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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死亡宣告

萧飒即将出口的那句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憋回去了,郑筱枫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人,大概三十几岁一男的,衣着、相貌都很普通,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郑筱枫试探着问道:“你是……?”

“你好你好,我姓郝,郝载先。”这人眯着眼睛笑道,他说话的语速很快,点头哈腰的,给人感觉有点太过热情,“我是京市东区电视台的记者,想跟您做一个新闻采访,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有点奇怪,郑筱枫便问:“采访?你想采访什么?”

郝载先扶了扶眼镜,狡黠地一笑,道:“我想请你谈一谈,关于你的父亲。”

此话一出,郑筱枫的脸色直接就变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点开心的情绪,转眼间就荡然无存。“谈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好谈的?”

郑筱语、萧飒和叶凌自然知道郑筱枫对他父亲的成见,他脸色一不好,三个人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郝载先并没有注意到郑筱枫语气上的不对,或者说,他是故意忽视了,似乎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提问题的上面,只见他掏出了一只录音笔,自顾自地问道:“你父亲的公司涉嫌违法,你父亲本人也作为多起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比如涉黑、伤人等等,虽然警方一直没有指出明确的证据,但这作为社会上大家公认的一个热点问题,相信事实也不会有太多的出入,那么请问,你作为这样一个社会渣滓的儿子,你心里的感受或者说想法是怎样的呢?你是觉得他这样的所作所为十分正常呢,还是也觉得他这样的人确实非常可憎呢?”

郑筱枫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这几句话说得着实十分刺耳,郑筱语的心智不像其他几个人那么成熟,听见这样的话心里甚至都有些害怕起来。郑筱枫盯着那郝载先,眼里就像要射出刀子似的,胸前明显地起伏,喘气的声音都听得到了。萧飒知道郑筱枫已经非常生气了,他自己也十分不悦,对郝载先说道:“我们没有时间陪你闲聊这些无端的谣言,你不要再污蔑我们郑家,我现在请你离开。”

萧飒话说完,可那郝载先却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他,继续对着郑筱枫说道:“请问你不回答,是因为心虚想要逃避事实吗?还是说,你也因为自己是渣滓的儿子而感到自卑吗?”

“你——!”这人的话说得越来越过分,萧飒直接就忍不住了,几乎想要骂出口来,郑筱枫双拳紧握,关节处甚至都发出了“嘎嘣”的脆响,如果不是为了在妹妹面前强忍住情绪,他早就爆发了。忍了好一会,郑筱枫才指着郝载先,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没有资格评判他。”

“为什么没有资格?”那郝载先就好像丝毫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似的,一门心思地握着他那个录音笔,像一个机器一样地继续追问,“难道你作为一个富家子弟,就认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天生就比低你们一等吗?郑怀仁是京市最大的黑恶势力,这件事情人尽皆知,谁知道他暗地里都做一些什么样勾当,说不定杀人、贩毒、嫖娼都有他的份,这些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郝载先的这番话,每一个词,每一个字,就像一根又一根尖刺一样,扎进了郑筱枫的心里。这些事情,有些是郑筱枫亲眼见过的,其它的他也确实都曾在心里面怀疑过,但尽管如此,他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外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一股气血涌上了他的脑海,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炸掉了,情绪再也不能压制住半分。几乎就在郝载先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郑筱枫猛地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郑筱枫的脾气一向都好得离谱,几个人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都被吓得不轻,郑筱语和叶凌赶紧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可没想到那郝载先突然间就像着了魔似的,一把握住郑筱枫的手,指着他无比激动地破口大骂:“你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曝光你!我告诉你,你这样的纨绔子弟我见得多了!有钱就变王八蛋!你们这种人就是社会的垃圾!”

“你再说一遍?!”这一下郑筱枫更受不了了,举起拳头就要打他,萧飒赶紧把两个人分开,拦腰把郑筱枫推到了一边。郑筱枫气不过,还想冲上去,但萧飒怎么可能松开他。叶凌赶忙强行把郝载先推出了餐厅,冷冷地说了一句:“快走!”那郝载先还一副受了莫大的气的样子,叫嚣道:“你们给我等着,你们会后悔的!”说着,他就骑着一辆自行车离开了。

叶凌回到餐厅,萧飒正在那边安慰着郑筱枫,郑筱枫瘫坐到座位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眼神空洞得有些吓人。

叶凌强忍住没有叹气,也安慰郑筱枫道:“那人说的话,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了,有些人就是有仇富的心理,不是你的错。”

郑筱枫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四个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良久,郑筱语忽然问道:“哥……爸爸他……真的像他们说得那样……是个坏人吗?”

郑筱枫迷茫地抬起头,看着郑筱语,只见她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润了,却并没有哭出来。郑筱枫握起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竟已经十分冰凉。

郑筱枫看了看萧飒,又看了看叶凌,两个人都露出了无比苦涩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默默低下了头。

郑筱枫回过头,看着自己妹妹发红的眼睛,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忽然间,他轻轻地笑了出来。

“妹妹,爸爸他爱你。”

“我知道——”郑筱语突然扑进了郑筱枫的怀里,下巴搭在了哥哥的肩膀上。兄妹俩紧紧相拥在了一起,郑筱语依旧没有哭,但说话的声音却在微微地发抖。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爱爸爸……我爱你们……”

郑筱枫又笑了笑,摸着郑筱语的头说:“对不起哈,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哥哥跟你道歉,快吃东西吧,我们……下午还要继续玩呢,好不好?”

这一刻,郑筱枫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刘不帅的身影,在他的身上,郑筱枫确实学到了很多。

郑筱语抬起头,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好!”

萧飒和叶凌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四个人坐到一起,安静地吃完了午餐。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度过了,太阳落山,夜幕再临,四个人回到湖心别墅,时间已经不早了。

“妈,我们回来了!”郑筱枫推开家门,第一声就是这样喊道。客厅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郑筱枫一听赶忙跑了进去,只见孟芸正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嘴巴。

“妈!你没事吧!”郑筱枫瞬间就急了,赶紧蹲过去问道。孟芸缓了一下,看到郑筱枫笑了笑:“我没事。你们回来啦?玩得开心吗?”

“开心,开心。”郑筱枫随口回答道,心里还是在担心妈妈的状况,“妈,你的病是不是又……?”

“没有——”孟芸摆摆手道,“我刚才喝水呛到了。你爸带我去张大夫那开的药我一直吃着,很管用的,你不用担心。”

郑筱枫这才松了口气,郑筱语跑过来,坐到孟芸身边,把白天她赢到的那些奖品拿出来给孟芸看,孟芸抱着自己的女儿,开心地笑了。

“筱枫,筱语。”孟芸柔声说道,“挺晚了,你们快上楼吧,收拾收拾就睡吧。”

“好的妈。”兄妹俩回答道,孟芸又看了看萧飒和叶凌,说:“你们也去休息吧。”

两人点了点头,四个人便一起往楼上去了。孟芸还不忘提醒一句:“筱语,今天回你自己房间睡吧,你哥都陪你一天了,也让他安静安静吧。”

“知道啦妈!”郑筱语一伸舌头,说道。

四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郑筱枫缓缓地关上了门,一瞬间,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郑筱枫原地站了一会儿,脑袋慢慢地靠在了门上。

他忽然间感觉自己头好疼,一点一点地,头痛欲裂。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地闪过他的脑海,就好像放映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大脑其实早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了。他用手捂着额头,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叫出了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随手一关灯,衣服也没有脱,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昏迷过去了。

有的人生来就站在光明里,有的人生来就活在黑暗中,阳光不可能照进这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有人,就有影子。每个人一生都将有黑暗相随,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然而,即便是在黑暗里,也没有人不想向阳而生,所以如果有谁真的那么幸运地拥有了阳光,那么,他应该加倍珍惜。任何人,都不应该接受更多的黑暗。

郑筱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夜更深了,天很阴,窗外没有一丝光渗透进来。郑筱枫隐约地感觉到这是午夜,大脑已不似之前那样难受了,但是依旧难言轻松。

郑筱枫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门口,只见点点暗火从门缝里渗透了进来,似乎又是客厅火炉里的火光。郑筱枫皱了皱眉,心说难道又是父亲这么晚没睡?连续两天了,他要干嘛?

郑筱枫一翻身想要下床,黑暗中一伸手,发现自己身边似乎还躺着一个人。郑筱枫心说妹妹什么时候又跑过来了?自己怎么一点也没察觉?他刚想开灯,但是随即他就感觉到,身边这个人似乎并不是郑筱语。

身形明显不一样。

郑筱枫再伸手一摸,忽然间摸到了一团湿乎乎的东西,他疑惑地把手拿到了眼前,想要一探究竟,可没想到他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他整个人都差点要喊出声来,心脏猛地一跳,几乎都要爆炸了。

自己伸出的手,分明已经被染红了,这是血!

郑筱枫急忙打开了灯,再回头一看,眼前的一幕把他彻底吓傻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身子差点从床上掉了下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赤裸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皮肤上都是利器划过的伤口,眼睛已经被捅瞎掉了,仔细一看,居然是哑叔!

没有呼吸,已经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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