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尹小收到数宇新年礼物的时候,一脸诧异。那是一个粉色的小礼盒,上面刻着2019的字样,一块块丝滑的巧克力躺在精致格子里。女生有一个额外的礼物,那就是几双毛绒绒的睡眠袜。袜子折叠进有橘色丝带的粉色盒子里,像极了沉睡软软的小兔子。
陈尘看见了,爱不释手,见自己没有,抱怨道:“这不是性别歧视吗?我们怎么没有。”
窦鑫见状,偷偷地塞了一双蓝色的袜子到陈尘怀里,她悄声地说:“可能大小不合适。”
跨年那天,尹小回到爸妈的家里。不曾想过小姑妈也在。小姑妈是个特爱唠嗑家常的人。她一见尹小风尘仆仆地回来,就搓手着急地问:“小小啊,工作这么久了,你们公司的男生怎么样?有遇到喜欢的小伙子吗?有追你的人吗?交往了吗?啥时候咱们能吃上喜酒啊?”
面对小姑妈的连环十万击,尹小恭敬地回答了两个字:“还早。”
相较于小姑妈,爸妈还不怎么着急担心。尹妈妈把小姑妈按回了座位上,说:“快吃饭。全是你喜欢吃的。尖椒鸡,红辣椒兔,毛血旺,还有麻辣鱼。”
盯着满桌红红的一片,尹小捂住脸颊,心想肯定要上火了。但顾不上怎么多,她立刻拿起筷子吃遍每一道菜,夸赞道:“爸的手艺还是这么棒!哪天我真得回来讨教讨教。”
“以前就让你学了,自己不听话,现在,我没工夫。”尹爸爸脱下围裙,嫌弃地说道。
尹小知道他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别人家都是当妈的这样,可在她家就完全反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尹小本想在家住一宿,可专制的老妈不情愿了。她说:“我们要打麻将!等会儿怕又吵到了你。”想起几年前因为爸妈深夜打麻将而和尹小爆发的世纪之战,尹小就不寒而栗。她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尹爸爸苦口婆心地提醒道:“小小,注意安全啊!这几天,司机迫害女乘客的新闻漫天飞。到了发个消息。”他站在门口,目送着尹小远去的身影。
其实,爸妈的家离蓝润小区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忙碌常常阻挡她回家。尹爸爸和尹妈妈也不着急,只是觉得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现在不过是提前适应没有女儿陪伴的日子。
回到家,玄关客厅饭厅的灯都亮着,里屋传出高声主持跨年晚会的声音。迎着暖黄的灯光,林格静静地抱着臭臭窝在沙发的一角。
尹小本以为林格会回家吃饭。她穿上拖鞋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了?”
看见尹小回来了,臭臭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在门口转圈咬自己的尾巴。
林格转头,露出微笑说:“我爸妈出去旅游了。要不是我问起,他们都不记得有我这个儿子了。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尹小喝了口水,回答:“我爸妈想要通宵打麻将,怕我吵着他们,就把我轰回来了。世界这么大,爸妈却差不多。”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吃了吗?”
林格回头看着电视,他点点头说:“以为你会回来,菜就做多了。”
那语气仿佛是个深闺女子因未见到有情郎而在抱怨。尹小不禁干咳两声,解释说:“我以为你会回家。”然后笨拙地转移话题,“咦!只看湖南卫视吗?跨年怎么能只看一个电视台!”说完,她跑进了卧室,抱出自己的电脑,探头问:“你的电脑呢?”
林格偏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尹小,但还是起身,拿了出来。
尹小把两台笔记本并排放在桌上,调出直播频道,把声音调到最大,房间顿时热闹不少。她说:“只有两台电脑,就先看浙江卫视和东方卫视吧。”
做好准备工作,她满意地坐在林格的旁边,臭臭一屁股坐在她的腿上。她以为这样能够增加节日气氛和化解尴尬,可一会儿电视深情款款地唱情歌,一会电脑激情四射地唱嘻哈,各种声音嘈杂纷乱。尹小竖着耳朵去辨认哪个声音是从哪个地方传出来的。臭臭嫌声音太吵,钻进尹小和林格间的夹缝里。
看见林格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电视,她内心躁动不安。简直是一个馊主意!
她语无伦次说:“这样看……好像不太好。我还是把电脑关了。”
林格点头,轻轻地问:“你以前都是这样看?”
不是,尹小心里回答着,却表里不一地点头。怎么能自己搭的台子,自己拆呢?
合上电脑,四周立马清净许多,只剩下湖南台里张靓颖在唱情歌。而房间内,又陷入另一个尴尬窘境。
化解尴尬二式,就是谈话朋友家常。于是,尹小说:“对了。Gx派人来说技术问题解决了,下个星期就可以开始着手线上线下推广了。”
林格手撑着脑袋,淡淡应了一声。
于是,尹小又转移话题说:“许洛去了房地产公司工作,遇到了些麻烦。”
“怎么了?”
尹小回答:“那里的老板很喜欢穿皮裤。许洛开始以为他会骚扰他。”“
林格沉思了片刻说:“爱穿皮裤和骚扰他好像没有关系。”
好吧。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正当尹小费尽脑力,钻研化解尴尬第四式时,林格眼睛忽然一亮,掏出手机,说“李宇春出来压轴了!快到零点了吧?”
一听林格的话,来自文科生的自豪莫名升起,尹小纠正道:“这叫大轴子。压轴是倒数第二个节目。”
林格配合着点头说:“哦,长见识了。”
尹小又开始自我否定说:“其实,过了零点还有节目,所以这也算不上大轴子。”
林格将手放在沙发靠背上撑着脑袋,远远望去,像是搂着尹小似的。尹小顺着臭臭的毛。电视上一排排嘉宾聚集开始新年倒数,她心里也跟着默念。五…..四……三…..二……一……
她扬起脑袋,灿烂一笑,说:“新年快乐!”
那一笑比烟花还绚烂。林格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露出整齐的白牙,笑说:“新年快乐。”
像是喝了一壶桃花酿,尹小迷迷糊糊地陷进了他温暖的微笑和明亮的双眸中。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空气中洋溢着暧昧的气氛,有那么一丝害怕和忐忑,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突然,林格问:“想去看日出吗?新年的第一场日出。”
尹小思考了半天,算算时间现在都零点了,若要看日出那得六点起床,但又见林格满目的期待,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好啊。”
可论谁也没想到,林格五点半就起床了,尹小仍裹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她原本想着在露台上看看日出就好,可林格的想法确是去江边。她这时意识到了沟通传达准确度的重要性。
她只露出两只眼睛,乞求到道:“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林格已是穿戴整齐的模样,看了看时间,说:“再睡二十分钟?”
尹小耍赖道:“二十分钟啊!那我就这样去吧。”紧接着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变成了粽子。她以为林格就此会放过他,没想到他应了声“好”,下一秒就将尹小连着被子横空抱起。
尹小慌了,将脸露出被窝:“放我下来!我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林格又将她的脸盖住,说:“这样就没人能看见你了。别动。”说完,丝毫不理被窝里的人,拿上她的外套径直出了门。
冬夜日短,天空微蓝却不见日光。两人坐在江边的石墙上,迎面望着东边桥下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
尹小已穿上了外套,只是凌晨的风偏冷,于是又裹上了被子。她问:“你怎么会想看日出?”
林格望着江面,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想在新年的第一天看一场日出。”
尹小呵呵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小女生才会有这种想法。”见林格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她继续说:“总会莫名其妙想做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事。”
“象征意义吗?”
“嗯,就像去一家文艺书店打卡拍照,去一家奶茶店排队等几个小时就为了喝一口外表精致的奶茶。”
林格看着两岸竖起的高楼,浩浩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他思索道:“我也会有。但我不觉得那是象征意义的。”
天边已微凉。他继续说:“我总想着有那么一天,和一个人去做没做过的事。第一次总会惹人留恋,所以我要等那么一个人,一个值得我去付出第一次的人。”
见他面无表情的说话这席话,尹小的脸已经红到耳根。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所经历的的事让一个人变得特别。但事实正好相反,是一个人让一件普通的事变得不一样。”此时,林格转眼望着她,双眼深情含恋。
尹小心怦怦直跳,立马指着升起的太阳,喊道:“出来了!快看,太阳出来了。”
林格缓缓转回头,继续说:“我知道我和顾彦辰和雨洁的关系会让人误会。曾经,我和彦辰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只想祝福他们,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耽误了他们。”
“所以那天晚上你才会走掉?”
他低头应了一声。晨光熹微映出他的轮廓,伴随清凉的风,此时的他显得些许落寞。尹小知道他掉入了纠结的旋涡,顾彦辰喜欢卢雨洁,卢雨洁喜欢他,无论他怎么想,都挣脱不了三人感情的缰绳。
眼前,水天相接处,太阳透过云霞徐徐升起,暖橙色的光与浅浅的蓝相接,融入了世间可期许的美好。耳后,桥上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林格忽然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暖,是尹小将被子的一角盖在了他身上。两人窝在一个被子之下,距离如此之近,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
尹小扬起脸,抱怨说:“看吧!你非要我这样出来,如今被子打脏了,你可要给我洗干净!”
林格低头望着她眼角的笑。阴翳散开,已是日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