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往往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而对于我来说却并不完全是这样。我总想身边有多些人,这样才能令我不感到孤独。
我有时候会很害怕回家,甚至希望学校不要放假。
体艺节过后,天文社组织了我们参加今年的天文竞赛,时间在一个周日的下午,社长还专门申请了了一间教室让我们一起做竞赛前的准备。
那个周末恰好那是期中考试的前一周,我借口说留校复习,理所当然地便有机会留在学校。
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天文仅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期中考试远远比竞赛重要,所以很多人的天文竞赛教材也是临时借的。
我既无心复习,也无心准备竞赛,只是拿了本小说在看,然后偷偷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在为期中考试埋头复习,休息的时候才看几眼天文的教材。
我依然不为所动,心中就像一团已经杂乱的线,越是想整理越是理不清思路,结果越弄越乱,最后的选择便是继续放任不管。
参加竞赛的多数是高一学生,大部分人都循规蹈矩,去个厕所也要向社长打报告,弄得社长哭笑不得。
以往这种情况我一定会觉得很好笑,但是这一瞬间我心中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感觉。
我反而是在想:如果自己变得像他们一样,活成别人所喜欢的样子,现在会不会好过一些?
可是,如果这样子的话,连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我是什么时候习惯了自由散漫,然后又什么时候变得玩世不恭呢?
什么时候从解决问题变成了掩盖问题?
我怎么样也找不到问题的本源。
我得出的结论便是:还是继续逃避问题算了吧!
竞赛的地点在广州,按照惯例,大家很快就交了卷。考场在东濠涌旁边,离坐车回学校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决定到处走走。
东濠涌的水很清澈,我们忍不住用手去泼水玩,似乎难以想象这里曾经是让附近居民不敢开窗的臭水沟。
东濠涌旁的东平大押是内地的首家典当博物馆,我们怀着好奇心进去参观,听完讲解之后,我买了张翻印的当票当作纪念品,还在那块被称为“遮羞板”的屏风后像当年当东西那样盖了个章。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踏上了归途。
我再回望了一眼这栋碉堡式的建筑,当掉的东西,又有多少能赎回?
东濠涌的流水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回响,治理过的水,就等于没有污染过吗?
“今天晚上有双子座流星雨。”阿超看到了报纸之后马上告诉了我。
我参加过几次天文竞赛,却没有看过一次流星雨,这次总算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了。
我们商量了一阵子,决定晚上等宿管巡查完宿舍后再溜下去操场看流星雨。
那天晚上,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了11点多,查完宿舍的宿管也休息了,但我们还不完全放心,只能尽量避开摄像头,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
时值冬天,晚上的寒风呼呼地吹着,空荡荡的操场异常的冰冷。
偶尔还有保安开着电筒巡逻,我们冷得瑟瑟发抖地都躲在一个跳高用的垫子旁,不时移动着身体以防止被发现。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座城市的夜空。
我们等了好久,我觉得眼眼球有点僵硬,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模糊,就在我揉了揉眼睛的时候,阿超突然激动地指着天空说:“那里有一颗啊,你看到了吗?”
我赶紧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可惜那里已经没有一丝流星划过的痕迹了。
但我还是假装自己也看到了,还根据自己的想象故作兴奋地和他讨论着,心里在不断祈祷快点再来一颗流星吧!
“你有没有许愿啊?”阿超问我。
我想不到阿超会问我这个,便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我才说:“我也想许愿,但是我想不到有什么愿望。”
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太多,我想不到应该首先期望去改变哪个方面。
或者说是我的愿望太多,贪心的我不知道该实现哪个好。
空气依旧是那么的冷,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凝望着天空,可惜再也没有看到流星。
眼看时间已经很晚,我们失望地回到了宿舍。
窗外,依旧是寒风刺骨。
“在这么多科目里面,你的英语是最容易提高的。”老师和家长都这样说。
既然他们说是,我也不好反驳,我也重重地点头说是,甚至语气比他们还要肯定。
但是这句话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就忌讳在英语这方面出现问题,这次期末考试最差的那科偏偏就是英语。
“这个寒假你最好去找个补习机构补习下英语。”出了成绩之后老师还特意这样和我说。
以往的我都是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成绩,从来不刻意隐瞒,也不耍什么小把戏。但这次眼看又要度过一个难熬的寒假,我心有不甘。
尽管改变不了事实,我至少也得做些什么让自己回到家可以更好地交差。
要说之前那位教授的讲座一无是处倒不至于,他至少我学会了一个技巧。那便是如果想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自己首先要假装融入了戏中。
我有了新的启发,我也要自导自演一场戏。
回到家,我理所当然地被问及期末考试的结果。
我心中未免闪过一丝紧张,毕竟好久没有耍过这些小把戏了。
我装出很消沉的样子,懊恼地说:“哎,别提了,这次完了,英语答题卡的序号原来是打竖的,我考完才想起我打横涂了。本想着好不容易这次考试自我感觉还挺好的,结果在这种问题上出了错,这次一定很低分了。”
我的目的是用懊悔的情绪去带动我妈,然后和她一起去等待学校发来成绩的短信。这样子便能掩盖知识上的漏洞,从而把责任归咎于粗心大意。事先做好了铺垫,大家便会好接受一些,我的成绩即使不好也能交差。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妈还没知道成绩的前提下才成立,我说这些话纯粹是在赌老师的工作效率没那么高,她还没收到短信。
我妈一脸阴沉地看着我,按照以往,她一定会说我又找借口。
“这不是借口来的啊,我承认这明明就是我自己涂错的,这是我的错,我也没有怪别人。”我早就把这一点考虑在内了,赶紧自圆其说地补充着。
我妈依然是盯着我看但又不说话。
我不禁担心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出了漏洞,于是赶紧继续说一些悔恨的话,从而掩盖自己的不安。
可能是看我已经表演完了,我妈便开口了:“其实我早就收到学校的短信了,你就别装了。”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虽然我可以继续假装自己还没知道成绩。但在我妈的逻辑之中,她收到了短信就代表我早就已经知道成绩了,这场戏也很难再演下去。
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这场戏其实还没演就已经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