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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插曲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生活中也缺乏所谓的大事。

现实生活中充满着各种插曲,正是有了这些零散的事情,才构成了我们的生活。

对于这一章,我觉得最有参考意义的还是以前的日记。当时一上五年级,梁老师便要求我们每天都写一篇“小练笔”,即相当于日记。这个小练笔一直写到我小学毕业的那天才不用写。然而,我实在难以每天都挤出一点事情来写,所以我经常把以前写过的拿出来写多遍。不过写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当天在学校犯过什么错,特别是发红本给家长签名的那天,小练笔就成了检讨书和保证书的结合版。但是当我想把以前的小练笔拿出来看的时候,却怎么样也找不着了。

记录着各种“罪证”的小练笔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决定回去小学(分校区,不是本部)看一次。然而却正值学生放暑假,大门紧闭着。没办法,我只好围着学校围墙走了一周,辨认着里面的景物,想象着自己回去了一趟。

学校的围墙被城中村的房子围着,穿过脏兮兮的城中村便到了贴满牛皮癣小广告的围墙外面。有一段墙原本是铁栅栏,现在已经堵上了水泥,难以看到里面的景象。但通过那栋熟悉的教学楼,我还是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我曾经生活过一年的二年级(1)班,在这个围墙边发生的事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时候临近期末考试,各种各样的复习卷都迫不及待地抢占我们的时间,让人应接不暇。像我这样的“坏学生”,自然就会想办法去偷工减料。有一天的作业实在太多,我就把内容最多的一张卷揉成了一团,从铁栅栏丢了出去。

可惜我的小把戏第二天就露馅了,我妈送完我回学校后时常喜欢和其他家长站在围墙外面聊天,当她们聊到昨晚的作业的时候我就露馅了。然后我妈看到了地上有一团纸,她顿时明白了这是我的小把戏。一个八卦的女生还过去和我妈说这是我丢的,气得我妈隔着铁栅栏喊我的名字,我只好装着没听见,死活不肯出去。

当我转过围墙准备回家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还下起了零星小雨,行人都开了雨伞。看着那一把把雨伞,我又回忆起了那年的夏天。

炎热的夏天,我们很期待能下一场大雨,因为雨后的校园就成了我们的水上乐园。踢水之类的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小儿科了,我们喜欢站在树下,然后一脚踢到树干上,树便摇了起来,洒下无数水珠,路过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都会全身淋湿。看着这样的场面,我心中会异常的畅快。

然而现在我要说的事是关于雨伞的,那是一个下雨天,雨还异常的大,我们每个人都带了一把伞回学校。伞到了“坏学生”手中自然就成了玩具,我和阿杰把雨伞当成了托塔天王手中的塔,用手托着看看谁坚持的时间长。这时方老师刚好经过,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们在用雨伞打闹,把我和阿杰的伞给没收了。本来这件事也就可以这样告一段落了,但是我却觉得异常的不爽,我又没有用伞来打人,老师凭什么没收我的?我便开始盘算怎样把伞夺回来。

被老师没收的东西通常都会放在办公室里,下课的时候,我便走进办公室,趁旁边的人都不注意,偷偷地把伞拿到了手。阿杰的伞也在,但是我担心两把伞同时消失会引起怀疑,便没有管他的伞了。然而,就这样把伞拿回教室肯定会被发现,于是我便先把伞藏在了一条比较少人走的楼梯转角位的一个垃圾桶后,打算等放学后再拿回。放好后,我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教室。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老师特意经过我的座位看了几眼,我明白老师发现我的伞不见了。我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心想:你就看吧,反正你找不到的,你也不能说我拿回了。

事实证明,这次我太低估方老师的能力了。放学的时候,我打算去拿回雨伞,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方老师的圈套之中了。我在楼梯的每一层都见到了一个我们班的同学,这条楼梯少有人来,这么多我们班的同学很不合理,那很可能是方老师安排的密探。而且当我来到垃圾桶的时候,我发现雨伞的位置也被移动过。我顿悟过来,方老师故意设了一个局,就等着我掉下去。其实我走到这里就已经露馅了,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匆匆地拿走雨伞,然后回家。

一回到家,我妈就打电话回家,劈头就问:“你今天怎样回家的?”

我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打伞回来的啊!”

我妈气极了,道:“老师说你的伞是偷回来的哦!”

其实我也来气了,这伞明明就是我的,凭什么说我是偷的?如果按她的道理,老师没收我的伞应该算作抢劫才对!但如今的局面再也明朗不过,我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我也只剩下低声下气认错的份儿了。

第二天我才知道,放学的时候方老师已经主动把伞还给阿杰了。我不禁为自己昨天所做的后悔得顿足捶胸,完全是我在自作聪明,结果才闹成这样,什么都不做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师也不例外。

卫生课的老师是一位中年妇女,她想偷懒,居然用几节课就讲完了一个学期的内容,然后之后的每节课都通过让我们抄书来消磨她的时间。语文书的课文本来就长,而且还要在45分钟内抄完一篇课还挺吃力的。然而我们的辛苦她并不赏识,我们交上去后她只是随便看一眼就了事,这课实在无聊得让人无法容忍。有次她让我们抄的课文其实我们已经抄过,当有人提出已经抄过时,她便说那就抄另一篇吧。我们在拼命抄,她却如此随性,简直是把我们当猴子在耍。到了后来,她连看都懒得看了,一下课就拍屁股走人,我们顿时有种严重受骗的感觉。

到了下次方老师收作业的时候,一定会对我们抄过的课文感到莫名其妙。

不喜欢的课有很多,但是说到讨厌,只有卫生课才能算得上讨厌,没有之一。

五年级时,我们的英语老师姓颜,她发明了作业减半券。

上课的时候颜老师会把我们按座位分为若干个小组,然后按照课堂表现和回答问题等等来计分,分数最多的小组成员就可以获得作业减半券,抄单词的作业便可以减半。

作业减半券对于学生来说似乎是一个福音,但是问题却出在老师所安排的座位上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师调座位时也是把“好学生”调在一起,“坏学生”调在一起。能拿到作业减半券的通常都是“好学生”的那一组,而其他组基本无缘减半券。就像我那组,一个学期只拿过几次减半券。这种方式造成了很多的不公平,长期下来引起了许多学生的不满,甚至还有家长来投诉。到了最后,这个作业减半券也被取消了。“好学生”可能对此依依不舍,但对于我这样的“坏学生”来说,感觉心理平衡多了。

只是,无论和“好学生”进行何种形式的游戏,输家毫无疑问都会是“坏学生”而已。

小学年代最有趣的插曲莫过于有实习老师来的那段时间,五年级的时候,我遇到了第一位实习老师,他是一位准备大学毕业的男生,叫阿城。

阿城是学英语专业的,理所当然他是来我们的英语课上实习。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坐在我们教室后面听颜老师上课,而且还很勤奋地做着各种各样的笔记。

阿城的实习只有短短一个月,我们一直期待他能给我们上一次课,终于到了他临走前,他登上了讲台给我们上课,也学着颜老师那样给我们分组计分。

看到他那认真的劲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当正式当上老师之后,他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老师?但看着他给“好学生”作业减半券的时候,我顿时感到很失望。

上完这堂课,就到了我们道别的时候了。即使很多人拿不到作业减半券,我们对他还是依依不舍,他也很大方地买了一箱可乐请我们喝,但是一箱显然是不够的。一买回来就遭遇我们疯抢,很不走运,我抢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喝得陶醉的样子。

对于阿城,我最记得的还是他临走时送我的一卷线圈,这是一个出黑板报的小工具,只要用粉笔在上面画几下,把线拉起来然后松手就可以在黑板上弹出一条直线。没有那线圈之前,画一条直线要用一把长尺放在黑板上画,费力而且很容易画得斜向一边。有了那线圈,画直线就方便多了。

至于为什么他会给我这个呢?因为当时的我是宣传委员,如果宣传委员算是班干部的话,那么我在小学也算是当过一次班干部。五年级的时候,梁老师要重新选班干部。当时我不知怎么想的,觉得在教室后的黑板上出黑板报是件很有趣的事,便向梁老师提出要做宣传委员,她竟然不怕我来捣乱,还点头同意了。不过我出的黑板报还是勉强能拿出来见人的,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宣传委员这个职位。

我们上了五年级之后,方老师被安排去教一年级的小朋友,她还时常请我回去帮她的学生出黑板报。那时候我才发现,方老师不生气时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在此之后,阿城去了哪里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在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他应该正站在讲台上吧。

去了本部之后,也来了两位实习老师,她们都是跟Mary学习,同样是英语老师。当时Mary还找我们去拍课本剧,她们每天中午都在一旁帮我们排练,和我们也很合得来,那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美好经历。和阿城一样,到了她们和我们上课的那天,也就是我们告别的那天了。临走时她们给了我们每人一张书签,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激励性的话语。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忽然想知道我们现在的老师以前是一个怎样的实习老师呢?想到这里,我又不敢想下去了。

对于本部,我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不过在本部的小插曲也不少,值得回味。

由于之前我们早操跳的集体舞和他们的不一样,所以初到本部,首先让我们学习的就是广播体操。对于我来说,自然很不想学。就因为这个广播体操,体育课便成了牺牲品,本来可以自由活动的体育课变成了广播体操的学习班。体育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开始还觉得他脾气比较温柔,但后来我们发现太低估他了。

一次体育课,我们实在厌倦了广播体操,上课便在聊天打闹,他冷冷地说了句要去梁老师那里投诉我们。不过当时我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下午一到语文课,便发现气氛不对,才知道他是来真的。

梁老师也像往常一样,用一节课时间来处理这件事,她让我们每人都写一份检讨书交给体育老师。本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大家一起写我也不亏。然而不知道是谁打我小报告,说是我带头做的坏事。我一下子蒙了,这次根本就不是我带的头,难道是“坏学生”就好欺负,什么都可以赖到我头上吗?不过事到如今,我没法子解释,只能拼个鱼死网破,我坚决不交检讨。结果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就这样子蒙混过关了。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我反而觉得不习惯。

在本部的时候,我们迎来了一位英语外教,他叫Leo。他每周和我们上一次课。他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我们充满了惊喜,但是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东西听不懂,上他的课便成了一种负担。既无趣又不好意思在外教面前搞小动作,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然而,“三巨头”之一的阿涛却走了在我们的前头,他率先很活跃地与Leo套近乎,Leo不知底细还觉得他很热爱英语,于是也很乐意与他交流。不过阿涛也不是傻子,他的如意算盘可是打得不错,Leo还时常送他一些小零食,他便老是在我们面前炫耀。不过好景不长,可能由于太过招摇,他让Leo去学校围墙外的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不过,在这里不得不承认“三巨头”也很有能耐,可以让老师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学生的确不多。

说完老师,这次到说保安了。像我这样的“坏学生”可谓是各路人马都够胆得罪,惹到保安头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保安其实在没来本部之前已经有了,不过他们都比较通情达理,再加上我爷爷接送我的那段时间和保安的关系都还不错,也没发生过什么摩擦。

五年级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回家,我很享受放学后没人管的感觉,可惜到了本部之后由于离家里远,便换成了我爷爷来接送我。爷爷每天都是5点放学就准时来接我,我心有不甘,觉得放学的时间又被剥削了,每次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我都满肚子怨气。那天出校门的时候那保安刚好要求我出示学生卡,我故意不给他看,谁知他却拦住我不让我出门。我马上就来气了,此时,我发现校门的电动门其实很矮,于是我马上爬到门上然后翻身出门。这一瞬间,好多学生家长和老师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当时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大祸。

不过老师似乎有特异功能,即使你没有留下太多的有效信息,他也总能找到犯错的人是谁。那天刚好是星期五,下星期一梁老师就已经得知这件事了。可能那天在场的有不少人是学校领导,所以还闹得挺大的,我顿时有点慌,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最明智的选择便是乖乖认错。结果我也没受到任何惩罚,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面,梁老师对我的态度反而很好,这也恰恰说明这事情比较严重,如果是小事她肯定会捉住我不放的。我第一次觉得犯大错比犯小错还容易蒙混过关。那么,到底我该希望自己犯的是小错还是大错呢?

自从这次之后,我妈怕我再闹出什么事,便经常亲自下班后来接我。但是到我妈下班后来到学校至少也要6点了,我虽然不能出学校,但我有了和同学一起玩的机会,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自从我妈来接我放学之后,我在梁老师面前便收敛了不少,以防止我做错事的时候,放学她会直接找我妈。但是,压抑的我总要找个地方发泄,Mary便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当时,我的英语成绩还算过得去。Mary在放学后组织了一个培优班,我也有幸参加了这个培优班。然而,我却没有这种耐性,上了几次课就已经厌倦了。上课搞小动作和中途开溜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回想起来,Mary能在放学的时候无偿给学生补课也实在难得。可惜的是,我并没有认真听她的课,想起来真有点惭愧。

Mary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除了在放学时为我们另开小灶之外,教学方法也很独特,她喜欢激励式的教育。

每学完一个单元,通常的老师只会通过考试来评定学生的成绩,Mary则会更多地考虑到学生的平时是否努力等各方面,把各方面的数据汇总后作一个综合的评分,从而得出该单元的最终成绩。

最终成绩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在天空中遨游”、“在陆地上徘徊”和“在海洋里挣扎”,这也避免了直接出现分数的尴尬。

Mary为了激励“坏学生”,尤其注重学生是否取得了进步,并根据其进步的多少来给与不同的奖励。

但是,无论怎样的教育方法都是“好学生”的游戏,首先要保证“好学生”的利益,“坏学生”只是在配合“好学生”进行游戏。如果“好学生”觉得不公平,退出游戏了,这个游戏便没了意义。

因此“好学生”还是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利益还是难以平衡,所以能在“在天空中遨游”的也是“好学生”。游戏的最终结果便是“好学生”的成绩会越来越优秀,“坏学生”的成绩会越来越差,激励式教育充其量只是在减慢这个两极分化的速度而已。

“坏学生”在海洋里“挣扎”也是必然的游戏结局。

不过,如果我们从一年级开始就接受Mary的教育,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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