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和于燎原去了姜建利的家。
在路上,于燎原问我:“卓华,你下午在宿舍休息的时候,听到楼道有吵架的声音了?”
我看了看于燎原,好像宁晓翡和谷和平下午的事情于燎原知道了。
我点点头说:“听到了,但我没出来。”
“听见是谁在吵架吗?”
“……嗯。”
“是宁晓翡?”
我点点头,觉得既然于燎原知道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是宁晓翡。”
“是不是因为她和谷和平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于燎原。
“有人到办公室跟我说了……麻烦的事还在后头呢。”于燎原说。
我想了想说:“宁晓翡说是谷和平做的孽,让姜建利背黑锅……大概就是指流产的事……”
于燎原皱着眉头说:“无论是谁做的孽谁背黑锅,宁晓翡这人也太不正经了,明着跟建利,暗的跟谷和平……我不能让建利当袁大头,我抽空找宁晓翡和谷和平说道说道。我早就看不惯宁晓翡水性杨花的性格了,自以为很聪明很隐蔽,每次去谷和平的宿舍,走到我宿舍门前就像贼似的蹑手蹑脚,岂不知我在楼头都看见了,蹬鼻子上脸……”
“我看你先别告诉建利,要是宁晓翡改了,这事就悄默声地过去了;要是建利知道了,就他那个脾气,还不把宁晓翡打残啊?”我说。
“你还是不了解建利,”于燎原叹口气说,“建利为朋友兴许能两肋插刀,为女人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是不屑的,他最多把宁晓翡踢出家门……”
“我觉得真可笑,上午我去建利家的时候,宁晓翡装的跟个羞涩的少女似的,把建利糊弄的五迷三道的,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手……”我说。
“宁晓翡不当演员太屈才了,”于燎原说,“见到宁晓翡千万别说你去我宿舍了,她这个人心眼贼着呢。”
“她不会在建利家吧?”我疑惑地说:“刚才还和谷和平哭哭啼啼地吵了架,扭头就能到建利家平静如水,这不是太离谱了吗?”
“要不我说她不当演员屈才了呢,看宁晓翡不能用常人的双眼看,要多一只眼睛才行。”于燎原说。
“你别说了,怪瘆人的。”我说。
“我敢肯定,宁晓翡现在肯定在建利家信不信?而且有说有笑正给咱们准备晚餐呢。”于燎原说。
我愕然。
于燎原叫我把车在鲸园饭店门前停一下。他下车进了饭店,一会儿拎出来几样小菜。
果不其然,于燎原敲建利家门的时候,开门的真是宁晓翡,而且宁晓翡笑脸相迎热情有加。
她接过于燎原手里的小菜说:“我都弄好了,你还买么菜,客气。”
我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宁晓翡,想起上次在知青点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可是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个不简单的女孩子。
于燎原会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回敬他的是一种佩服的目光。
“快坐燎原,还有卓华……”姜建利很高兴地指指桌子上的菜说:“都是宁晓翡做的,她做饭是把好手,在知青点的时候,都乐意吃她做的饭菜。”
宁晓翡从厨房出来,把于燎原买的小菜端上来。
“你看看,宁晓翡这还在家休息呢,就忙前忙后的……”于燎原说。
“没事,哪那么娇气,再说了也都十多天了……”宁晓翡说。
“找的邱桃……”姜建利说。
“什么找的邱桃?”我问。
“就是她流产的事……邱桃帮了不少的忙,抽空也得谢谢她……”姜建利说。
“要不你干脆把邱桃也喊来吧,我也想见见她,借花献佛。”我说。
姜建利看看于燎原。
于燎原没说话。
“那好,我也省着再请她了;再说了卓华也认识,虽然和燎原不是那个关系了,但也还是朋友。”姜建利说。
“那我给邱桃打个电话。”宁晓翡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宁晓翡看我的目光有点复杂,或是想看一点热闹的事情。
我听到宁晓翡给邱桃的电话打通了,一会儿宁晓翡放下电话,回坐到桌子旁说:“邱桃知道卓华回来了,挺高兴,马上到。”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宁晓翡又站起来,到屋里拿个椅子放到于燎原身边。
我知道宁晓翡是给邱桃准备的。
“咱俩换个位置,”于燎原笑笑对我说“不然我不成了二夹一了。”
我想,宁晓翡同志,你在于燎原跟前耍的小伎俩还嫩了点。
姜建利不经意地瞅了宁晓翡一眼。
宁晓翡表现的完全是一种无故状。
一会儿,就听到邱桃在门外叫我的名字。
我刚才稍微还有些尴尬的心里,顿时涌出了丝丝的感动。
刚才电话邀请邱桃来的是宁晓翡,这会儿,邱桃却在姜建利家门口叫我的名字,这不能不说明邱桃对我的信任,对宁晓翡的疏远。
邱桃一进来,就上下打量着我,一脸的惊讶,拍着我的肩膀说:“呀,这是卓华吗?这哪像几年前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小姑娘啊,都成了解放军女军官了,英姿飒爽的,真是女大十八变……”
“邱桃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出道歉的话。
邱桃眼睛里一下子汪了一层湿润,她理解了我说这话的意思了。
邱桃赶忙笑着说:“有什么对不起的?本来就是你的细软,我只是替你保管了两年,你来了,我就物归原主了。”
在坐的都能听懂邱桃说话的意思。
“快坐下,就等你了。”姜建利对邱桃说:“喝酒还是喝饮料?”
“酒,喝酒,难得我们几个凑在一起,”邱桃豪爽地说,“也为了卓华凯旋归来和于燎原重归于好,喝酒。”
宁晓翡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姜建利给邱桃倒了一小盅酒。
“邱桃,宁晓翡的事让你费心了,谢谢你。”姜建利说。
“有什么可谢的,我只是帮宁晓翡找个熟悉的大夫,遭罪的还是宁晓翡自己。”邱桃说:“干一杯――”
我们碰了一下杯。
我和宁晓翡喝饮料,他们仨喝白酒。
我看得出来,邱桃始终没有正眼看宁晓翡。
邱桃喝了两杯后,话也多了起来。
“卓华,你这回来一次也挺不容易的,住些日子吧?”邱桃的性格很透明。
我说:“不行啊,我不是休探亲假,是来执行任务的,明天就走。”
邱桃哈哈大笑:“那于燎原和你这不又成了牛郎织女了?这回我可不替你保管于燎原了……”邱桃说。
“于燎原于燎原的,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姜建利对邱桃说,“还是叫燎原吧,听习惯了。”
“角色不一样了,称呼我也交给卓华吧。”邱桃很会把我说话的力度。
“你还那么在乎吗?都是朋友了。”姜建利说:“卓华再干两年,争取提个副连级干部,转业到威海就能当个小官了。”
“跟你说卓华,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知心姐妹了,我在威海等你转业回来。”邱桃说。
我看到宁晓翡脸上挂着不悦,勉强地在啜着饮料。
一会儿,宁晓翡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我大舅要到我家,他是从香港回来的……我得回去看看,你们进行……”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香港还有个大舅?亲的还是后的?”姜建利红着眼珠子问。
“那我回去问问我妈,明天告诉你行不行?”宁晓翡伸着头对姜建利说。
“不必了,你大舅又不是间谍,我知不知道的有屁用。”姜建利嘻嘻地笑。
八十年代初,谁家要是有香港亲戚,那可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亲戚在香港是个拾荒者,花格子衬衫往身上一套,喇叭裤一蹬,港客。
姜建利刚才的“嘿嘿”一笑,明显是在嘲讽宁晓翡谝她们家有香港亲戚。
宁晓翡本来心情就不悦,再加上邱桃一直不理她,这会儿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你就是个大头,没脑子,就是真的间谍站在你面前,你也是两眼一抹黑,嘁。”
宁晓翡摔门走了。
姜建利瞪着眼珠子看看于燎原,又看看邱桃和我,大惑不解地问:“卧槽,还她妈来脾气了,我也么说啥是吧?”
于燎原对邱桃说:“人家宁晓翡忙活了半天准备菜饭,我发现你一直没搭理人家,她没得罪你吧?”
“是没得罪我,可得罪了建利。”邱桃一仰脖子又喝了一小杯。
我看看于燎原,于燎原有点紧张。
姜建利不知所措。
“我都憋了好几天了,本来不想告诉你建利,可是……”邱桃欲言又止。
“你说邱桃,我能经受得住考验。”姜建利晃了晃脑袋。
“如果你不是于燎原的好哥们也就算了,可是你偏偏是……”邱桃说。
“你到是说啊邱桃姐……”姜建利着急了
邱桃咳嗽两声说:“宁晓翡出院的时候,妇产科的主任找我,说宁晓翡到底有几个男朋友?我说这玩意还能多啊,多了不就出人命了吗?主任说,宁晓翡还有一个男朋友叫谷和平……”
我和于燎原一下子怔住了。
邱桃继续说:“建利上夜班的时候,谷和平去医院了两次,还对护士说宁晓翡是他老婆。护士就问谷和平怎么那么狠心,把一个无故的小生命打掉了?谷和平说没办法,还么结婚呢,你说要不要脸?宁晓翡太会装了……”
姜建利红着眼睛一声没吭。
于燎原示意不让邱桃再说下去了。
“燎原,你和宁晓翡是一个厂子的,又和谷和平的宿舍挨着,我就不相信你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奸情?”姜建利说。
于燎原说:“我到是听说过……不过我那能相信有这事?道听途说的事情不可信……”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说的了?”邱桃问于燎原:“护士都跟我说了,还能有假?”
姜建利苦笑了一声说:“你们都瞒着我,就我一人傻乎乎地戴着绿帽子满街逛,你们还不让我照镜子……”
“你也别把这事想的多么复杂好不好?”于燎原说:“真要是宁晓翡和谷和平有这事,跟宁晓翡散伙。”
“别劝我了……”姜建利嘬了一下嘴唇:“马勒戈壁的,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我和于燎原从姜建利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于燎原不放心姜建利,要在姜建利家陪着他。
我要回爷爷奶奶家了。明天一早,我要到戚家夼接上黄文娟,再到陆军招待所接上小林,我们一起回部队。
我和于燎原走到车旁。
我们默默地对视着。
于燎原主动地抱着我,久久地不愿意分开:
“别让我等的太久……”
“燎原,我爱你……再等我两年。”
青灰色的月光洒满大地,我贴在于燎原的肩头,仰望着满天的星空,顿时,我心里升腾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静谧和温馨;同时,在满天的星空中,寻找着属于我和燎原心中那两颗最美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