊,她自从进宫后,对皇上体贴温柔,对哀家也一片孝心。哀家原本也不信她会故意敬献有问题的药膳,只是后宫规矩森严,当日那么多人在场,其他娘娘也在看着,哀家不得不降罪于她......”
青萝见太后松口,求道:“太后,今日事情已经明朗,求太后还吴娘娘一个公道吧!”
张本草和青萝知道,成败在此一举,都屏住了呼吸,等太后发话。
太后沉思半晌,终于说道:“去宣德妃过来,哀家...有话和她说。”
青萝大喜过望,拔足就往长阳宫奔去。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娘娘,能再得到太后宣见,那就有翻身希望了!
“张医士,等会吴娘娘过来后,哀家要说些什么呢?”
太后微微有些发愁,望着张本草。
张本草想了想,笑道:“太后不必忧虑。吴娘娘从来没有怪过太后,就算身处冷宫,仍是为皇上和太后的安康,日日祷祝。待会吴娘娘来了,太后和她叙叙家常,温言软语两句,心结自解。”
其实吴娘娘有没有日日祷祝,张本草哪里知道,反正太后不会去查证......
帮吴娘娘说两句漂亮话,让太后心里好受点,也算最后帮个小忙吧。
太后吃不了甜食,但一两句甜言蜜语,窝心暖话,她还是颇为受用。
不到一炷香,青萝带了吴娘娘,回到永寿宫。
两人一路从东院的长阳宫过来,穿过了整个皇城,许多人看到吴娘娘重出冷宫,都纷纷议论开来。
吴娘娘一进屋,看到太后,眼圈一红,哽咽道:“太后~”
自从吴娘娘被打入冷宫,太后已有半年没见过她了。
从前那个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的娇美模样,完全不见踪影,现在的吴娘娘,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眼波中流转的委屈和不甘,更让人心疼。
太后一把将吴娘娘拉到面前,轻抚着吴娘娘的脸颊,痛道:“德妃,让你受委屈了~~这小脸,都瘦成这样了~~”
吴娘娘听到太后的关心,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哭道:“太后~~臣妾做错了事,还让太后这般挂念.....”
“不不不~你没错,是哀家错怪你了。今天要不是张医士,哀家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太后连声安慰着吴娘娘。
吴娘娘这才发觉,张本草也在屋中,奇道:“张医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太后晕倒,不是因为我的药膳吗?”
“既是,也不是......”
张本草将药膳的前因后果,包括太后的消渴症,都说给了吴娘娘听。
吴娘娘这才知道事情原委,眼光又暗淡了下去。
“说到底,仍是臣妾的错,臣妾就不该自作聪明,将蜂蜜加进去......”
太后握着吴娘娘的手,摇头叹道:“德妃,这怪不得你。是哀家自己疏忽,不敢让后宫的人,知道哀家的病症。”
青萝拉了拉张本草,悄声说道:“我们先出去,让娘娘和太后好好说说话。”
张本草嗯了一声,刚想慢慢退开,吴娘娘忽然抓住张本草的手臂。
“本草,多...多谢你了~”
吴娘娘本以为,张本草只是随口说说,要帮她查清冤案,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帮她洗清了冤屈。心中千言万语的感动,只汇成了一个“谢”字。
张本草微微一笑,低头说道:“这是小官该做的,担不起娘娘的谢字。”
太后见吴娘娘拉着本草,两人神色间很是亲密,脸上有一丝不悦,一闪而过。
张本草的洞察力何等敏锐,太后脸上微小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暗暗叫苦。
太后先前因为自己,就有点吃吴娘娘的飞醋。
此时两人好不容易握手言欢,可别为了自己,再起争端啊!
张本草急忙快退几步,窜出房门。
吴娘娘从冷宫出来的事,这一会已经传遍了后宫,有消息灵通的妃子,已经站到了永寿宫门口,想要探个究竟。
见青萝出来,立马有一个妃子迎了上来。
“青萝,吴娘娘怎么来太后的宫里了?”
这个妃子脸上的神情,似乎比家中着火的人,还要忧急百倍。
“刘娘娘万安~是太后宣召的吴娘娘。”
刘娘娘?!她就是刘娘娘?
张本草一愣,看着眼前眼中尽是慌急之色的女人,心中暗自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