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诺一回家,她妈妈就招呼她,“快洗手,过来吃饭。”
米诺刚在桌子前坐下,她妈妈就问,“我让你寄信,你给邮寄了吗?”
米诺支支吾吾的说:“好,像,弄,丢,了。”
她妈妈责备的说:“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丢三落四的毛病,我早上让你邮寄信,把它放在你的书包里,你背着另一个包就跑了。要不是给你洗包,我还不会发现呢。”
“啊,真的吗?”
“记住了,明天一定要邮寄出去。”
“妈,我问你一个事儿。”
“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我不饿,我问你一件事儿,很重大的事儿。”
“什么重大的事儿?”
“你改过名字吗?”
“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儿,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请你吃饭。”
米诺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她突然想起周叔说的话,他等两个人回来,等了16年,她妈妈也在找一个人,找了16年,往回推16年,那是1999年。那么,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上网查询着1999年发生的一些事儿,一个网页接着一个网页,看的很仔细,等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快到深夜12点了,她揉了揉眼睛,关了电脑,去洗刷,洗刷完躺下,米诺仔细想了想之前做过的一个梦,她确实梦到过一个餐厅,开在荒野上,火车皮改装的,她还听老板讲过一个关于辣子鸡的故事,她突然吓了一跳,那个她在梦里叫着老大的男人,难道是她爸爸吗?
米诺想起了一个大概,梦里应该是1999年,离千禧年还有几天的样子,她想,怎么会突然做那么一个奇怪的梦呢?为什么梦里,没有她妈妈,老周明明说过这家餐厅的创始人有3个,那么当时,那个叫瑶瑶的姑娘去了哪里?米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然后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说:“都忙的不行了,你怎么偷偷的在这里睡着了。”
米诺抬起头,发现,原来她趴在厨房的一个条凳上睡着了,睁开眼,看到是汤不热在催她。
范凉笑着说:“是不是累了?你去休息室睡会儿吧,别听汤不热瞎说,我俩能忙得过来。”
米诺疑惑的看着范凉,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范凉回答说:“晚上8点。”
“哪一年?”
“1999年,是不是睡懵了?”
“是不是,再过几天,就是千禧年?”
“做美梦呢?现在才5月份呢。”
米诺从厨房里跑出来,跑出餐厅。一大片空旷的地,旧火车皮餐厅,餐厅门口放着一个大大的烧烤炉,汤不热站在那里哼唱着歌烧烤,一看米诺冲出来,笑着说:“来,顶个班,我抽支烟,歇一会儿。”
米诺有点慌张,问汤不热:“现在是哪年?”
汤不热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问的有点蒙,但,还是回答了:“99年。”
米诺一边翻着烧烤架上的肉,一边想,这一定是做梦,对,一定是在梦里,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米诺突然问汤不热:“人在做梦的时候,捏一下,是不是不会疼?”
“嗯。”汤不热点了点头。
米诺狠狠的捏了一下胳膊,果然一点疼痛感觉都没有,“真的一点都不疼。”
“麻烦,你松开,好,吗,有话,好好说,别,动粗。”随着汤不热一声尖叫,米诺松开了捏在汤不热胳膊上的手。
米诺突然跑了,她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再醒来以前,她要放肆,她跑到厨房,看到范凉正在切菜,她靠过去,亲了一下范凉的脸,范凉一下子愣住了,这时候,瑶瑶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大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新买来的鸭子,她一推开厨房的门帘布,张嘴说了一句:“你要的鸭子我先放......”话还没说完,正好碰见了这一切。
范凉很震惊的问了一句:“你干嘛?”
瑶瑶突然跑了,身后的米诺着急地追了出来说:“你听我解释。”
一路从厨房追到大厅到餐厅外,追到一段铁轨,瑶瑶坐了下来,米诺小喘气的说:“你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瑶瑶生气的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米诺坐在铁轨的另一面,对瑶瑶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从出生的那一天起,我没有见过我的爸爸,我妈一直在找他,找了很多年,有一天,我在一家餐厅打工,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范凉汤不热和你,旁边还有一个游戏机,就在这个餐厅的门口,我才知道,老大就是我要找的爸爸,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突然醒来,离开这个梦,我怕自己有遗憾,我就去亲了他。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生活在2016年,而现在,你们是在我梦里,现在是1999年,而这个梦随时都可能会醒过来,然后你们就会离开我了。”
“你讲的这个故事很感人,但是,你猜,我信不信?”
“我可以跟你打赌。”
“赌什么?”
“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关于你们的。”
“可是,你说的那个游戏机,我们这里根本没有。”
“现在是5月多少号?”
“5月20号。”
“你最喜欢的歌手是陈奕迅,5月26日,他发行的一张粤语专辑,叫《天佑爱人》,里面有一首歌叫《如果这一秒钟你跟我讲你不爱我》。”
“我喜欢的是朴树,他唱的那首《白桦树》。”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
“我最喜欢的颜色是向日葵的黄色。”
“你最爱吃麻辣小龙虾。”
“我对麻辣过敏。”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吧,欧洲冠军联赛决赛,英超曼联会2比1胜德甲的拜仁慕尼黑,两个球是伤停补时阶段踢进的。”
“这个结果,要等好几天以后呢。”
“我特别不明白的一件事儿,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改名字,总之,我妈妈不叫瑶瑶。”
“你真的来自2016?”
“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这是我第二次出现在这里,第一次是1999年,离千禧年还有10天,那时候,我没有见到你,我们正准备一个盛大的聚会,好像汤不热还说,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你说说,2016年,这里成什么样子了?”
“很多的高楼大厦,还有这家餐厅,只是店里只剩下汤不热了,那时候,汤不热不叫汤不热了,他理了一个光头,很瘦,大家都叫他皮蛋瘦肉周。汤不热,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奇怪吗?他这人慢性子,特别慢,从厨房到客人的桌子,不超10米,他能把一碗热乎的汤端到变凉。”
米诺笑了笑,“真的吗?简直萌死了。”
“我呢?2016年的时候,什么样子?”
“还跟现在一样漂亮。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
“像吗?”
“像。”
“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
“你的名字好奇怪。”
“谁知道我爸当时怎么想的。你真的相信,我是2016年来的?”
“为什么不信呢?”
范凉和瑶瑶领结婚证的那天,他们在民政楼底下的一家餐馆吃饭,就点了一碗面,瑶瑶在吃,范凉笑着说:“我不饿。”
瑶瑶吮吸一下鼻子,说:“你有没有闻到,很香的味道?”
范凉伸手刮了一下瑶瑶的鼻子,笑着问:“要不要吃?”
“嗯,嗯。”瑶瑶使劲的点头。
范凉走出餐厅,在隔壁,是一个卖烤鸭的,他问老板:“多少钱一只?”
老板说:“17。”
范凉说:“来一只。”然后,找钱包,才发现,忘记带了,掏遍了口袋,只有20块钱,因为一会还要付面钱,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能不能只买半只?”
范凉买了半只烤鸭,放在桌子上,瑶瑶开心的吃着,吃完了,才傻笑着说:“我好像忘记给你留了。”
范凉看着瑶瑶问:“好吃吗?”
“好吃。”
出了餐馆,范凉说,“嫁给我,以后可能会有很多苦头要吃。”
“为什么?”
“穷。”
瑶瑶委屈的问,“能吃的起面吗?”
“能。”
“那,那能把面做出红烧牛肉味吗?”
“能,红烧牛肉,香菇炖鸡,海带排骨,啥口味都行,那不叫事儿,一包调料在手,说泡咱就泡。”
“我生气了,你最好哄哄我,反正,现在离民政局近。”
范凉在瑶瑶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个吻很轻,像是吹绿江南柳枝的春风,像是尖尖角的小荷落了一只蜻蜓,像是清蒸好的鱼,上面铺了姜葱蒜,一勺子热乎的油,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浇上,那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瑶瑶问,“你饿不饿?”
“饿。”
然后瑶瑶踮起脚尖,在范凉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问,“还饿不饿?”
“好点了。”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明明饿,为什么不多点一碗面?”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只有20块。”
“为什么不带钱包?”
“一想到结婚,就兴奋过头了。”
“那,我请你吃吧。”说完瑶瑶,又踮起脚尖亲了一下范凉。
“完了?”
“那不然呢?”
“拜托你能不能认真点,请人家吃饭,好歹多点几个菜啊!一个怎么够吃!”
“你想吃多少?”
“蒸羊羔、蒸熊掌、烧花鸭、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小肚儿、晾肉、香肠、熏鸡、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滚,团成丸子,麻溜的滚。”
范凉从民政局的停车场取了自行车,骑到瑶瑶面前,瑶瑶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面,范凉假装问了一句:“姑娘,去哪?我送你吧!”
然后瑶瑶笑了笑,坐上车,范凉把瑶瑶的手拉到前面,揽住自己的腰,开心的说了一句:“起驾。”
这一切被后面的一个小伙子都看到了,于是小伙子也往前骑了几步,问一个漂亮姑娘,“姑娘,去哪?我送你吧!”这个姑娘恰好弯下身子,去系自己的鞋带,从公交车站牌的后面冒出来一个胖胖的姑娘,笑着回了一句:“真的吗?”
然后姑娘一下子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车胎明显一下子瘪了,“走吧。”姑娘笑着说。
小伙子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
范凉把车子骑得飞快,瑶瑶只能双手抱紧,从市区骑车到他们的餐厅,会经过很长很长的一段公路,公路两边的白杨树齐刷刷的往后退,要要紧张的说:“慢点,你慢点。”
范凉特别的开心,“我给你表演一个杂技,我要松开车把了。”
乡间的田野,四月天,这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季节,万物已经复苏,全是欣欣然的样子,藏了一整个冬天的鸟儿,开心的唱着歌,小孩子在院子门口嬉闹,狗在奔跑,猫在树上伸懒腰,最最开心的事儿,娶了心爱的姑娘,走在回家的路上。
以前范凉想过他们结婚的样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四月天,阳光和微风都在,他们骑着一辆单车,就把证给领了。突然范凉停下车,问瑶瑶:“结婚证呢?”
“怎么了?”
“拿出来,我再看一眼。”
“回家再看。”
“感觉就像是一场梦。”
路边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他们的单车躺在地上,范凉突然抱起瑶瑶,原地转圈,转啊,转啊,一边喊着:“我们结婚了。”后来,转晕了,他们就躺在草地上。
“你看,那多白云,真好看。它要飘到哪里去?”瑶瑶问。
“风带它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你想过我们以后的样子吗?”瑶瑶偏着头,问范凉。
范凉也偏过头,看着瑶瑶,“把餐厅一直开下去,有一个可爱的小孩,有一天,小孩和狗在餐厅门口玩,衣服沾满了泥巴,你一边责骂着他一边给他喂饭,我在厨房给你煲着汤。那时候,天气正好,如果热,一会儿刮风,如果干,一会儿下雨,总会慢慢变好吧。无聊的时候,我们会带着孩子去游乐场玩耍,无聊的时候,我们就带着孩子去公园喂喂白鸽,无聊的时候,我们一边种着向日葵一边哼唱着歌。”
“我喜欢这么恬静的梦。”
“我们好像都在拼命努力,让自己的头街变得更多,变得更好看,变得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于是介绍自己的时候,显得很自信很酷,你看,名片上那么一大串头街,可是努力去换这些头街的过程,好像失去了一点什么。这世界总体是公平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反过来,也会成立。”
“那,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要好好的斟酌一下。”范凉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盯着天空,仔细的思考,过了一会儿,他说:“叫米诺,怎么样?”
“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不奇怪,你喜欢吃糯米丸子,这个名字反过来就是诺米,诺,这个字好,其实,我们认识这些年,你不要,我也从来没有承诺过你什么,你知道,丈夫这词什么意思吗?”
“付账!”瑶瑶笑着说。
“不对。”
“按照你的逻辑啊,反过来。”
“所为丈夫,就是一丈以内为夫,做一个一丈以内随叫随到的夫君,这就是我的承诺,我要一直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我不是那个万众瞩目脚踏七彩祥云的大英雄,我是一个骑着脚踏车去菜市场买菜的老公,去接孩子放学一路上听孩子讲他在学校发生的故事的爸爸,只要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人们常说:人生如戏。我不怕自己的戏路窄,演一个老公一个爸爸,我就已经很吃力了。影帝这种事儿,交给有能力的人吧,我想做一个跑龙套的。”
“米诺,糯米,米诺,糯米。”瑶瑶仔细琢磨着这个名字,她躺在范凉的臂弯里,笑了,那时候,天空有朵云,慢悠悠的飘荡。
范凉从厨房里出来,问门口的汤不热,“她们两个呢?”
汤不热指了指不远处的铁轨轨道,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坐在那里聊天。
“没打起来?”
汤不热一惊吓,手里的烤肉串掉了一根,掉在烧烤炉里,应该是油比较大,突然起了火苗,“怎么了?”
“没事儿,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今晚就提前收摊吧。”
“怎么了?”
“感觉今晚有暴风雨。”
汤不热抬头看着天,满天星辰,嘀咕了一句:“天气预报没说啊。”
瑶瑶和米诺从远处回来,看见汤不热在收拾烧烤炉,瑶瑶问了一句:“怎么不烤了?”
“老范说,今晚会有暴风雨。”
瑶瑶抬起头看了一下天,笑着说:“别听他胡扯,继续烤,给我加10个肉串,两对鸡翅,两杯扎啤。”
“好嘞!”汤不热笑着说。
瑶瑶和米诺正要往餐厅里面走,汤不热又问了一句:“老范刚才问,没打起来,什么意思?你俩,怎么了?”
瑶瑶笑着说:“没事儿。”
进了餐厅,瑶瑶跟米诺找了一个空桌坐下,准备喝点。范凉透过厨房的门帘布看到他们两个平和地坐在桌子前,面带笑容,感觉气氛有点怪,他尝试着从厨房走出来,慢慢地靠近她们的桌子,问了一句:“你俩,想吃点啥?”
瑶瑶笑着说:“半只烤鸭吧!”
旁边坐着的一个姑娘,看了看瑶瑶,也笑着说:“老板,我也来半只烤鸭。”
瑶瑶看了看旁边的姑娘,笑了笑,姑娘也看着她,笑了笑。
“一个人?”瑶瑶问。
“嗯。”姑娘应了一声。
“一起?”瑶瑶邀请姑娘一起拼桌。
“好啊。”
“怎么你也点半只烤鸭?”
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候,汤不热端来两杯扎啤,姑娘看了一下,跟汤不热说:“给我也来一杯吧。”然后姑娘问瑶瑶,“你的半只烤鸭也藏着一个故事吧?”
姑娘喝了一口酒,说:“我很笨,不会买车票。我很懒,不会做饭。我很馋,必须吃肉,回锅肉、红烧肉、水煮肉、都行。可是,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都会替我处理的妥妥的。他的嘴唇很好看,适合接吻和绕口令。”姑娘喜欢的那个人,说绕口令,比如: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说多少遍都不会错,嘴皮子特别的溜。可是姑娘一张嘴说,满嘴的口水,因为姑娘更喜欢清蒸糖醋红烧配酸菜,油煎水煮炭烤和剁椒。
好好的一个绕口令,在一个吃货的嘴里,是无法清晰的表达的,因为那个时候,脑子和嘴是没法搭配使用的。
两年前,他们搬了新家,姑娘跟她一起去家具城买东西,他们躺在宽大的床上体验,他坏坏的笑:“喜不喜欢?”
姑娘笑着说:“其实我更喜欢小床,睡觉的时候可以抱得更紧。”
然后,他们就买了小床,其实,小床更省钱。
姑娘生日的那天,主管留她加班,整个部门的人一起开会,他一直坐在外面的会客厅等姑娘,中途在一个方案上发生了冲突,主管点名骂了姑娘,大概是他听到了姑娘的名字,加上言语激烈,他冲进了会议室。
他问姑娘:“怎么了?”
姑娘忍着没哭,假装坚强的说:“没事。”
他抱了抱姑娘,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突然转身就把会议室的桌子掀了,他拉着姑娘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会议室。
他盯着姑娘,说:“我见不得你受丁点委屈。”
姑娘委屈地说:“没工作,吃什么啊?”
他笑得很爽朗,说:“大不了,我养你,以后我少吃点,权当减肥了。”他们一起去看演唱会,人潮拥挤里,他牵着姑娘的手,然后全场一起跟着唱,他会突然偏过头来,笑着看了看姑娘,姑娘疑惑的问:“怎么了?”
他说:“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真可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讨一口好吃的鱼干。
有一天,他好奇怪,领着姑娘去坐地铁,教她投币,怎么选择路线。
姑娘疑惑的问:“你干嘛,我不想学,有你,我学这个干嘛?”
然后,他哭着按路线,一边哭一边摸着姑娘的头说:“有用的,听话。”他教姑娘炒鸡蛋,他说:“油热了,把鸡蛋放进去就行。”可是,姑娘老是煎糊了。他生气地说:“这么简单,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你以后会饿死的。”
姑娘笑着说:“有你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其实,姑娘认识他以前,什么都会,她就是喜欢那种被他宠着的感觉,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姑娘特别喜欢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他做什么事儿,都很认真。姑娘唯一愿意做的就是,给他扎丸子头,给他描眉。
他们分手的那天,姑娘自己一个人站在街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你听,我说的多溜,可是,你再也听不到了。”
姑娘买了地铁票,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站下车,买了啤酒,遇见一只小猫,那小猫走过来,要讨点吃的,一点不怕生。姑娘想起以前,他问她:“如果以后我们没有孩子,会不会孤独终老?”
姑娘笑着说:“不会,我们可以养一只漂亮的大狗,调皮的小猫,可爱的金鱼,当然,我也可以把你当女儿养啊!”
这座城市,街灯都那么明亮,他走后,姑娘觉得前路特别黑。
第二天早上,姑娘煎的蛋彻底的糊大了,满屋的油烟,她站在厨房,愣愣的哭了,“以后,嗯,以后,再也没有人责骂我了。”
他是突然决定要走的,那天,姑娘还在上班,他打电话说:“我回家了。”
姑娘当时在上班,不方便,接了电话,小声的问:“几点的车票?”
他看着手里的车票,车票上写着1点,但是,他说了一句:“下午3点,你别来送我了。”
姑娘没有请下假来,那天公司实在太忙,中午吃饭的空,她打车去车站见他,路上碰到一家烤鸭店,姑娘让司机师傅等她一下,她去买了一只,因为,他爱吃。
姑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金融街吃烤鸭,他喜欢把一片一片的鸭片蘸酱,加点辅料,放点葱花,卷在薄薄的饼里,他是山东的小伙,他特别爱吃葱,吃完,总是笑着挑衅她,“来,快吻我!”
到了北京车站,姑娘打电话问他:“你在几号检票口。”
“我已经过了廊坊了。”
“为什么啊?”
“我怕我见到你,你一留我,我就不想走了,我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分手的。”
“你快滚回来。”
他哭着说:“我是认真的。”
姑娘也哭了,“我不管,我在北京一直等你,我就等你,就等你,你没结婚我等你,你结了婚,我还等你,我现在等你,我以后等你,我永远等你。”
姑娘以前的时候觉得电视剧里的台词好假,到现在,自己还是亲口说出来了,拎着一只烤鸭傻傻的站在那里,想哭居然哭不出来,姑娘说:“你骂我啊!”
“为什么?”
“你骂我,我就难过,我哭出来就好了。”
“我舍不得骂你。以前骂你是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现在,我一骂你,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后来,部门经理给姑娘打电话说:“不准你的假,你怎么还翘班了,明天你不用来公司上班了,怎么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姑娘回了公司,各种好话说尽,被罚了300块钱。姑娘想,也许,以后遇到不喜欢的工作,也需要强撑下去了,因为再也没有人替她撑腰了,而她要在这座城市里艰难的活着。
那天加班到很晚,姑娘回家,冰箱上还贴着纸条:饭菜热一下就能吃,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那是他给姑娘做的最后一顿饭,姑娘舍不得吃,打开冰箱就觉得他还在身边,他就躺在卧室的小床上等着姑娘给他讲睡前故事,他怕黑,总是要开着灯睡觉,他们有一对很好看的眼罩。
可是,那天,姑娘的冰箱坏了,她把菜热了,自己一个人吃。也可能是那天,姑娘喝大了,半夜起来找水喝,打开冰箱,冰箱又亮了?
她问冰箱:“你怎么回事?不是坏了吗?”
冰箱难过的说:“怕你舍不得吃,放到变坏了,浪费他一片苦心。”
几个月以后,姑娘的哥哥打电话问她:“你跟他分手了吗?”
姑娘没情绪的说:“不想提了。”
“还是分了好,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什么为我好?”
原来,姑娘的哥哥很早以前就找过他了,他们聊了很多,以至于他做出了分手的决定,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那是为了姑娘好。可是,姑娘分手后,没有一天过的安稳,要么靠疲惫的工作,要么靠酒精麻醉自己。
其实,这一辈子姑娘都不会觉得心安,都觉得亏欠他太多,他被姑娘的哥哥骂,骂的那么难听,他都没有还口,他是一个多么可爱的男生。如果,姑娘当时知道,一定会冲进他们谈话的那家咖啡馆,把桌子掀了,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我们相爱,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后来,姑娘碰到以前和他一起的时候,一个很好的朋友,那个朋友说:“他等了你三年。”
“我知道。”因为,姑娘何尝不是也等了三年,只是,她还知道他们永远不能一起了。
姑娘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做安。平平安安的安。姑娘以后甚至不奢求他能幸福,他能平平安安就可以了,因为平平安安,一个人,很容易做到,但是幸福,我猜,比较难做到了。
整个故事都讲完,刚好,烤鸭刚出烤箱,闻上去特别的香,姑娘最后有句话特别让瑶瑶震惊,她说:“以后,我也许会随便嫁一个人,也许一直一个人,不会成为你们眼中的怪物,但,我不后悔这么活过,因为以后剩下行尸走肉。”
瑶瑶跟她说:“这世界,仍有偏见,你要加油,因为,往后的路,你还要自己一个人走。这世界,有时候,并不是恶意,只是,它,还没有学会多元化理解,什么叫爱。”
“也许吧。”姑娘把一片一片的鸭片蘸酱,加点辅料,放点葱花,卷在薄薄的饼里,咬了一口,笑着说:“真好吃,就是葱花放多了,有点呛出来眼泪了。”
听完整个故事,米诺心情特别的沉重,因为,她知道自己虽然在一场梦里,但是,她始终鼓不起勇气去劝瑶瑶别跟范凉在一起。尽管,她知道,未来,他们不会在一起,因为她的妈妈不叫瑶瑶,可是,她爸爸是范凉。
到了深夜,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汤不热坐在餐厅门口抽烟,米诺凑上去,问:“你是不是喜欢瑶瑶?”因为米诺知道,如果不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愿意等一个人16年呢?
汤不热转过头,愣愣的看着米诺,“没有啊。”
“你骗人。”
“真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脸红?”
汤不热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说:“红了吗?”
“你看,你心虚了。”
米诺又靠近了一下汤不热,小声的说:“我帮你一件事吧。”
“什么事儿?”
“帮你追上瑶瑶。”
“你是不是喝大了?我知道,喜欢归喜欢,但是,他们已经结婚了,我们还策划了一场千禧年的大婚礼派对,邀请很多人来。”
“结婚了?”
“对啊。”
“不可能啊!我妈妈根本不叫瑶瑶啊。”
“你妈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坐稳了,我来自2016年。”
汤不热愣愣的看着米诺,什么都没说。
“你不觉得很震惊吗?2016年啊,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汤不热一本正经的说:“这有什么震惊的,我上次喝大了,还以为,我是从火星来的。”
“我真的从2016年来的,你现在是在我的梦里,我如果突然醒来,你们就都消失了。”
“哎,人喝多了,真可怕。”汤不热叹了一口气,回屋里去给米诺倒热水。正好听到瑶瑶跟范凉说事儿,“你不觉得这个姑娘的名字很耳熟吗?”
范凉仔细琢磨了一下,“应该是英雄所见略同,重名的人很多啊。”
“如果,我告诉你,她是你女儿,来自2016年,你信吗?”瑶瑶很认真的说。
范凉一下子懵了。
汤不热走过来,倒了一杯水,说了一句:“嗯,米诺刚刚在门口也是这么说的,他来自2016年,我这是头回见,原来女人喝大了,也很可怕。老范,你记得不,我上次宿醉,我说我来自火星,你们都笑了一个礼拜,估计这个梗,咱们也能笑一个礼拜。”
范凉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信。”停顿了很大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才怪呢。”然后范凉和汤不热都笑的不行了。
瑶瑶着急地解释说:“真的,她告诉过我一件事,过几天,欧洲冠军联赛决赛,英超曼联会2比1胜德甲的拜仁慕尼黑,两个球全是伤停补时阶段踢进的。”
范凉立马反驳说:“绝对不可能,我赌慕尼黑赢。”
“怎么可能伤停时两个球绝杀?这也太戏剧了,这么不靠谱的预测,你也信?”汤不热又补加了一句。
闹钟突然叮铃铃的响起,米诺下意识的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闹钟还在叮铃铃的响着,她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钟,但是感觉,有种莫名的头疼感,像是宿醉,对,脑海里还有残留着一些梦境的印象,她刚刚正在劝汤不热去追瑶瑶。
她一下子坐起来,望向窗外,窗外的天气很好,又是阳光灿烂的的一天,米诺妈妈敲了敲米诺的房门,隔着门说了一句:“起床,吃饭了。”
米诺回了一句:“好的,马上来。”她觉得在忍一小会儿,她妈妈看到周叔,所有的谜底都会揭开了,想想,米诺突然有点小激动。
吃完饭,米诺很神秘地说:“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啊?”
“等去到后,你绝对很震惊。”
“被忘了给我寄信。”
“这次绝对保证完成任务。”米诺拿着信当着妈妈的面,装进随身背的包里。
米诺拉着妈妈出了门,打了一辆出租车,交代了地址,很快,车到了解药餐厅门口,下了车,米诺刚要去推餐厅的门,他妈妈的手机响了。
米诺妈妈说:“你先等会儿,我接个电话。”接了电话,米诺妈妈问:“怎么了?啊?好的,我一会儿就到。”挂了电话,米诺妈妈转过头跟米诺说:“医院临时有点事儿,我必须去。”说完,随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这时候,老周刚好推开餐厅的门,看见了米诺,问了一句:“这么早?”
米诺看看她妈妈钻进了出租车,着急地大声喊:“妈,先等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米诺妈妈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真有急事儿,改天。”
老周看着米诺的妈妈,其实就那么一眼,出租车就开走了,有点恍惚,有些人的样子,一记就是一辈子,无论穿越多少时间,她一出现,还是像炎热的夏天刮来的一阵凉风。
“你妈?”
“嗯,她说医院有点事儿,哎,本来想让你们见面呢。”
“像,太像了。”
“像什么?”
“太久没见了,不敢认,但是刚才就那么一个照面,隐约觉得应该是。她应该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我了,老了,毕竟16年了,我们分开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可是,我妈妈不叫瑶瑶。我特意问过她,她说没改过名字。”
“中间应该经历过什么事儿。”
米诺突然想起来信的事儿,就说,“我去帮我妈邮寄一封信。”米诺过了几条马路,走到一家邮局,递给柜台的职员,职员看了一眼说:“你这个地址写的好奇怪,不全,邮寄不到,我帮你查一下吧。”职员噼里啪啦敲击着电脑的键盘,又说:“这个地址不存在。”
“不存在?”
“嗯,我印象里,好像,这个地址是过去好多年以前的老称呼,旧城改造后,就没有这个叫法了。”
米诺出了邮局,给她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她妈妈没有接,然后,她就回餐厅了。回到餐厅,老周从厨房里走出来,问:“信,邮寄了?”
米诺掏出信,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邮局的职员说,地址不存在。周叔,你是不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嗯,好多年。”
“你听说过这个地址吗?”米诺指着新风尚的地质问老周。
老周看了一下,问:“你确定,这是你妈让你寄的?”
米诺点点头。
老周很正经的说:“这个地址,就是咱们餐厅的地址,很久以前,这里没拆迁以前,就叫这个地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