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三人坐在梧桐树下的竹椅上乘凉饮茶聊天。上官夫人看了看天色道:“昉儿,饮过这杯茶便去修炼,做好白长老留的功课,还要整理一下入门知识,毕竟是第一次向师弟们传授课业。卜儿,上次教你念的汤头歌背熟了吗,一会儿过来书房背与我听。”
上官昉闻言立刻坐正身子,看着面色渐渐肃正的上官夫人心中暗暗叫苦,便偷偷拉了拉上官卜的衣袖。上官卜放下手中的茶挽起上官夫人的胳膊道:“娘,上次那篇我早已倒背如流,随你如何考较孩儿都不怕。”
上官昉见上官夫人脸色转暖,捧着茶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娘,最近医馆人多吗,辛不辛苦,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才好。”
“一点都不辛苦,每日来得大都是熟客,很多只是抓抓药,问诊的很少,卜儿有时还能帮我打打下手。”
“娘还是要注意身体,从药铺到栖霞巷的路途不短,小卜身强力壮我不担心,倒是娘每日行走难免劳累,不然顾个车夫每日来接。”
“家里的事娘心里有数,你不要分心,今日修炼情况如何?”
“今日我修炼得十分用心,只是傍晚时小憩了一下,不巧的是刚睡着便被白长老发现了。”
小卜清澈的眼睛瞪过来:“小昉你争点气,怎么又偷睡,白长老又训你了吧?”
“这次没有,白长老并未发怒,反而一派和风细雨的......”
“白长老定是气得无话可说,觉得你已无可救药。”
上官夫人起身道:“昉儿不许再饮茶赶紧去修炼,把今日落下的时间赶回来;卜儿我们去前院书房背书。”
晕黄的夕阳渐渐收敛变暗,院子中满是草木香,上官卜卧房门边的鱼缸散发出淡紫色的光雾。
……
细细的一线微光悄然现于天边,浓如泼墨的黑夜即将过去。上官昉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叫着劲地疼。这一夜的修炼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只行走了两次大周天。唉,谁让她是最差的蓝色灵根纯度呢,体内经脉杂质过多,每次行走大周天疏通关窍和经脉都似打一场硬仗,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喊着疼。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用了些厨房里温着的饭菜。因她作息时间不定,娘怕她饿坏肚子,厨房从不断火随时都可找到热食热菜。整理好院子和厨房,她便依往日习惯披着已暗淡的星月踏着天地的初光向远忧堂赶去。
其实没有白长老坐镇的远忧堂,去得早也是无人指点。上官昉便收起飞剑放慢脚步,并未像平日那样在西端森林御剑疾行。天色半暗不暗,林子里静得落针可闻,上官昉怡然自得地慢慢踱着步。
自己在远忧堂十几年,虽成果不显,却也是来去匆匆日日苦修,难得有时间可以慢下来。
上官昉深吸口气顿觉身心舒爽,她望了望高耸的树木,又瞧了瞧满地的香花绿草,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森林深处的幽深小径看看。
她悠闲又兴致高昂的沾着花惹着草走进幽深小径,唇边的笑意怎么都停不下来。
一股浓郁至极的灵气突然蔓延过来,她唇边的笑僵住,谨慎地停下脚步,心内暗潮汹涌。
白长老曾讲过,但凡森林都有大几率存在上佳灵脉,最初修建远忧堂选址时山海界修士曾属意西端森林。
后来白长老也曾不死心地仔细探查过几次,可每次探查过后都只能摇头。这片森林中除了有几处从碧湖灵脉延伸过来的细小支脉,便再无其他灵脉存在,这在云城人眼中充满神密色彩的森林在修士眼中却是价值不大。
以此来看,眼前这股浓郁灵气的出现便没有道理,应是近期发生了什么变故。
上官昉狐疑地悄悄探出神识,她修炼这许多年,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她的神识强度就远超同阶许多。她的修为虽只是练气中期,但神识强度却早已达到了练气后期水准。探查了约有两刻钟,她确定了灵脉方向。
一向胆小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查看一下,若是白长老在多好,把此事报给他便可。但此时在远忧堂,不,在整个云城只有自己是修为最高的远忧堂人。万一有新情况,而自己没去探查,白长老回来后定不会饶过自己。
看来不管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前往察看一番了。
灵气越来越浓,在她的印象里,云城只有在远忧堂内灵气才能达到这等程度。
远忧堂作为设于云城唯一的修仙启蒙学堂,它的地理位置自不必说。它建在碧湖,是因为碧湖中有品相极佳的灵脉,另外堂中二楼也设有聚集灵气的聚灵大阵,二者合一才使得远忧堂灵气浓郁至极。
上官昉心内更加忐忑,她不禁屏住呼吸,每走一步都是万分谨慎,生怕前方会跳出来一只可怕的怪物。
僵着脸瞪着眼踮着脚的她,心脏也及其没出息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啪’的一声,一个圆滚滚、沉甸甸、火红色的团状物突然准准地砸在了她左肩头,把她吓得飞快地连连后退数步。
可肩上沉甸甸的东西却未因她的急速后退而掉落,反而在她肩上有节奏地滚动了起来。
“啊啊啊!”上官昉忍不住惊恐地叫出声来。
她肩上的东西似乎被这突现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它停止滚动,一动不再动。
上官昉地把脑袋拧着九十度直角,惊恐地盯着肩上火红色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不该把这东西扔下去。
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这团东西慢慢地蠕动了几下,然后伸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并四只腿和一条长长的尾巴。
……
原来是只火红色小猫。
上官昉顶着一脑门细汗,再三确定了这真的是一只极小的猫儿,才算舒了口气。
这猫儿不算尾巴的话身长仅一只手掌大小,它浑身上下都是火红色的,只在背部左上侧有一长条状的繁复黑色纹路,连它的一双眼珠也都是火红色的。
火红小猫十分随意地把整个身体横搭在上官昉肩头,长尾巴摇着,它抬着头,睁着火红色的眼睛回视着上官昉,那眼神似乎是在评判她,轻松又惬意。
按说这猫儿出现的实在是够诡异的,但凡正常人都会避而远之。偏偏上官昉有个坏毛病——见到可爱的小动物智商就会降为零。
这毛病要追溯到她小时候,她一见到小鸡小鸭,小猫小狗小鸟,便会开心很久。她娘却从不许她养宠物,说她性子懒,会玩物丧志,一副没商量铁了心肠的模样。
有一日小卜卧房外养了一缸肚皮有紫色花纹的小鱼,她偷偷乐,这回可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每当她靠近鱼缸,她娘就会说这些鱼多么多么珍贵,多么多么重要,多么多么难以存活,巴拉巴拉的一长串说辞,总而言之就是奉劝她离小鱼远一点。
她郁闷极了,就因为自己修炼速度慢了一些,从小到大她只能修炼修炼再修炼。一缸鱼而已,至于这样严防死守吗。
于是她但凡在外遇见长得好看的小动物,就要追赶逗弄一番。仗着修仙者身法轻盈,每每弄得鸡飞狗跳的。
为此她还得了一个诨名——‘碧湖猎手’。
尽管此时上官昉吓得心脏还在扑通通的跳,但多年的坏毛病又禁不住使她眼冒粉红星星,这小猫实在太过漂亮。于是一猫一人便这样静静地、默默地对视着,似乎可以持续到地老天荒。
最后小猫先投降了,它先是眨了眨火红色的圆眼睛,然后舒展了一下身体,四只小爪子使劲朝外伸着露出了四个火红色小肉垫,样子可爱至极。
上官昉也终于放下心防,她抬手去摸小猫毛茸茸的脑袋,谁知才抬到一半,小猫便灵活地转了一下头,轻巧躲开。
它红色的眼珠咕噜噜地转了转,然后便开始小小声地‘喵呜喵呜’了两声,眼睛看向上官昉腰间,又可怜兮兮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上官昉愣在当场,这猫儿太通人性太聪明了,交流起来毫无压力。
她善解猫意地解下腰间一个沉甸甸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