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惜薇觉得难受极了。
超过120的车速使得从车窗灌进来的风在耳边噗嗤作响,刮得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车内洗车剂的味道和皮革制品的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一个急刹车又让她的身体惯性地往前倾去,折腾得她差点没吐出来。
她捂着嘴巴,极力忍住呕吐的欲望,尽管车里的味道很难闻,但为了自己不在下一个急刹车的时候被甩出去,她还是默默地关上了车窗。
苗惜薇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身边开车的这位,他咬紧的腮帮子让他脸庞的线条轮廓更加清晰,侧面看来五官更是立体。再瞄一眼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这双值得投保千万的手,手背上此时青筋暴起,充满了爆发力,像要把方向盘给掰烂了似的。
苗惜薇咽咽口水,默默地抓紧车门把手。她的意外保险还没过观察期呢,照刚才那恨不得快到飞起的车速,她还是抓紧门把手比较好。想到这儿,她又摸了摸身上卡得紧紧的安全带。
红灯一跳,前面的车开始松动,金珩耀见缝插针地冲出去,丝毫不担心会刮到旁边车的架势,引起了无数司机抱怨的喇叭声。
一路超速行驶,在苗惜薇终于忍不住吐了的时候,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市中心医院。
金珩耀把车敷衍又霸道地停在路口上,医院的停车位有限,排队停车的车辆又多,他显然已经没有乖乖排队的耐心了。
“下车!”他粗暴地命令还没缓过劲来的苗惜薇,副驾上那一滩污秽物散发出难闻的恶臭,他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只把苗惜薇拖下了车。
“慢点儿慢点儿,我晕。”
金珩耀显然是霸道惯了的人,并不理会苗惜薇带着示弱的乞求,拖玩偶似的就把苗惜薇拖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行,苗惜薇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弓着身体一手按住肚子才勉强稳住身体,如果现在金珩耀没有攥着她的手臂,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像被抽干了空气的气球一样蔫倒在地。
想到这儿,她瞄了眼金珩耀攥着她胳膊的手,默默地在心里发出疑问:男人的力气都这么大的吗?就不会怜香惜玉一点?她是真的……很疼啊!
“走!”
天梯到达楼层,金珩耀毫无预兆地又以同样粗暴的手段一直把苗惜薇拖到了抢救室门口。
他匆匆的脚步声惊动了手术室外焦急等候的人,一名中年女子匆匆朝他跑来,像终于有了依靠一般的双手扶着他的胳膊,随后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啜泣着低低唤了一声:“儿子。”
金珩耀这才松开苗惜薇,把中年女子拥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放低了声音问:“怎么样了?”
中年女子吸了吸鼻子,从金珩耀怀里抬起头来,用手里捏着的手帕擦了把眼泪,“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在缝合伤口。那么长的一条口子啊……”中年女子用手指比了个长度,听声音又要开始哭了,“那丫头也不怕疼的!流那么多血……还真敢往自己身上割!她不知道割在儿身疼在娘心吗?”
眼看着她又要掉泪了,金珩耀赶紧拥住她,安慰道:“医生都说没事了,回去好好给她补补,把流掉的血补回来就是了。”
“医生说幸好没有伤到大动脉,这丫头从小就怕疼,估计也不敢往深了割……对了,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怎么了?”
“羽一她……怀孕了。”
“什么?”金珩耀瞬间皱起了眉头,表情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中年女子又担忧起来,“哎,你说这孩子……哎……”她叹息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另一个打扮淳朴的女人走过来扶着她,安慰道:“保重啊,太太。”
……
浑身乏力的苗惜薇在金珩耀松开手的时候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了,她双手掌撑着额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好一会儿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额上有微微的湿意,她横着手背抹了一下,妈呀!一头的冷汗!
兀自叹息一声,心里哀叹:好饿……真特么难受!
但更难受的是,她忽然有一种被猎豹锁定的危机感。等她一抬头,瞬间明白了这种危机感来自何处。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她皱着眉不满地冲金珩耀低吼,她此刻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厌恶。
而金珩耀更是冷着一张脸,用刽子手看死刑犯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威胁道:“最好是上帝怜悯你,让我妹妹平安渡过这关,否则……”他故意停顿一下,再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我绝对绕不了你!”
苗惜薇也来气了,双手撑在椅子上想站起来和他理论个123,奈何身体还没缓过劲来,一下子没使上力,以至于她刚挪开椅子两厘米的屁股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狼狈就不说了,关键是掉了气势!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她只能放开了声音吼回去:“我说你丫有病啊!大清早的就来给我找不痛快!你妹自杀干我屁事啊!”
这一声吼成功引起了金家兄妹的母亲——袁蓬女士的注意,她由保姆搀扶着,一边擦泪一边打量苗惜薇,再询问儿子:“这位是?”
苗惜薇和她有过短暂的一眼对视,眼前的这个女人,从外表上看来,既有商业女强人的干练利落,又有名门贵妇的优雅。
苗惜薇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点粗鄙了?
袁蓬还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儿子,金珩耀便随口说道:“羽一的一个朋友。”语气听来很敷衍。似乎不想她对苗惜薇投入过多的关注。
但袁蓬却把苗惜薇刚刚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并且上了心,一改之前伤心母亲的苦情样,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又问:“你刚才说的饶不了她,是什么意思?”
金珩耀:“……”
苗惜薇:“误会……”苗惜薇说了两个字后舌头就开始打结了,其实她已经大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是不知道该向他们从何说起。
而袁蓬定定地看着她,正等着她开口,这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来了个救场的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