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场之后我就回房里歇着了，躺在床上无神地望了好一会，我才起身拿出海留给我的那一叠资料重新翻了一遍，确定上面只提了一句成院是练然麾下的，没有其他的东西，“练然的老巢离这里这么远，怎么偏偏成院就是练然的。”
我吹了吹手上的戒指，心念一动，这戒指一闪一闪的，没多久就传来声音。
“何事？”比查慵懒的声音传来。
“比查，我问你一件事啊，练然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很多？”
“该知道的都知道，怎么了？”
“那你听过成院吗？”
“成院？没有。”
“哦……”比查没听过，那说明成院比我想的要安全得多。
“你联系我正好，濠芩山大宴刚刚结束，海要讨伐六大家族，你挑几家吧。”
“什么？”我皱眉，“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意思是六大家族你随便挑几家，找个借口去闹闹，最好重创他们。”
我不敢置信道，“去打他们？重创他们？你不如直接跟我讲去铲了他们呢！”
什么人啊，成天一肚子的坏水，人家大家族是你想打就打的？我之前看了一个云家，人家那地多大，那人多厉害，去人家的地盘上闹事，这也太……太……
“也行，你要想，把人家的窝端了也没问题，反正随便你怎么闹。”
“不是我说，比查，这真是海下的命令吗？非做不可？”
“命令下是下了，你面生，去打打场子给人家认识认识，以后估计也没谁敢给你脸色看，不过你要不想去，我便安排其他人了。”
给脸色看？比查说的估计是当初在冰戒皖渠拿万水那事，当时我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被全世界争对那次。
“你要安排谁？”
“嗯……八将比梦，十将比廉，十三将比岚。”
“要怎么闹？”
“还能怎么闹，人都往死里打。”
“不好吧，这样很拉仇恨的，而且很容易杀了无辜的人，我们……”
“少废话，你去不去，不去我便跟其他人下命令去了。”比查不耐烦道。
“一定要这么做吗？”我深深皱眉，虽然还没做，可是想想就很过分。
“去不去？！”
比查的声音不耐烦了，我担心他直接断了联系，忙道，“云家，沐家，我过些天会去，那两家先别动，我去。”
比查断了通话，我立马联系云青羽，那边很容易就通了。
“喂，比例，这么想哥哥我啊。”
“大羽，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要来找我了？”
“不不，我刚刚听比查说，海要开始讨伐六大家族了，你们做好准备。”
“什么？”云青羽惊愕道，“为什么？”
“估计是你们家的人在山上把我们打了吧，总之海要打你们了，这次派出的人可能是比梦，比廉，或是比岚，负责云沐两家的人现在是我，但是难保比查不会先叫人去打你们，你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那边云青羽应该是一脸懵的，他道，“所以……你要来打我们家？”
“我当然不会打了，我就先来告诉你有这件事，你赶紧告诉你爹去，你爹知道怎么做。”
“哦。”
“不过我先说好，我过些天去找你不是去打你们的，可别刚站到你家门口就被轰了。”
“放心，我会跟我爹说明白的。”
“对了，大羽，大宴结束了，你爹回家了，你的腿……没事吧？”
“……唉！”云青羽重重叹了口气，忧伤道，“我昨晚被我爹抽了一顿，两只脚都断了。”
“……”
“我爹还警告我不要跟你来往，今后要是看见我两在一块就连你一起打，我就问我爹他打得过你吗，结果……唉，我爹本来是拿鞭子抽我的，听我这么问，直接换成实心铁棍了，打得我骨头都快碎了。”
“……”我一阵无语，这缺心眼的，怎么问问题都不分场合呢，“那我下次去找你岂不是……”
“没事，我自小被我爹打到大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你放心，我爹很讲理的，这阵子我听话得很，你来找我，我爹是找不到理由打我的！”
这也可以啊？
——
镜莱岛今日是万花盛开的大日子，从上往下看，俨然是一片汪洋的花海，数十米的高树上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就像下着花雨，虽是繁花盛放，香气却不浓厚，微风里只是飘荡着浅浅的清香，独珈坐在高高的亭子里，花瓣拂过他的脸颊，只一点，瞬间就化为淡淡云彩飞去。
“殿下。”
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举步轻摇，脚尖微点，下一眼便如风般落在亭外，她手握金边红伞，挡住漫天花雨，浅红色的纱裙下摆微微拂动，整个人与背后的花雨融为一体，一眼望去，真真是天生尤物，美若天仙。
亭内的下人看到眼前之人，皆是看得心神震了震。
“杞诺殿下。”西行礼，恭谨道。
其他下人比西慢了一步，反应过来仍不失仪态地行礼。
杞诺挥挥手，下人低头退下，西也屈身道，“主子，我先下去了。”
独珈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杞诺，“可还住得惯？”
“你将此处打造得与我的宫殿如此之像，我便是住不惯也不好意思说呀。”杞诺移步坐在独珈对面。
“西说你到这边之后就不进食任何东西，可是不喜欢这边的饮食？”
“东西味道如何倒无所谓了，我不吃东西也无妨。”杞诺微微一笑，完美无瑕的脸娇嫩惑人，“我方才见殿下笑了，殿下刚刚是在看什么书这么高兴？”
独珈将书递给杞诺，“是我随手拿的话本子，觉得里面的故事讲得有趣。”
杞诺翻开来看，见这本书里面用红笔圈了很多东西，旁边还附上写了其他东西，本来看着很干净整洁的书硬生生被画出来了潦草之感，杞诺翻了几页，道，“看这字迹，不像是你画的。”
“嗯，是旁人画的。”
杞诺温柔笑道，“上面的字写得圆滚滚的，想必是某个小姑娘写的吧？”
“对。”独珈看向上面那些单个字看起来歪歪扭扭但整体却很工整的字，又想起在濠芩山上某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桌上边看边在这本书上画的笑呵呵的人。
杞诺捕捉到独珈一瞬间的走神，合上了书，轻声道，“想来是个十分有趣的姑娘了，怎么不见你带回来呢？”
“她……说她有自己的事。”
“难得，居然有你牵不回来的姑娘。”杞诺拿起桌上一杯茶轻酌。
“她说过些天便来找我。”独珈将书拿了回来。
“镜莱岛周边海域凶险异常，那小姑娘来得了？”
“再凶险她也来得了。”独珈温和道。
“殿下别告诉我，我们说的那小姑娘就是新上来的第三将？”
“正是。”
杞诺放下茶杯，下巴微抬，目光直视独珈，神情慵懒，“那可不好管了，你有法子治住她吗？”
“看了那么多次，你觉得有谁是我治不住的？”独珈给杞诺杯里添了茶水，“何况，整个天芳阁你都管得井井有条，还担心管不住一个第三将？”
杞诺双手裹住独珈一只手，轻触血管所在的地方，“是是是，大事一成，你要什么海不会给你？小小的第三将罢了。“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独珈轻轻拂开杞诺的手问。
杞诺盯着他的手，道，“还能怎么样呢，如今能主持大局的除了胤殿便只有你了，胤殿军权已经被你握在手里，他就算再闹腾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的手里有朱火，朱火乃是至高信仰，不可小瞧。“
“握有朱火又如何，他连自由都没有，朱火于他而言不过虚设，毫无用处，再说了，殿下你从始至终都是用力量得到的臣服，你自己就是信仰，朱火对你而言又算什么东西，不过踏在脚下的尘土罢了。”杞诺撇撇嘴，露出娇嫃的神情，“殿下今日有些奇怪了。”
“罢了。”独珈揉了揉眉头，“我最近确实有些奇怪。”
奇怪到总是揣测各种如果，比如：
如果是比例，她会喜欢暴政下的世界吗？
如果是比例，她会选择以他为中心的信仰吗？
如果是比例，她能接受多大程度的新事物？
如果是比例，一个怎样的世界才会吸引到她，让她跟他走？
……
独珈懊恼地皱眉，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担忧，明明只是一个计划放进天芳阁的宠物，她作何选择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而心怀期待地为她做各种考虑，这实在不合常理，别说说出去别人不会相信，便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殿下有心烦的事。”杞诺重新握住独珈的手。
独珈看着杞诺，四目相对，若是以前，独珈面对眼前这位心仪多年的红颜知己，定是无话不说，可现在，他的心里头一次出现了不欲分享的念头，这个念头更是令独珈心中纠结。
“诺儿，如果是你，你更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只要有殿下的世界，便是我喜欢的世界。”杞诺眸光流转，看起来动人心魄。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