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香火似乎已经烧完了,那淡淡的香火味也已经闻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婆婆开口说话了:“麟界山……”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眼中闪动着一丝晶光,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
丁千月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的眼睛瞟到了婆婆的那双枯黄的干手,她能够清楚的看到,手背和手腕处皮肤的差距,褶皱的手背与光滑的手腕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实在想象不到,那双手到底经历了什么,而拥有这样一双手的婆婆,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狐疑和不解。
又过了好一会儿,柳青青开口了:“老祖宗,先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丁千月都已经忘记了还有饭菜这回事了,柳青青一说,她的饥饿感也随之而来了,久未进食的肚子听到饭菜两个字,也放下了所谓的矜持,竟咕咕的叫了两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么小的屋子里,众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丁千月不由得脸上一红,苦笑道:“让婆婆和姐姐见笑了,我……”
我饿了!
这三个字丁千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饿过,只因为她是通天阁的大小姐,是阁主丁煞的掌上明珠。
柳青青捂着嘴笑了,说道:“老祖宗,先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柳青青再次提醒,婆婆终于回过神了,她长叹一口气,道:“先吃饭吧。”
柳青青收拾了一下洞口的石桌,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在乱石堆中搬了两个圆滑的小石块当作凳子,三人围在石桌旁开始吃起饭来。
饭菜是可口的,这是柳青青经年累月所积攒下来的经验,每一道菜都是婆婆喜欢吃的。可今天吃的最香的反而是丁千月,而婆婆却是吃的最少的。柳青青知道,老祖宗肯定是在想刚才的事情,她所在意的事情。她看见老祖宗拿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不明白那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老祖宗经历过什么。
她自小跟着老祖宗,那年第一次见到老祖宗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双枯黄的干手。
虽说那时候的婆婆已经算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了,但是在她那个年纪长着这样一双手的老人却只有她一个,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心中好奇,却是不敢问的,因为她曾经因为另外一件事问过一次,换来的却只是一顿训斥罢了。自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问了,只是默默的照顾她,陪伴她。
亲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法割舍掉的东西。人可以放下金钱、尊严,友情、爱情,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但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这与生俱来的亲情,自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我们作为人的那一刻起,亲情这个东西就成了追随我们一生的羁绊,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活着还是死去,它依旧存在,不死不灭,无声无息。
柳青青对婆婆也是这样,婆婆对柳青青也是如此。因为她们两个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亲人。
吃完了饭菜,柳青青收拾好了餐具,就又到了离开的时候。说是早饭,其实已经快到中午了,太阳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
丁千月任不死心,祈求婆婆能够让自己看一眼媚娘,哪怕只是一眼也可以。婆婆思索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此刻不行,她现在只是凭着仅存的一口气活着,这口气若是泄了或是乱了,她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丁千月怔住了,她没想到媚娘的伤情竟是如此不容乐观,所谓的救了过来,也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她转头看了看柳青青,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讯息,柳青青皱着眉,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柳青青知道老祖宗的脾气,也知道继续坚持下去意味着什么。
丁千月虽然放心不下,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了,毕竟媚娘的生命已经交到了这婆婆的手中,自己此时也是无能为力的。
丁千月和柳青青拜别了婆婆,便动身原路返回了。
丁千月的心是乱的,思绪也是乱的,她不知道的太多太多,心中猜疑的事情也太多太多。
她不知道柳青青和那位婆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媚娘的安危到底如何,她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不知道下一次回山是会在什么时候……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的头有点疼了,一路下山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回去之后,她把自己包在了被子里好好睡了一觉,她不想去想这么多,她只想静一静,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柳青青和婆婆的生活来源,除了离院子不远的两亩水田之外,便是由柳青青在镇子上帮人做些针线活赚一些零钱,以此补贴家用。丁千月问过她,为什么不用自己懂得医术去到镇上治病赚钱,而非要这要生活。柳青青告诉她,这是婆婆的吩咐,她虽会医术,但是不准治病行医赚钱,跟不许将医术传授他人。她不知道婆婆这样做是为什么,但是她依旧听从了婆婆的吩咐,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因为婆婆是她唯一的亲人。
丁千月将自己那件碎衣服之中的钱袋交给了柳青青,一来是感谢柳青青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想帮柳青青一把,何况自己还要再这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花销光靠柳青青一人做活赚钱实在是不够的。
起初,柳青青是拒绝的,但实在架不住丁千月一遍遍的恳求,最终她也之能是点头收下了。
时间一天天过着,丁千月除了每天陪着柳青青上山给婆婆送饭,询问媚娘的伤势情况,剩下的时间便是到镇子上去帮柳青青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丁千月给柳青青的钱很多,那些钱对于柳青青来说,可能是她一辈子也挣不来的。
女人就是这样,有钱之后免不了买一些她们喜欢的东西,漂亮的衣服和胭脂水粉肯定是必备的,几天时间下来,丁千月领着柳青青将镇子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逛了个遍,该买的不该买的也是买了一大堆。
这天中午,丁千月依旧和柳青青在集市上逛着,街道上人潮涌动,好些人从她们身边急匆匆跑过。
丁千月和柳青青一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人看起俩都十分紧张。
丁千月冲着柳青青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柳青青点了点头,二人跟在众人身后一路走到了衙门口的八字墙前。
人人踮着脚尖,挤在一起看着八字墙上的告示。
近百人之多,丁千月完全进不到跟前,无奈之下,只能拦住一位出来的小哥问了问。
那小哥告诉她,官府发出通缉令,下令通缉前丰灵神捕齐痕,如有发现其行踪者,速报朝廷,可领五百两白银的赏金。若是知情不报或是私藏罪犯,一旦查实,满门抄斩。
齐痕!
这个名字丁千月是听过的,对于常年走江湖的她来说,朝廷中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几个的,但是对于朝廷的事情,她一项漠不关心,打听完了以后,便带着柳青青回到了镇子上,买了些鸡鸭鱼肉,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